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雅兒作爲主位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女不少。像秘色瓷就專門由宮女瑪瑙來整理。現在秘色瓷出了問題,瑪瑙便成了第一嫌疑人。
瑪瑙很快被控制住,宮中的嬤嬤則在她的房間中搜出了毒藥,可以說是罪證確鑿。不僅如此,瑪瑙的屋子裡還搜出了兩樣首飾和幾張銀票。
那首飾很快被認出是謝家的風格。謝家作爲世家,他們家的女孩首飾都更喜歡用自家養的首飾師傅。
荷花信誓旦旦表示那兩件首飾惠嬪不曾送給她家娘娘。這也意味着瑪瑙這裡的首飾是惠嬪給她的。
不僅如此,那銀票上還蓋着謝家的印章戳,想抵賴都不能。
瑪瑙在看到這些東西時,花容失色,連連喊冤,說她也不清楚這些怎麼會出現在她屋子,定是有人陷害她。
蘇悅靈相信她說的是實話,這瑪瑙大概率是謝家在宮中的眼線。謝韻紫不會傻到賞賜給她這些留有個人印記的財物。這些東西十有八九是以前謝韻紫給朱雅兒,然後朱雅兒拿來嫁禍給瑪瑙的。
然而她相信沒用啊。
在衆人眼中,只會認爲瑪瑙被謝韻紫收買,毒害朱雅兒。
不僅是她,顧皇后應該也看出來了。她聲音帶着輕輕的嘆息,“將瑪瑙和她全家人都送到慎刑司中,再查查她親人的底。”
瑪瑙的家底原本就不清白,朱雅兒死得這麼突然,謝韻紫大概率來不及收尾,到時候順藤摸瓜到她身上,足夠給她定罪了。
這大概就是朱雅兒的目的吧。
她和謝韻紫不一樣,沒有家族作爲依靠,她即使想要復仇,也只能以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
蘇悅靈不由對她生出了淡淡的憐憫。
除了控制住瑪瑙和她的親人,顧皇后也吩咐人將延春宮圍起來,封鎖住,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離開。她神色肅然,這事得同皇上稟告,看皇上的意思。
蘇悅靈則去長公主那邊,她實在很想知道這一回謝韻紫會不會直接栽倒在朱雅兒身上。就跟追劇一樣,沒看到大結局之前實在不甘心。
……
兩個時辰以前,謝韻紫收到朱雅兒那突兀的死訊的確很震驚。
按照她的估算,朱雅兒那身體應該還能撐個半年,不至於那麼早就死。
不過死了也好,她這一死,宮中也就只有她一個惠嬪,她也不會再像先前那般處於尷尬的情況。
她垂下眸子,吩咐道:“將庫房中的那盒南珠拿出來,到時候送到長秋宮中。”
雅兒生前其實是很喜歡珍珠的。她們畢竟師徒一場,雖然後面離心離德,漸行漸遠,但人既然已經死了,過往的恩怨便一筆勾銷吧。
希望她下輩子投個好胎。
只是謝韻紫的宮人根本沒能進入長秋宮中就被趕了回來。
長秋宮被護衛們圍着,隱隱有消息傳出,朱雅兒是因爲中毒而暴斃的。
謝韻紫乍一聽到這消息,心跳不自覺加快了,但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兩個月前她就不再對朱雅兒下藥,那些痕跡更是被她抹除得乾乾淨淨的。只怕是宮中有哪個嬪妃看不慣朱雅兒的恩寵而出的手,這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完全可以坐山觀虎鬥。
可惜不知道是哪個人安耐不住動手,不然她還能借朱雅兒的死將事情鬧大,然後趁亂對幾個皇子下手。
即使她在宮中,消息靈通不如宮外,但她也能感受到世家的處境越來越艱難。謝韻紫也不是傻子,這一年多的時間足夠她看明白,即使她當初給出了那麼多的誠意,皇帝從頭到尾都不曾信任過她。她不過是他拿來安撫世家的工具罷了。
不甘的情緒化作藤蔓,緊緊捆綁着她的心臟,彷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眼看着自己距離那位置越來越遠,加上家族對她的扶持越發減弱,謝韻紫磨出來的耐心又即將消耗殆盡。她心中彷彿藏着一隻野獸,想要釋放出來,讓皇帝付出應有的代價。
她坐在那邊望着遠處神遊,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周圍的宮人都躡手躡腳,生怕不小心搗鼓出動靜吵到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韻紫聽到了一陣喧譁聲,她回過神來,發現一隊的禁衛軍將延春宮給包圍了起來。
顧皇后身邊的朱嬤嬤和皇帝跟前最得用的內侍耿海領着好些宮人走了進來,神色肅穆。
謝韻紫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從椅子上起來,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朱嬤嬤,可是陛下和皇后那邊有事宣妾身?”
耿海說道:“娘娘,慧嬪主子死於宮人瑪瑙的毒手,從瑪瑙那邊搜出了您的首飾和銀票。皇上命小的前來搜宮,娘娘,得罪了。”
瑪瑙,正是謝家在宮中埋的釘子之一。
謝韻紫彷彿被千鈞重的鐵錘狠狠敲了一記,眼前都要冒一連串金星。
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神色是恰到好處的委屈和茫然,“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明明瑪瑙很早以前就收手了啊。
耿海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後領着人進去搜宮。
謝韻紫只能安慰自己,她一貫小心謹慎,從來不在宮中留下多餘的物品。像瑪瑙用到的毒藥也是直接從宮外送到她手中,並不曾經手過她這裡。
不對,除了瑪瑙,還有一個人可能會擁有毒藥。
朱雅兒本人!
以前謝韻紫將朱雅兒充作一把好用的刀,朱雅兒從宮外跟謝氏討要東西時,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事情鬧出來的話,也和她沒關係。
難道這是朱雅兒布的局嗎?
自從和朱雅兒撕破臉後,朱雅兒一直都心如死灰的樣子,不曾做多餘的動作。她平日的舉動都在謝韻紫的監視之下,加上謝韻紫對朱雅兒有種骨子裡的蔑視,便只當她是因爲生怕連累親人,所以忍氣吞聲。
她是低賤的平民,即使穿上華服,也改不了小家子氣的性情。
她壓下了心中越發濃郁的不安,看着這些宮人毫不客氣地搜索着她宮中的物件。她平素喜愛的筆筒被不知輕重地隨意檢閱,牀褥被用力扯開來,那些老虔婆的手粗魯地檢查着牀被。
最後一個嬤嬤在牀上的暗格中翻找出了一個盒子,盒子裡放着幾樣藥包。
謝韻紫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嘴脣白得下人。
朱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