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下午的時間, 整個行宮的人都知道梅妃陪林帝去泡溫泉的時候不知爲何觸了聖怒,林帝方一進去就臉色沉沉地出來了,回到中和殿後一下午沒見人。
林帝到底還是顧及梅妃的面子,什麼也沒說, 梅妃自己就更不可能告訴別人她是因爲腳臭活生生把陛下臭走的, 回到殿中之後就崩潰地大哭了一場。
腳臭啊!腳臭啊!!!
她經營了七年的清雅出塵的氣質, 就被這麼一個打死她都想不到的小毛病給毀於一旦了啊!
看林帝當時驚恐的眼神和崩潰的神情她就知道, 不管今後她再怎麼挽回形象, 這個污點也會在林帝心中留一輩子, 成爲他永遠的心理陰影了。
殺人誅心啊!
她再也不是他心裡那個冰清玉潔完美無瑕的女人了。
梅妃太崩潰了, 這簡直比搞宮鬥失敗還讓人崩潰。
她身邊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爲是陛下斥責了娘娘才讓娘娘這麼傷心, 拿出平時那些奉承的話來安慰, 結果被梅妃全部趕了出去。
不過梅妃能在宮中屹立多年,心性比她的外表堅強多了。
哭完之後,她就開始懷疑這次的事情她是被人搞了。
作爲一個對自己身材容貌管理嚴格的精緻女人, 她每天都務必保證自己從頭到腳都要香香的。她封號爲梅, 就是因爲當年她一曲“獻梅舞”獲得林帝青睞,林帝當時贊她“人比梅嬌, 香風滿堂”,因此賜了封號。
她從來沒有腳臭的毛病,每晚洗漱沐浴都毫無臭味,怎麼今天就在陛下面前出了醜?
她回宮之後就讓婢女打了熱水來洗澡, 這時候臭味就已經沒了,她檢查了自己的雙足, 嫩白細滑,也毫無腳疾的症狀。
梅妃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目光看向自己那雙繡鞋時,愣了一下。片刻,她將那雙鞋拿到面前,仔細檢查一番後,發現鞋內和襪底,有一點點殘留的,淡青色的粉末。
梅妃神情一凝,毫不猶豫將鞋襪扔進了旁邊的熱水盆。
一股熟悉的腳臭味傳了出來。
果然有人陷害!
這招實在是太毒了!
簡直比她殺人的手段還要毒!
梅妃氣得差點咬碎了牙,但事已至此,她根本沒辦法向林帝解釋,別說沒有證據,誰會相信有人陷害她腳臭!林帝只會認爲這是她最後的挽尊罷了!
到底是誰?!
此次隨行的妃嬪中,除了統一戰線的那幾個和置身事外的奚貴妃,其他人都曾是她的手下敗將,而且鞋襪這種私密物,需得靠近她才能下手,她身邊都是可信之人……
不!不對!
今日在中和殿午睡時,林非鹿那個小賤人來過!
有那麼一瞬間,梅妃都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一個五歲大的黃毛丫頭而已,她雖然厭惡,但並不忌憚,上次的事失了手,她並不着急,回宮之後她有的是機會對付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可除了她,這期間再沒有別人有機會接觸她的鞋襪!
梅妃感覺自己後背都出了一層細汗,五歲大的小丫頭,居然如此有心機有手段?!
也不一定,她背後……可還有一個嫺妃啊!
這嫺妃跟惠妃勢如水火,跟自己的關係也十分惡劣,難不成是嫺妃在背後教唆?不然五歲大的小丫頭哪能想出如此惡毒的法子?!
梅妃越想越覺得可能。
這種手段和心機,必須是有豐富宮鬥經驗的妃子才能使得出來的!
梅妃一時氣得氣血翻涌,恨不得當場去找嫺妃拼命了。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將此仇狠狠在心裡記了一筆,然後收拾妥當,去了惠妃的宮中。
惠妃也聽聞了中午的事,本就心存疑惑,見她過來,立刻將她拉到內間,屏退下人後方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妹妹如何就惹怒了陛下?”
梅妃雖然難以啓齒,但還是咬着牙把被陷害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淚都要落下來了,“嫺妃這毒婦!殺人誅心,是我們往常太小瞧她了!我今後與她勢不兩立!”
