杜念薇的心狂跳不止,但在確定對方身份之前,還是小心爲妙。顧純然也同她一樣,一動不動地盯着聲音發出的位置,一時間寂靜的四周只有利器刮水泥牆壁的聲音。
“好像不是人......”她附在顧純然耳邊輕聲說道,見他點頭想來跟自己的想法一致。“到底是什麼呀?”
“像是長了爪子的東西。”
他說着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並向聲音發出的位置丟去,與此同時拐角處蹦出一個龐然大物。它看起來一米多高,呲牙咧嘴,口水順着耷拉在外邊的舌頭,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它長着狼一般的獸耳,可看起來卻又不像狼,但要說狗卻又比一般的狗大得多。
它的爪子不停地刮地,發出一連串尖銳刺耳的聲音,它面露兇光,一步步朝他們逼近,邊走邊發出低吼,聲音低沉像野獸護食時發出的聲音。待它再走近一點,她忽然發現這個東西竟然長得有些眼熟,
“它好像是上次那個......”
“嗯。”顧純然饒有興味地看着那個野獸,“看來它沒有長記性啊。”
“我看它是來尋仇的吧。”她說着取出槍,對準那個野獸。
“等等。”他輕輕按住她拿槍的手,“這些變異狗估計是巡邏用的,這附近估計不止一隻。如果你打死它,保不準它的同伴會聞着血腥味跟過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你上次不就......”
“我上次只是把它打暈了而已。”他說着拿出槍,沒等那個怪獸反應,便將其打暈了。“好了,走吧。”
兩人拐過轉角,剛好看到一個虛掩的鐵門,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便閃身進去。她環視四周,發現這裡跟上次來時不同,之前整個一層都是小隔間,裡面的程設看起來好像酒店一般。當時他們還猜測,這估計是葉芯的障眼法,以此來躲避檢查。
但眼下那些小房間都不見了,整體看來跟地下二層的結構差不多,只不過這裡沒有中央場地,全部都是倉庫。她隨便打開一個倉庫的門,發現裡面存儲了打量盔甲,跟地下二層的金屬面具應該是配套的,但至於爲什麼不放在一起她也摸不着頭腦。
幾個倉庫轉下來,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最後東北角一個帶鎖的倉庫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個房間外表看起來跟其他房間無異,但門上卻上鎖。但這種鎖不是S組裡那種,而是普通的鐵鎖。
有鎖說明裡面放着重要的東西,但從鎖來看裡面的東西應該不是特別重要。
她將耳朵附在門上聽了一會兒,並沒有聽見任何動靜。她回頭看看顧純然,起身剛要離開,裡面忽然傳來一種輕微的響動。她立刻繃緊神經,不等她開口,顧純然已經開始撬鎖。
“等等,萬一裡面有那種野獸怎麼辦?”
“有就直接打暈,既然來了總得看看裡面有什麼吧。”
他說着已經將鎖取下扔在一旁,並輕輕推開房門。裡面漆黑一片,她拿出手電四處照照,發現這裡面什麼都沒有,正想着或許剛剛是自己幻聽了,沒想到手電的光源竟然從一個黑色物體上掃過。她立刻緊張起來,緩緩將光線移到那個物體上,看了半天終於辨認出那是一個麻袋,裡面好像裝着什麼東西,此時正在輕微蠕動。
她扯扯顧純然的袖子,他似乎已經注意到,但不僅沒有驚訝,反而徑直走了過去,並將麻袋解開。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也不再害怕,便跟了過去,誰知麻袋裡裝的竟是杜澤毅!
他的雙眼被矇住,耳朵和嘴也被塞住,手腳被麻繩捆着動彈不得。她趕忙跪在地上,將他身上這些東西全部弄下來。他看起來非常虛弱,眯着眼睛看着她,許久才認出她來。
“微微......”
“爸......是我......我來救你了......”眼淚失控般地劃過她的臉頰,“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沒有。”他的語氣平靜,“就是一直把我關在這裡。”
“水,我這兒有水。”她說着從包裡取出水瓶,打開蓋子遞給杜澤毅。
他喝了兩口,然後長嘆一聲,“是我害了你。”
“爸,你在說什麼......”
“那天的新聞你應該看了吧。”
“我看了。”
“他說的對,是我害死了你媽。”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杜澤毅,“怎麼可能......”
“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同,我怕你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跟我一樣痛苦,所以一直瞞着你。”
“在此之前,我就知道你擁有第二人格了......”
