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顧淼問起沙蓓蓓什麼時候報的警,沙蓓蓓笑着說:“你要是打到110,還要給你轉接到最近的出警地,多慢呀,我看見那幾個人過來,就知道是惹事精,就先打電話了。”
“你家在這還有人?”顧淼很驚訝。
“不是呀,我跟家裡說我要來華山玩,我爸說,他有個老同事,最近在這邊調研,讓我有事就找他。”
顧淼覺得這樣半夜三更的打攪人家不好。
沙蓓蓓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還不是怕你吃虧,看着都要出事了,你還傻乎乎的坐在那裡不走。”
“……”由於太丟臉,顧淼把“那你怎麼也不拉我”給嚥下去了。
對啊,當時爲什麼沒走呢?
好像是因爲加單了兩串大腰子,兩串烤青椒,還有十串烤肉,被香味薰得腦子一抽,覺得反正也打不到自己這邊,不如吃完了再走。
然後又覺得不能幹看着,就拿出了手機……
“不過我有個朋友也是,面剛端上來,兩撥混混掐起來了,他捨不得走,就一直守在那吃,結果後來兩撥人全被抓了,一調監控,他特別淡定的坐在那裡吃麪,以爲他是大哥,把他也給捎上了。”
顧淼哈哈大笑:“那面一定特別好吃。”
“嗯,是鴨腿面,鴨腿滷的很入味,燉得爛爛的,都不用咬,一吸肉就掉下來,面也很勁道,他還加了一份滷鴨胗和醬脫骨鴨爪。”
顧淼想了一下,覺得如果當時是自己坐在那兒,可能也不會走。
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自己管不起的事,應該拿着串兒站到一邊去吃。
嗯,算了,還是別有下次了。
很快就過了五龍潭,豎着“華山門”三個大字的門就在前方。
進了山門之後,沿途還有各種賣水賣食物賣登山杖的小店,快凌晨兩點,還亮着燈,攤販們裹着厚實的軍大衣,在燈下打瞌睡,偶爾有人路過,他們頭都不擡一下。
走了一段路之後,耳旁的水聲越來越大,用頭燈照過去,只見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與平緩的地面並行,溪邊高聳的山石夾縫中還長着一些葉片細長的草。
“蘭花?”
“韭菜?”
兩人同時說。
沙蓓蓓看了眼顧淼:“剛纔你都吃了兩串韭菜了,怎麼還惦記着韭菜?”
“就事論事,上面明明都沒有花,怎麼能叫蘭花。”
身旁不斷有人超過或落後,前方寥寥幾點光,都是登山者頭燈發出的光,又走了十幾分鍾,還是平整的緩坡,前方別說驚險了,就連臺階都沒看見。
“說好的華山天下險呢?”沙蓓蓓有些失望。
前方有一座用平整石頭砌起來的石牆,牆上有個只有路一半寬的小門,門上刻着三個字“第一關”。
“到五里關了,你期待的臺階來了!”顧淼指着面前低矮的臺階。
沙蓓蓓很是不滿:“這麼矮的臺階,還沒我家樓梯高。”
臺階旁用鐵鎖拉成護攔,臺階旁的石坡上刻着幾個字“而今邁步從頭越”,
“看見沒,從頭越,這裡纔剛開始呢,剛剛只是熱身,彆着急啊。”顧淼笑着說:“***說,而今邁步從頭越,萬水千山只等閒!走吧!”
沙蓓蓓看了他一眼:“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你是怎麼做到把長征和憶秦娥婁山關給串在一起的?”
“啊,你暴露年齡了,你到底多少歲,爲什麼會記這些記得這麼清楚。”
沙蓓蓓嬌嗔着拍了他一下:“我爸在家練字的時候就寫這些,天天看也看會了啊。”
“真不愧是老幹部,覺悟真高!”
沙蓓蓓哼了一聲:“拍馬屁在背後拍是沒用的,要當面。”
“呃……早了點吧?”
沙蓓蓓一愣,哼了一聲,沒再搭理他。
臺階出現的頻率開始增加,雖然還是很緩,但通過周圍山脈的陰影看,在夜色中都已經陡峭的十分清晰了。
經過了一個如同土地廟一般的小房子,又經過了一間名爲青雲洞的道觀,不過道觀這會兒已經關門了。
前面有幾個聚集在一起的頭燈光源,他們在往上照着什麼。
兩人好奇,加快了腳步往旁邊湊:
“你們在看什麼?”
“希夷峽,上面那個洞看見沒,就是雲霞洞。”那個人用強光手電對着上面晃了一下,依稀看見在筆直九十度的山壁上,有一個方形的洞。
沙蓓蓓問道:“咦,方形的?很少見到自然形成的方洞。”
“所以傳說中,這是人爲的。”顧淼解釋道,“希夷峽是傳說中的陳摶老祖隱居尸解的地方,這個洞就是他派徒弟賈德升開鑿的。”
“成團老祖?尸解?”沙蓓蓓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只覺得是修仙小說裡的人物。
顧淼拉過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裡一筆一劃的寫下“摶”字:“這個字讀團。”
他又接着說:“他是北宋人,號希夷先生,所以這叫希夷峽,在道教史上位列老子和張天師之後,泰山北斗級的人物。不過他的事蹟你可能聽了會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沙蓓蓓很好奇,她連這個人的名字都沒聽過:“說說嘛。”
平緩的山路上,顧淼邊走邊說:
“他出生的時候,是一個紫色的球。——與你熟悉的故事所不一樣的是,他是漁翁從海上打撈回來的。”
“他在四五歲的時候,在河邊玩耍,遇到了一個老婦人。——與你熟悉的故事所不一樣的是,老婦人沒有磨鐵杵,而是給他喝瓊漿。然後他就特別聰明,過目不忘。”
“他見到後唐的唐明宗長揖不拜,那皇帝沒生氣,還對他禮遇有佳。——與你熟悉的故事所不一樣的是,皇帝不是身邊有兩個美女給洗腳,而是送給他三個宮女,他沒要。”
“有一句話叫‘彭祖活了八百年,不如陳摶一覺眠。’這個比較厲害。”
“他還能預知人意,他的房間裡有一個大瓢掛在牆上,有個道士賈休復一直想要這個大瓢,來他這時不時的浪一下,陳摶直接叫人把瓢給他了。”
聽到最後一句,沙蓓蓓笑起來:“我們開卷考的時候,當有同學低聲喊我名字的時候,我也知道她想幹什麼,就想問我大題在第幾頁能找到嘛。”
前方有兩塊石頭夾在道路兩旁,緩坡旁出現了臺階路,崖壁上釘着粗大的鐵鏈做爲扶手。
走了半天的緩坡,沙蓓蓓很想體驗一下扶着鐵鏈的感覺,被顧淼勸住:“臺階走多了對膝蓋不好。”
“走坡很無聊啊。”沙蓓蓓摸了摸鐵鏈,不死心。
“走臺階還影響身材,小腿肌肉會過粗,夏天穿裙子不好看,我們還是走坡吧。”
“好的!”沙蓓蓓毫無原則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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