惠妃簡直聽得目瞪口呆。
宮鬥這麼多年,這種手段還真是第一次見。
她不由得掃了一眼梅妃的腳,稍微想了下當時的場面,就感覺快窒息了。
她握着梅妃的手同仇敵愾:“我之前跟你說,那五公主雖然年紀小,但不是個簡單的,你瞧瞧我那丫頭被她蠱惑成什麼樣了?你還說是我多想了,現在着了她的道,才明白了吧?”
梅妃悔不該當初,咬牙切齒:“在驛站的時候就該一鼓作氣了結了她!”
惠妃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壓低聲音:“當時時間緊迫,準備不夠充分,失了手也情有可原。近來陛下護她護得緊,她平日又常待在奚貴妃身邊,確實不好下手,待回了宮,有的是機會。”
梅妃咬牙道:“蕭嵐那個賤人心思愚笨,生個女兒倒是比她聰明,傍上了嫺妃這個毒婦不說,還把這些皇子公主們哄得團團轉,現在連陛下都十分寵愛!不能再拖了,這個禍患必須儘早解決!”
惠妃道:“你一向是個穩重的,該知道有些事急不得,越着急越容易露馬腳,別爲了一個小丫頭,把自己搭進去。”
梅妃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一些:“姐姐說得對,是我被氣亂了心性。”
兩人又在房內說了會兒話,梅妃離開時已經十分心平氣和了。
林非鹿並不知道自己乾的這一票讓無辜的嫺妃娘娘背了鍋,聽說林帝黑着臉離開溫泉殿就知道計劃成功了,讚許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信守承諾開始給它做雞吃。
那之後,林帝就再也沒召過梅妃,不管是泡溫泉還是侍寢,梅妃也知道需要給林帝一些冷靜期讓他遺忘這件事,也沒主動去找存在感。
林非鹿眼不見爲淨,每天抱着小狐狸開開心心跟林帝學下棋,兩父女的關係又親近了不少。
在行宮待上十多天後,溫泉度假就結束了,車隊拔營,整隊回宮。
離開的前一天,林非鹿抱着小白狐和林廷一起,爬到山上去放生。
小狐吃了這麼多天的雞,比初見時圓潤了不少,腿傷也都好了,周圍長出的新肉粉嫩嫩的。林非鹿去了當初撿到它的地方,把它放了下去。
她蹲在它面前摸摸它腦袋,笑道:“我們就在這裡說再見啦。”
小白狐蹲坐在地上,歪着腦袋看她。
兩人跟它揮揮手,轉身下山,走了沒幾步,就發現小白狐跟了上來。
林非鹿轉身道:“你是野生的狐狸,屬於山林,不要跟着我啦。”
林廷笑道:“它捨不得你。”
林非鹿又說:“不出意外的話,我明年還會來。明年的這個時候,你還在這裡等我,我再上山來接你,好不好?”
小白狐擡起自己的爪子舔了舔,這次兩人再走,它就沒有跟了。
翌日回宮,林非鹿沒獨自坐馬車,而是跟奚貴妃一道。要說這次行宮之旅最大的收穫是什麼,那當然是攻略了奚貴妃這個非常奈斯的npc。
雖然這個女人又高冷又毒舌,五句話有三句話是在懟人,口頭禪是“信不信本宮打斷你的腿”,但林非鹿真的太喜歡她了。個人口味問題,男孩子她喜歡漂漂亮亮溫溫柔柔的,女孩子她就吃又颯又A這一款。
而且奚檀還會武功!飛檐走壁哼哼哈嘿!對於一個從小喜歡看金庸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本來以爲自己拿的是宮鬥劇本,現在發現她可能還會觸發武俠支線,簡直美滋滋。
而且嫺妃對她好是因爲她可以監督林景淵進步,得了嫺妃的賞識。
但奚貴妃對她好是沒有原因的,她無需從她身上獲得什麼,僅僅是單純地喜歡她而已。雖然她的喜歡並不浮於表面,平時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不大能看出來,但……
綠茶應該自信。
經過兩天的長途馬車,林非鹿平安並且散架地回到了皇宮。
蕭嵐得了聖駕回宮的消息,早早就在路口候着。古時信息閉塞,蕭嵐並不知道她在驛站被謀害的事,見着女兒回來,高興地從鬆雨手中接過來,抱在懷裡好一陣親暱。
林非鹿摟着她吧唧了好幾口,把蕭嵐的心都親化了。
鬆雨一見娘娘,想起驛站的事,眼眶頓時紅了,一路埋着頭回到明玥宮,蕭嵐才發現她不對勁,柔聲問:“鬆雨這是怎麼了?”
