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密的黑暗翻滾,天字緣上方的金鐘沉悶的響着。
嬴初睜開眼睛,右手託着一團金色的光球。
那是她在陸沅那個世界所得到的氣運。
“還不錯。”
嬴初手指戳了戳這些氣運,軟軟的。
那個世界得到的氣運並不少,陸家人和用了她藥劑的那些人的氣運,都落在了她的頭上。
想到最後離開的時候,世界意識憤怒的攻擊,嬴初不禁發笑。
當初如果不是靠他們這些人,三千世界只怕早已重回了原始狀態。
嬴初將那團氣運扔進天字緣的金鐘,氣運很快被吸收,天字緣身上金光閃過。
“忙活了半天,還要那麼多氣運,你真是個無底洞。”嬴初看着閃了一下又恢復原樣的天字緣,忍不住吐槽。
攢了這麼久的氣運,現在天字緣連意識都還沒恢復。
想到自己就是個負債累累的欠債人,還不知道何時馬月才能填滿天字緣的空虛,心底默默抓狂。
“算了,我還是先和委託人結算一下任務。”
嬴初看到這筆鉅款頭皮發麻,當即回到房間。
牀上陸沅雙眼緊閉,眉頭緊皺,身上的氣息極不穩定。
嬴初嘆了口氣,指尖在陸沅額頭上方輕點,一陣金色的波瀾微蕩。
陸沅緩緩睜開雙眼,身上感覺前所未有的放鬆。
“老闆?”陸沅詫異的看着一襲紅衣的嬴初,“我剛剛是睡着了?”
她好像聽見什麼好好睡一覺,意識就模糊起來了。
“我看你精元不太穩定,在這裡睡一覺能養一下精元。”
“謝謝。”陸沅連忙從牀上下來,有些侷促的看着嬴初。
睡在別人牀上,還要別人叫起來,這個別人還是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她覺得自己膽子倒是挺大的。
“你的委託我完成了,來結一下單。”
嬴初看着侷促不安的陸沅,揉了揉她的腦袋。
陸沅僵硬的看着嬴初,完了,老闆生氣了,我是不是要魂飛魄散了。
她胡思亂想着,猛地一段記憶隨之灌入她的腦海。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車禍前後的兩段記憶已經自動連接在了一起。
陸沅睫毛扇動,漂浮着的身子越發透明。
她看見了錢立最後被**致死,陸家夫婦慘烈的死在車禍下,陸芷蓉和嬴初跳下樓頂空中炸裂而死,陸遲……
她擡眸看向嬴初,嬴初左手一揮,一個光幕出現在兩人眼前。
光幕裡,陸遲早已看不出當初好看的模樣,衣裳凌亂,屈辱的躺在牀上,任護工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給他換着尿褲。
護工嫌棄的看着陸遲,嘴裡唸唸有詞。
“你這種人就該去死,你活着這個世界上就是浪費空氣,沒爹沒孃的人。可惜了陸沅那孩子,落到你們這羣歹毒的人手裡,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全然不知她謾罵的那個人,在她走後,慢慢等閉上了眼睛,真如她所說,悄然死去。
陸遲身上出現一絲金線,從光幕裡飄到嬴初身前。
陸沅厭惡的看着這絲光線,和陸遲有關係的一切,她都憎恨。
嬴初淡然的將光線在手上繞了一圈,隨手扔上了天字緣。
蚊子再小也是肉,負債人不允許挑剔。
“我改良了一下當初他給你注射的藥,打在了他體內。”但陸遲好像還挺享受的?
嬴初後面這句話沒說出口,變態的想法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身體裡有藥物痛,身體外四肢癱瘓。陸遲這種人,叫他被人伺候着大小廁,應該挺屈辱。”嬴初目光直直的看着陸沅,“不知道他這種死法,你滿意嗎?”
陸沅看着光幕裡已經完全看不出風度的陸遲,就連死去了都沒有被人發覺,有些發愣。
就好像,害怕了一輩子的人,突然發現他也不過如此,也不過是被人玩弄在掌心。
“……嗯。”陸沅放下了心裡一直沉甸的仇恨,對着嬴初釋然一笑,“謝謝。”
真的謝謝你,在深淵中拉了我一把。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陸沅輕輕握住那隻手,眉眼彎彎,笑意濃濃。
“我爺爺果然是被害死的。”陸沅咬着下脣,悔恨交加。
如果不是她,爺爺怎麼可能死。
“人各有命,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嬴初勸慰着陸沅,“想看看你在這個世界的影響嗎?”
陸沅牽強一笑,也沒注意嬴初說的什麼。“好。”
嬴初打了個響指,畫面轉瞬一變。
陸沅下意識看去,畫面上出現了很多她的照片——這是她的葬禮,沒有屍體的葬禮。
畫面裡的人很多,都安靜的捧着白花,神色哀傷的擺放在她的墓前。
畫面轉到直播的評論上。
“那些曾經網曝她的人呢?不敢出來?”
“對不起。”
“對不起,一路走好。”
“希望你下輩子可以投生好人家。”
“不知道陸沅後不後悔,她救下來的可是罵她最狠的黑粉啊!”
“說句不好的話,陸沅即便只能多活一天,我也不希望她救下來的是那個女人。”
“我也是。”
陸沅呆滯的看着畫面裡的評論,她沒想到自己死後反而得到了那些人的道歉。
“這個世界,將你永遠銘記。”嬴初看着光幕,話卻是對着陸沅說的。
陸沅回了神,反駁道:“不,這一切都是你的。”
“因爲你,我纔去到那個世界,本源是你。”她向來注意事情的起和末。
陸沅一時語塞,沒在反駁。
“你該走了。”嬴初看着身體已經透明的陸沅,開口道。
陸沅彷彿知道她要去哪裡,瞭然道:“原來人死後真的會投胎。”
嬴初神秘一笑:“你確定那是投胎?”
陸沅有些迷茫,不知道嬴初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失去了原本的樣貌,散去了原本世界的記憶,一切都是全新的開始。或許你這輩子遇見的壞人,在某一世,也是一個充滿善意的人。”
“人間所謂的投胎,就像是一切重啓,用着原本的身體本源,投放在另一個世界。是好是壞,全無定論,這是投胎,還是換人。”
嬴初高深莫測的說着,陸沅聽的一愣一愣的。
好高深,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只要目前我還是我,那就行了。”陸沅沒有那麼多的思慮,對她來說,仇報了就行了。
而且,這個仇報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好。嬴初考慮的十分周到,就連罵過她的人,也可能會有一瞬的譴責。
陸沅身子越來越透明,她笑着看着嬴初,釋然的迎接着自己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