杜澤毅看了顧純然一眼,“是他告訴你的?”
“嗯。”她點點頭,“但那也是在我得知自己的情況之後他才告訴我的,在那之前他什麼都沒有說過。”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再瞞着你了。”
“等出去你再慢慢說過我聽,好不好?”
“不,我想現在就告訴你。”
她急得眼淚直流,“外邊全是他們的人,我們再不走恐怕會被發現的!”
“我是怕現在不說將來就沒機會說了。”見她哭了,杜澤毅便用手輕輕蹭蹭她的臉頰,“微微,不哭。”
“那你就別輕易說出那種話......”
“接下來這番話一直藏在我的心底,從沒對任何人提起過。你小時候總問我你母親去哪兒了,你還記得當時我是怎麼回答的?”
“嗯,你說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然後你會問,很遠的地方有多遠。”杜澤毅嘴角露出溫柔的微笑,“還說不管多遠,你都要去找你的媽媽。”
“是啊,等我長大漸漸明白,你口中很遠的地方是個我根本無法到達的地方。其實我心裡都明白,她不在了,但我怕你傷心,所以從來沒有問過......”
“微微,你母親是個非常善良的女人,我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上了小學,中學,直到高中我去了省城才分開,可我們的感情卻並沒被阻隔。那時我每個週末都會騎三個小時自行車回去看她,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多麼單純的年代。然而17歲那年,一個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我發現自己擁有第二人格。我以爲自己得了什麼怪病,怕傷到你母親便斷了跟她的來往。”
杜澤毅頓了頓,繼續說。
“我以爲這麼一來便斷了我們之間的念想,沒想到她竟然走到省城來找我。你知道她走了多久嗎?整整一天啊。我當時特別心疼,尤其看到她哭就更受不了了,便把實情告訴了她。我原本以爲她會害怕,誰知她不但不怕,還說絕不會因爲這個原因跟我分開。就這樣,我們兩個又在一起了。她知道警察是我的夢想,但因爲第二人格,我一度想要放棄考警校。要不是你母親一直鼓勵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但我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那件事......”
“你是指銀行那件事?”
“嗯,葉芯說的沒錯,那天你母親確實帶着你去銀行取錢,誰知遇上劫匪,她跟你成了人質。當時除了你們還有很多人,劫匪要求我們準備一部車,讓他們帶着錢離開,否則每隔半小時就打死一個人質。這種情況之前警方也遇到過,通常情況下劫匪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保命,沒想到那羣人全是亡命之徒,竟然真的打死了人質。”
“然後呢?”
“他們打死人質之後,說還會繼續殺人,當時你母親想讓你逃走,卻被劫匪察覺。我當時還只是局裡一名小警察,負責狙擊的任務。起初我並不知道你們在裡面,經你母親這麼一鬧,我才知道你們也被當做人質了。我當時心急如焚,一心只想把你們救出來,早就把理智拋在腦後了,於是不顧別人的阻攔直接衝了進去。”
“這個時候第二人格爆發了?”
“是,第二人格爆發之後我便徹底失去理智,將幾名劫匪打死之後,其中一名挾持了你母親,這種情況下我逐漸冷靜下來,但那個劫匪爲了給同伴報仇,開槍打死了你母親。”他不禁長嘆一聲,“如果當時我沒有猶豫,直接殺了那個人,你母親也不會死......”
“後來那個劫匪呢?”
“我一看你母親被殺了,直接撲過去將那個人殺了,再然後我就昏倒了,再醒來就躺在醫院裡了。這件事之後我被授予了勇士勳章,這對於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無上光榮,然而在我看來這是用你母親的命換來的。那件事對我打擊很大,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走出陰影。也正是在這期間,我偶爾得知那名打死你母親的劫匪有一個5歲大的兒子,他死後這個孩子一直被寄養在親戚家,聽說生活得不大好。原本我對那個劫匪只有仇恨,但想到那個孩子畢竟是因爲我才過得寄人籬下,我心裡救很不是滋味,便抽空去看了看他。”
“結果怎麼樣?”
“那孩子的母親在他出生時就去世了,父親又是殺人的劫匪,可想而知他的處境如何。他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發呆,身上也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看到這些我越發難過,如果不是我打死了他的父親,他至少還有一個家。於是我就把他帶回來,一直撫養長大,資助他念書,直到最後也成了一名警察。”
聽到這裡,她不由瞪大雙眼,“你說的那個男孩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