鬆雨淚珠子一落,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奴婢有負娘娘所託!沒有照顧好公主,是奴婢失職,請娘娘責罰!”
蕭嵐大驚失色,把林非鹿從懷裡放下來,趕緊將她扶了起來,“發生了何事?”
鬆雨一邊哭一邊將驛站的事告訴她,蕭嵐本來欣喜的臉色漸漸白了下去,聽她說完之後,手指已然掐在了一起,後怕地看了一眼旁邊完好無損的女兒,嘴脣血色盡失。
林非鹿倒還是安慰她:“母妃,我沒事,那人後面就沒有再出現過了。”
蕭嵐勉強笑了一下,她回想剛纔鬆雨所說,若不是陛下安排了禁衛軍全天保護,小鹿又一直跟在奚貴妃身邊,行兇之人恐怕早就下第二次手了。
等將行李整理完畢,林非鹿睡了幾個時辰醒來之後,她才獨自進來她房間,指尖有些顫抖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林非鹿揉揉眼睛坐起來,拉着她的手說:“母妃,我真的沒事,別擔心呀。”
蕭嵐眼眶紅紅的,嗓音有些低:“是娘無能,護不了你。”
林非鹿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可以保護好自己,也可以保護好母妃和哥哥!”她頓了頓,朝外看了一眼,這才小聲問:“母妃,你和梅妃娘娘有過舊怨嗎?”
蕭嵐不知她爲何突然問起這個,神情有些恍惚,片刻之後搖了搖頭:“沒有。”
她想了想又說:“我與梅妃同年入宮,當時都被陛下封爲淑女,又因性格相投,還交好過一段時間。只是後來我失了寵,身邊的人便漸漸淡了關係,同她也沒有再往來,這也是人之常情。”
她看着女兒皺眉問:“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在行宮與梅妃有過接觸了嗎?她爲難了你?”
林非鹿覺得自己這個娘真是個當之無愧的傻白柔。
她這個性格,真的不適合宮鬥,放在現代的宮鬥劇裡,活不過三集。想想當年她居然還能在承寵的情況順利誕下皇子,可見那時候林帝還是有心護着她的。
林非鹿沒將自己的英勇事蹟告訴自己的柔弱小白花娘,而是問起另一件事:“母妃,我聽青煙說,哥哥當年早產,是因爲你被人下了藥?”
蕭嵐平時不願意讓孩子知道這些,聽她問起,略皺了下眉,頓了頓才說:“是。那藥下得極爲隱秘,連每日問診的太醫都沒發現不對,我也是這些年慢慢纔回過味來,那應當是一種藥效很慢的毒藥,一日一日積少成多。只是不知對方是想直接害我小產,還是陰差陽錯損了你哥哥的神智。”
她說完,這才反應過來什麼,有些驚詫道:“鹿兒,你是懷疑這件事是……梅妃做的?”
林非鹿倒是沒避諱:“對啊。她和母妃你是同款類型的美人,又和你同年入宮,你倆還交好,你懷上皇子,她卻毫無動靜,出於嫉妒爭寵,對你下毒手也是很正常的吧?”
