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回瞪着她，輕輕地笑。我只要顯得越輕鬆，她就越難受。
我要讓她明白，有時傷了對方，讓對方退無可退，可那也並沒有贏。有些紛爭和對局，沒有贏家。
她讓我出局，我也不會讓她贏。至少不會開心地贏。
“對了周姨，我並非只是口頭上讓你難過一下。我其實有很多招可以反擊。我之所以會按你說的去做，並非是因爲我懦弱。而是我太想見到我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你贏了，是我讓你的，並非你的手段有多高明。你需要明白這一點。”
周惜氣極反笑，“你接着說啊，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也笑，努力比她笑得更輕鬆。她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抖，看得出來，她心裡很生氣。
她出身名門，又是桃李滿天下的商學院院長。社會地位那麼高，從來都是受人尊敬的，恐怕很少被人這樣的氣。
“還真有要說的，你知道嗎，宋申競爭多年，其中有市場本身的競爭，也有袁家操縱的競爭。這種競爭形成的敵意，一直影響到了兩家公司。兩個集團之間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敵意，是我和申俊經過這些年努力才慢慢消除一些的。
但如果新陽光集團的員工和高層們知道你用孩子逼我出局，那種仇恨會被重新燃起，他們不僅會視你爲仇人，而且也會視申俊爲始亂終棄的壞人，如果是這樣，你認爲兩家集團公司真的能很好的合併，然後再融合在一起，發揮一加一大二的效應嗎？”
周惜是商學院的院長，就是研究商學的，我說的話，她自然一聽就明白。所以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曾念，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啊，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是輸了，但你也並沒有贏。好戲還在後頭。我輸，是因爲我欠孩子太多了，我必須要放下一切去看她，這是我一個母親應該盡的責任。在這一點上，我內心無愧，”
“那你說兩家公司的事，是什麼意思？”
“我就是要告訴你，如果一但新陽光集團的員工知道我是被你逼出局的，那後果非常的嚴重。”
“你不會告訴他們的，你是自願退出的。”周惜說。
我笑，“是的，我是自願退出的。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除非我想說了，我就會說。”
“曾念，你要言而有信。你不是最愛盧卡斯嗎，你有孩子，還有二十億，就不要再貪了。不要製造麻煩。”周惜警告說。
“是啊，我有孩子就行了。好了，你可以走了。對了，我還有一個要求。”
“你說。”
“我走之後，我在這個房子裡的東西，一樣也不許變。如果曾俊再娶，也不能住進這個房子。還有蟬姐和老唐，也不能趕他們走，要讓他們一直住在這裡。”
“所以其實你心裡，還是認爲這裡是你家，你還想着回來？”周惜冷冷地說。
“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裡都是我的家。不管我在天涯還是海角，這裡都是我的家，公司可以給你，但這裡是我唯一不能被侵入的領地。我也是剛纔纔有的想法。你如果不答應，你後果自負。”
“我後果自負？你哪來的自信和我談條件？”
“你又忘了，我這只是一場交易。並非我受制於你。我給出一切，只是爲了我的兒子。你奪走我的一切，也只是爲了你的兒子。我如果不管自己的兒子，我可以一千種方法可以反擊，你的那些陰謀，是得逞不了的。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提的附加條件，你必須要答應。”
“我知道了，你不就是不死心嘛，想着哪天回來，還能夠再住進這裡。好，我答應你就是了。反正這房子也值不了幾個錢。但你必須要信守承諾，你不能亂說話。”
“好，你也得信守承諾，不然我就把你和申俊所有的事都說出去。還有，你現在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你能告訴我孩子在哪裡了嗎？出國不是上街買菜，我得需要作相應的準備。”
“這你放心，出國的所有事宜我都會替你辦好，而且會安全地送你到達，你應該高興，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你的兒子了。”
“我確實很高興。我想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哪個國家。你可以不說地點，我知道是哪個國家就好。”
周惜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
“你想要的，我都已經給了你了，你爲什麼還要瞞着我？又不是說，我出了國，你就能完全消除我在錦城的影響力了。我願不願意一直配合，只是看我的心情，你這樣一直瞞着我，只會讓我更加反感。”
周惜這才說出了三個字：“菲律賓。”
其實我之前想的是馬來西亞，沒想到是菲律賓，不過都在東南亞，都是有海又溫暖的地方。也都是有很多華人的地方，無所謂了。
……
思量再三，我還是去見了霍子桐。這是我最後一個需要見的朋友。
再次見到她，我倒也覺得比上次輕鬆了許多。因爲我現在已經退了。我是局外之人，和何衛競爭的，也不是我了，而是申俊和周惜。
“姐姐。”子桐還是那麼溫柔地叫我。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是那麼善良，沒有一絲絲的戒備和惡意。
“子桐，最近可好？”
子桐笑了笑，“挺好的，你呢姐姐？”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所以臨走之前，想和你告個別。”
“你要去哪裡啊，爲什麼要走呢？”子桐焦急地看着我。
“只是出去辦些事，其他的沒什麼。”
“不，姐姐如果只是出去辦點事，離開一段時間，那肯定不會專門來和我告別。我感覺，你就是要遠行，而且很有可能不回來了。姐，到底發生什麼了，是不是何衛讓你爲難了？”
我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子桐的手背，“沒事的了，你不要想多了。不關何衛的事。”
“其實我有勸過何衛，讓他不要和你們競爭了。可是他說，有些事，他不能後退。是他把你逼走的嗎？”子桐很難過的樣子。
“不是，真不是。你想多了。子桐，我今天來，一方面是要和你告別，另一方面是想告訴你，如果以後何衛和申俊發生很嚴重的衝突，你要記得告訴我。我們要保持聯繫。”
“好的姐姐，我記住了。你既然不想說爲什麼會離開，我也就追問了，你離開，自然有你的理由。你在外，一個人要好好的。”子桐眼眶發紅。
“好，我一定會好好的，你就放心吧。子桐，我還是那句話，你要多關心何衛，很有可能高峻明利用何衛，當年的跳樓案，有可能另有隱情。記住了。”
“記住了。”子桐點頭。
“我還有三箱行李帶不走，我先放到你這裡，等我到了那邊，把地址給你，你再託運給我，可以嗎？”
“沒問題，我一定替你辦好。”子桐說。
……
機場。
老唐將車停好，我帶着簡單行李下車，吩咐他把車開回去，隨時注意保養，平時他辦事，就可能用我的車。
“念小姐……”老唐眼眶發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不難過了，我走了，好好把家看好。思哲那邊，我會和她聯繫，有什麼消息，我會及時通知你。”
老唐的老淚還是掉了下來，“念小姐，你真的不通知俊少爺嗎？你真的不需要他來送你嗎？你們那麼多年的感情，就這樣了嗎？”
我的心絞了一下。說好不哭不難過的，這個老唐也真的是，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早知道不讓他送我來，我自己開車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