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殿外劍拔弩張,好幾方勢力宛如一隻獵豹,謹慎的盯着其他人的動作。濃濃的殺氣從身上溢出來,狠厲的盯着對方。被暗部擋住的人進退不得,目光陰沉的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劍柄。
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不由得繃緊了神經,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看不見的硝煙,殺氣一觸即發。
驟然。
龍涎殿大門被人緩緩推開,一個身穿杏黃色長袍的男子站在大殿門後,神態淡然的看着他們。男子黑髮不扎不束,隨意的放在身後肆意飄揚。男子身上的衣服是由金絲勾勒而成,在這黑雲密佈的皇宮裡,宛如一尊神明降臨,神色淡漠的俯瞰的衆生。
在男子的腰間,彆着一塊白色的玉佩,玉佩上隱隱發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是在雀躍着什麼。在玉佩中間,能隱隱看出一個藺字。
所有人都不禁的擡頭呆呆的注視着這位男子,當觸及到這個男子神似前朝皇帝的面容之時,目光宛如觸電般收了回來。
再結合剛剛在男子身上看見的藺字玉佩,以及旁側這些穿着黑衣的人,他們皆是明白了什麼,微微低下了頭,掩飾着眼底的驚駭。
他們沒有想到,這個直到現在才露面的前朝太子,居然會是最後的贏家。
縱然他們心裡想要反對,但是當目光劃過那些兇狠的暗部,他們頓時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前朝太子能夠從這道大門裡走出來,那麼屋子裡的那些人只怕已經……
周堇庭淡漠的目光緩緩的劃過龍涎殿外面這些人的身上,他們雖然都低下了頭,但是周堇庭還是能夠猜到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
無非是在思索除了他這個前朝太子,還有沒有人可以繼位的。
但是很可惜,整個皇室的人都死絕了。
周堇庭想到那些人失落的表情,脣角就止不住的朝上揚了起來,溫潤的聲音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不知在場的諸位對於我繼位,是否有何異議?”
早在周堇庭出來的那一刻,將士們就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刀劍。他們的主子現在八成都已經死了,他們還在這裡鬧也沒什麼用了。
思此,將士們皆是跪了下來,沉默的接受了周堇庭這個新皇帝。
暗衛們也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目光越過周堇庭看向龍涎殿內,神色有那麼一刻的猶豫。
但很快,在暗二的帶領下,暗衛們也紛紛的跪倒在地。
如果二皇子已經死了,那他們換個主子也不成問題吧?他們也沒有忠誠到對方已經死了,自己還要去陪葬的地步。
周堇庭看着跪在地上烏泱泱一片的將士暗衛,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但是,在這一片烏泱泱的跪倒在地的人羣裡,還有一些人面色猶豫的不肯跪下。
是那些大臣。
他們是效忠這個朝廷的,轉而又去叛變效忠前朝,他們心裡實在是過不了這個坎。
周堇庭示意阿木和周部將龍涎殿裡的人擡出來,只有讓他們深刻的認識到,這個朝廷已經沒有皇室的人了,他們這些老骨頭纔會放棄那微妙的希望。
周部和阿木嫌棄的將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屍體擡了出來,二皇子已經被周部換了一身衣裳,從外表看不出一絲的傷痕。
周堇庭看到那些大臣憤怒的目光盯着他,只覺得可笑,冷聲道:“你們的二皇子是被你們的大皇子所殺,你們的大皇子不願效忠於我,於是自刎。”
周堇庭的這番話自然是假的,主要是他也不能太暴力了吧。
看到大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周堇庭嗤笑道:“諸位大臣如此看我,莫不是覺得我會對仇家的人心慈手軟?原來諸位大臣都是如此心善之人啊。既然諸位大臣不願效忠於我……”
在大臣們不屑的表情裡,周堇庭眼底涌出一點惡趣味,厲聲道:
“阿木,給他們一人一把劍,讓這些大臣們能夠快些去陪伴在他們的皇帝左右。等他們死後,爲了以防他們家族造反,記得誅九族。”
周堇庭只覺得這些大臣十分的可笑,他們要是真的想和那個皇帝共赴黃泉,爲何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他們只考慮自己的忠誠,卻沒想過他們家族的生死。
難不成這些大臣以爲,他們用性命來要挾自己,就有可能阻止自己登上皇位了嗎?