蕭嵐震驚地看着她,有種這些年的懸案被女兒一語點破的駭然。
她性格軟弱又善良,不爭不搶,沒什麼上進心,那時候一心惦記自己的意中人,爲自己不公的命運自怨自艾,連林帝都不想去籠絡,更別說研究身邊人的心思。
太過善良的人,看待這世界的目光也格外單純。
也是最後生下兩個孩子,爲母則剛,才漸漸比之前成長了一些,能在這後宮苟活下來。
林非鹿覺得怪來怪去,就怪蕭嵐投錯了胎,她這性格和長相要是生在現代,那得是多少人捧在掌心呵護的傻白甜啊。
蕭嵐震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梅妃性格純良,待人溫和,怎會……”
說着說着沒了聲,估計懷疑人生去了。
看看,這就是綠茶的手段,林非鹿並不意外,甚至非常熟悉。
哎,對比一下梅妃,她覺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好討厭哦。
不過討厭歸討厭,對付綠茶,就得比她更綠。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怎麼讓一個綠茶原形畢露了。腳臭算什麼啊,對於綠茶而言,名聲臭了那纔是最大的打擊。
蕭嵐看着女兒眼眸裡靈動狡黠的光,知女莫若母,相處久了,她也熟悉女兒的操作了,遲疑又擔憂道:“鹿兒,梅妃不比旁人,她深得陛下聖寵,就算當年的事與她有關,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早沒了證據。我們若是與她對上,恐怕一時討不了好。”
林非鹿看她這遲疑軟弱的模樣,就知道要下一劑重藥了,她說:“母妃,我懷疑驛站的事,也是梅妃下的手。”
蕭嵐眼中果然瞬間迸發出了戰鬥的光芒!
林非鹿非常滿意。
她跟蕭嵐撒了會兒嬌,讓她不至於太擔心,又興致沖沖說起自己跟奚貴妃習武的事。
蕭嵐已經對女兒人見人愛的特性見怪不怪了,只是囑咐道:“貴妃娘娘既然看重你,你便不要讓她失望。”
林非鹿認真地點點頭。
現在扎馬步已經成了她的日常,翌日早上起來,青煙幾人看着在院中哼哼哈嘿扎馬步的小公主,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鬆雨:“…………這件事,還是要從一隻斷了翅的烏鴉說起。”
林瞻遠許久不見妹妹,除了睡覺都纏着她,見着妹妹扎馬步,好奇地問:“妹妹在便便嗎?”
林非鹿:“…………”她糾正他:“妹妹在練武!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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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瞻遠更疑惑了:“什麼是練武?”
林非鹿說:“練了武就會變得很厲害,打倒一切壞人,保護哥哥!”
林瞻遠立刻在旁邊有樣學樣地紮起馬步來,嘴裡還唸叨:“哥哥也要練武保護妹妹!”結果堅持不到兩分鐘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委屈地不行,還罵自己:“哥哥笨死了!”
罵完了,又噘着嘴爬起來,繼續扎。
林非鹿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接受自己五歲小可愛的設定,很大原因是受了這個傻哥哥的影響。
下午時分,扎完馬步做完放鬆的林非鹿就踢嗒踢嗒跑去找奚貴妃了。
奚貴妃住在錦雲宮,她還是第一次來,不愧是僅次於皇后的貴妃,宮殿規模比起四妃所在的宮殿要大氣精緻得多。
在行宮那幾日奚貴妃身邊的宮人都跟她混熟了,此刻一見到五公主,立刻歡歡喜喜地把她迎了進來。奚貴妃至今沒有子嗣,往日宮人看見其他娘娘都有孩子承歡膝下,都很是羨慕。
現如今來了個五公主,雖不是娘娘的孩子,但同娘娘格外親近,又生得十分可愛,自然是滿宮喜愛了。
林非鹿一進屋,就被屋內的溫度熱出一身汗,趕緊把自己的斗篷脫了。之前在行宮也是,奚貴妃房間裡的碳爐總是燒得十分旺。
她本來以爲像奚貴妃這樣的習武之人身體素質會很好,不太怕冷呢。估計是體內寒氣過重,導致手腳冰涼所致,看來需要找太醫開點方子調理一下。
小豆丁嚴肅地說完這番話,屋子裡安靜了幾秒。
奚貴妃倒是沒什麼反應,還是淡淡浮着茶盞,旁邊兩名宮女神情倒是有些難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只笑道:“五公主關心娘娘呢。”
奚貴妃看了小豆丁一眼,不鹹不淡開口:“本宮不是怕冷,體內沒有寒氣,手腳也不冰涼。”
林非鹿:“…………”
幹嘛呀!拆臺啊!
