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頭鴉雀無聲,只聽見衆人滴汗和擦汗的窸窣聲。
上官凜又命太監頒佈自己的旨意,將文昌侯的幾個親信奸黨一併逮捕下獄,看着那些人一個個被拖下殿去,所有人都忍不住再擦了把汗。
上官凜看着恐慌的衆人,淡淡一笑,舉起一張紙條,對衆人說道,“昨天夜裡,朕聽聞有不少人都聚在文昌侯的府內,甚至還有人爲了取悅於文昌侯,找人在護城河邊演戲給朕看。”他一說完,登時就有幾個人嚇得匍匐在地,頭擡不起來。
“不過,朕就當這件事都沒有發生過。”他說着,把名單湊着旁邊的,付之一炬,“朕知曉各位有不少都是昔日文昌侯的門客,或是心甘情願,或是被逼無奈,只要你們從今日起,看清了文昌侯的真面目,朕一概不予追究。”
此言一出,登時讓那些因懼於文昌侯,而不得不臣服於他的大臣們鬆了一口氣,齊刷刷地喊道:“皇上英明!”
上官凜意氣風發,“朕也請心有不甘的人聽仔細了,文昌侯已經死了,你們是願意爲一個死人拋棄大好前途,還是爲朕效命,步步高昇,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
他總共就說了幾句話,但每一句話都讓那班臣子情緒激盪,還有誰會選擇幫一個死人報仇呢?所有人都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這位年輕的皇帝佈局誘文昌侯上鉤,毫不猶豫地就將文昌侯處死,心思縝密若此,狠辣果決若此。這樣的君王,誰人敢違背?
衆人跪倒在地,高頌萬歲。那山呼聲聽在上官凜的耳朵裡。第一次覺得如此受用。薰清秋擡起頭仰視着上官凜,心裡頭直想着,也就只有他才當得上君王二字吧。
正看着,上官凜的眼神忽而轉移到董清秋身上來,四目相對,董清秋不知怎麼,竟然也同那羣大臣一樣,不敢與之對視,心裡頭忽而亂了,看來這皇帝地氣場太大了。把她給鎮住了。
上官凜又命太監頒佈第二道聖旨,“上天眷命,皇帝聖旨:董清秋、明月松明德有功,獻俘太廟,益顯臣節。進董清秋爲左丞相,賜虎符,與明月鬆齊掌六部……”另有一些什麼賞賜。董清秋一個也沒有聽進去。因爲她聽見了上官凜說的“賜虎符”,這虎符乃是調兵遣將的必備之物,一般有兩爿組成,半邊在出外征戰地將軍手中,另一半則在皇帝的手中。當然,上官凜賜給薰清秋的這半邊應該是文昌侯攢在手裡的。可是上官凜竟然放棄那半邊虎符,轉賜給自己?
有了虎符,就有了兵權?董清秋躍躍欲試。如今的她應該是除上官凜之外的第一人吧?即使是明月鬆,也不過是右相啊!
薰清秋興奮異常,待聖旨一念完。就跪倒在地,山呼萬歲,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喜悅之情。她站起來的時候。卻只見羣臣都用怪異的眼神看着她,想來是對董清秋採用這樣的方式三級跳有些不滿。
薰清秋才懶得理會他們地目光。同明月鬆接過聖旨,正好碰觸到明月鬆疑惑的目光,看來他對上官凜真的把董清秋封爲左相有些難以相信。
下了朝,明月鬆藉口回去休息,上官凜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但是卻不放董清秋回去,“董卿,隨朕回章華宮,朕將虎符給卿。”
薰清秋聽着這話,就算再困,也硬着頭皮跟着上官凜回章華宮。文昌侯早已經不在此地,董清秋忽而心裡只覺得沒底,章華宮裡頭有些陰靈。
上官
符遞給董清秋,看着她眼中冒金星,不禁笑道:“董你,如今文昌侯新死,朕最該做的是什麼?”
“將文昌侯的頑固奸黨一併除去,對於其他人一概不追究。皇上今日在朝上已經做到了。”薰清秋答道,“另外就是安撫民心,文昌侯爲人如何,民衆心裡自有一杆秤,皇上之前也讓明月大人做好此善後工作了。”
“哦,那董卿呢?該爲朕做些什麼好?”上官凜輕巧地問着,聽在薰清秋地耳朵裡卻有些刺耳,是呵,能夠扳倒文昌侯,的確有她的功勞,但今天能夠殺死文昌侯,說起來都是上官凜已經設計好地,自己壓根就什麼都沒有做,只在旁邊打盹……
可是以上官凜這樣冷酷的人怎麼會無端端封自己一個左相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上官凜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緣由。
桌子前邊還剩有一個銀色的托盤,托盤中央是一個精巧的酒壺和一隻杯子,杯子裡頭還剩有沒有喝盡的酒水。這杯子莫不就是剛纔文昌侯飲下的?獨霸一方的文昌侯就這樣被上官凜用一杯毒酒解決了。
薰清秋看得怦然心驚。也不知是太監們手忙腳亂還沒來得及把這些犯罪證據搬離,還是上官凜刻意留在這裡刺激董清秋,董清秋的腦子裡只覺得那杯酒就是上官凜想要給自己提的醒。
迎着上官凜探尋卻又毋庸置疑地目光,董清秋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只得向上官凜俯身道:“皇上要清秋做些什麼,清秋一定辦到。”
上官凜很滿意董清秋的領悟力,臉上地寒氣漸漸化作了一團柔和,他指着虎符說道:“董卿可知這虎符的另一半在誰人地手中?”
薰清秋搖了搖頭,只是看這虎符的形制精緻而大氣,想來掌握此虎符的將帥所統領的軍隊也不是一般。
“龍驤大將軍江望寒。也就是文昌侯的義子。那半邊虎符就在他手中,朕的半壁江山也握在他的手中。”上官凜看向董清秋,“這就是目前,朕最棘手的問題!”
薰清秋陡然心驚,是呵,怎麼把這麼個人給忘了?!她也聽聞過大將軍之名,只是從來不曾見過,也沒有把他和此事聯繫起來。如果說文昌侯別的奸黨因爲今日完全矇在鼓裡,已經被上官凜輕鬆就藉機除去了,那麼身爲文昌侯的義子,戍守在邊關的大將軍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手握重兵,加上邊關到京城距離遙遠,消息往來,他定然知道文昌侯已經伏法的事,想要輕易把他給騙倒,似乎沒那麼容易。
“皇上,您的打算是?”董清秋忽而有點奇怪,她出來乍到,不熟悉楚國的軍情倒也不稀奇,可是以上官凜縝密的心思,會沒有想到大將軍這一茬麼?按照上官凜的話,大將軍手中握有楚國近乎一半的兵力,如果大將軍起兵反抗,上官凜縱使其他兵權在手,也勢必會造成兩敗俱傷,甚至全楚內亂,這隻會讓他稱霸的願望推後。
“朕想你去勸服大將軍歸於朕的麾下。”上官凜對董清秋說道,“大將軍手握我大楚的命脈,讓朕不得不憂心。他若是一怒之下,擁兵自重,對於我楚而言,只會是晴空霹靂。董卿你可是響噹噹的天下第一才子,口才了得,天下無人能及,朕不想讓我大楚起硝煙紛爭,只好拜託薰卿去勸服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