大臣們被周堇庭的話嗆了一下,漲紅了臉憤怒的看着周堇庭。但是阿木已經將一把把的劍放在了他們的手上,他們僵硬着臉低頭看着阿木強硬塞進自己手裡的劍。
一人一劍盯了好半天,大臣臉上露出妥協之色,扔掉了手中的劍,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額頭緊緊的貼着冰冷的地面,先行開口恭迎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着大臣們的倒戈,龍涎殿外所有人皆是跪在地上,聲音洪亮的異口同聲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前面是跪在地上烏泱泱的人羣,他們恭迎着周堇庭登基。周堇庭臨風而立,睥睨的看着跪倒在地的這些人。
風忽而變得大了起來,吹動着周堇庭烏髮以及衣角。周堇庭臉上帶着神秘莫測的笑容,漆黑的眸子裡不帶一絲情感。
……
三日後,新皇登基。
皇宮裡早已恢復了安定,一切準備就緒,靜靜地等待着新皇登基。對於百姓來說,他們並不清楚皇宮裡面的爾虞我詐,只知道換了一個皇帝,而且這個皇帝還是前朝太子。
皇宮內,李芳淑早已被餘景姚偷偷的送出了熙王府。李芳淑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她當初所住的地方,就是自家夫君仇敵的宅子裡。也不知自家被自家夫君藏在別人的院子裡,躲過了很多次的劫難。
當時李芳淑被餘景姚接出熙王府的時候,李芳淑的確是猜到了自家夫君很可能已經成功了。她滿懷欣喜又心懷忐忑的等待着自家夫君。
她爲自己夫君成功奪回家業而欣喜,又擔憂自己夫君從此會對她冷淡下來。
她就是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婦,而自家夫君卻是某個家族裡的大少爺。李芳淑那段時間一直在胡思亂想着,萬一周堇庭的其他親人嫌棄她的身份該怎麼辦……
在李芳淑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的父母和周大娘他們也被人悄悄的帶了回來。
他們都被安排在最好的房子裡,有很多下人爲他們忙前忙後。他們穿上了華麗的衣裳,帶上了價值千金的玉簪。
在李芳淑他們越發不安的時候,周堇庭穿着往日一般的淺青色衣袍來到他們身邊。聲音依舊溫和的對着他們說着話,這才讓他們鬆了口氣。
他們跟着周堇庭坐上了裝飾精緻貴麗的馬車,直到他們發現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皇宮,心裡的不安這才重新涌了上來。
他們下了馬車,站立在流光溢彩的寢宮裡,神色迷茫。
直到周圍的宮女走進了對着周堇庭行禮,叫着周堇庭皇上的時候,他們才慢慢的反應過來。
原來自家夫君/兒子/女婿口中所謂的家業,就是皇位。
想起他們聽到的隻言片語,將他們口中的前朝太子和周堇庭的事情一樁樁的對應起來,這才發現,這兩個人的經歷太過於相似了。
所以,周堇庭就是前朝太子,也是當今的皇帝——藺堇璽。
頓時之間,他們立刻明白了爲什麼當初會有那麼多人追殺他們,爲什麼他們會那麼頻繁的搬家,又爲什麼他們需要那麼小心翼翼的躲藏着……
一個還沒死的前朝太子,勢必會被朝堂上的衆多人追殺。
想通了這些,他們看向周堇庭的目光變得沉默起來。能夠奪得這個位置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踏着屍體走過來的。
但是他們知道如果周堇庭不奪下這個江山,他們就會一輩子遭人追殺。
有時候,身份就是一種罪惡。
他們心疼周堇庭這段日子的艱苦,也理解周堇庭想要保護他們的心思。
在周堇庭的堅持下,李芳淑跟着周堇庭一起登上了那個位子,成爲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而他們的兒子,也正式的改了個名字,喚作藺子煜。
藺子煜被周堇庭封爲了太子,餘景姚被封丞相,葉衛城被封大將軍……
就連暗部也不再是隱藏在暗中,而是被周堇庭擺在了明面上,給了他們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在周堇庭的帶領下,藺朝進行了改革。廢除了下跪,改爲了行禮;禁止女子裹小腳;讓女子可以上學堂,參加考覈;修建水壩;攻打其他國度,統一國家……
四年後,周堇庭的身體日漸虛弱了下來,李芳淑和藺子煜他們知道周堇庭時日不多了,將悲痛掩藏在了心底。
周堇庭知道他們心底的傷心,但是自己已經在這個世界裡耽擱太久了,再待下去也沒什麼用處了。
周堇庭繼位以來,除了李芳淑後宮裡一直沒有再進來過其他的女人,也給足了李芳淑安全感。
後來他死後,人人都說他是位列仙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