正噘嘴,又聽她淡聲道:“只是年輕時受了傷,傷到筋脈,天氣一冷就會疼,所以需得暖和一些。”
林非鹿起先還疑惑,這樣的奇女子,威風凜凜的女將軍不當,入宮來做什麼。現在聽她這樣一說,才驟然明白,這大概就是原因了。
她三言兩語說得輕便,但傷到筋脈,連冷天都受不了,想必傷勢很嚴重吧。
林非鹿頓時又心疼又遺憾。
奚貴妃瞟了她兩眼,放下茶盞:“你做出這幅表情是要做什麼?出去踩樁去!”
林非鹿:“……踩樁?”
奚貴妃略一示意,宮女便領着她往外走去。走到旁邊的小院,林非鹿纔看到空曠的院中豎着許多根木樁,高矮不一,呈不規則排列。
林非鹿頓時有點興奮:“這就是傳說中的梅花樁嗎?!”
奚貴妃挑眉:“懂得還挺多。”她懶洋洋的聲音從殿中傳出來,“上去站半個時辰再下來。若是中途掉下來,就從頭計時。”
林非鹿心想,這可比扎馬步輕鬆多了!興致勃勃地爬上去,結果站了還沒兩分鐘就摔下來了。
好在地面是泥地,不至於擦到磕到,林非鹿灰頭土臉,再次默默爬了上去。
沒多會兒又摔了下來。
就這麼反覆了很多次,整個人都摔成小泥娃了。
林非鹿:回去之後平衡瑜伽該練起來了。
最後她顫顫抖抖勉勉強強在樁子上蹲滿了時間,下來的時候路都快不會走了,有種踩在雲端飄着的感覺。
奚貴妃看着萌噠噠的小豆丁變成了灰頭土臉的小泥娃,神情還是淡淡的,但眼角像藏着笑,有種颯意的風情,“明日再來。”
林非鹿乖乖告退。
錦雲宮雖然又大又豪華,但其實它的地理位置並不好,有些偏僻。對於後宮妃嬪來說,越是靠近林帝的養心殿,位置越好,錦雲宮就離養心殿很遠。
不過偏僻就清靜,冬天的痕跡已經漸漸消退,春意悄然而至,路邊的花草樹木都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她一路看着新生的花花草草,心情都愉悅了很多。
經過三岔路時,林非鹿看到不遠處那片翠竹林也鬱鬱蔥蔥,經過風雪的洗禮之後,愈發的青翠。
錦雲宮離養心殿很遠,距離宋驚瀾的翠竹居倒是蠻近嘛。
她也很久沒見小漂亮了,高高興興地轉道走了過去。
還未走近翠竹居,就在竹林裡遇到了正跟天冬一起挖春筍的宋驚瀾。
聽到噠噠的腳步聲,他意有所感地擡頭看過來,對上小姑娘亮晶晶的視線,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起身朝她走來:“五公主這是剛滑完泥回來嗎?”
林非鹿想起上次的滑雪,抓了抓腦殼:“不是啦……我在跟奚貴妃娘娘習武呢,這是踩梅花樁摔的。”
宋驚瀾驚訝地挑了下眉,倒是沒說什麼,而是將手中挖春筍的刀遞給天冬,然後自然而然牽過了她髒兮兮的泥手,溫聲說:“走吧,去洗一洗。”
然後林非鹿就傻乎乎被他牽進了了翠竹居。
宋驚瀾讓她在屋內等着,然後轉身去倒熱水。端着水盆回來時,小姑娘卻從屋內跑了出來,坐在了門外的臺階上,眼睛彎彎地說:“把水濺到屋子裡就不好啦。”
宋驚瀾笑了下沒說話,走過來將水盆放在一旁,然後在她面前半蹲下來。
他拿起盆裡的帕子稍微擰乾了水,一手按住她的小腦袋,一手拿着帕子幫她擦臉。
林非鹿有點不好意思:“殿下,我自己洗。”
他笑了下:“你手髒,越洗越髒。”
林非鹿噘了下嘴,趁着他給自己擦臉,兩隻小手不安分地往前伸,抓住他的白衣服後,使勁蹭了兩下。
宋驚瀾低頭看了眼衣服上的小手印,又看了眼壞事得逞搖頭晃腦的小姑娘,什麼也沒說,只是垂眸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