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我便聞到好大一股煤氣味,施工的工人是我們公司的,工人說了,這家的燃氣安裝的好像有問題,我們的壁掛爐接不上他們的閥門。
“確認不是我們壁掛爐的問題?”我又問了一句。
“不是。”
章澤宇站在我後面,把門打開,要把煤氣的味兒散掉,南衡地產那邊還有兩個人,他們正在給自己的高層打電話,畢竟煤氣安裝不到位不是件小事兒。
“我去看看。”我說了一句。
“我來。”章澤宇說了一句。
“不行,你不懂壁掛爐,還是我來。”說着,我就蹲下了身子,查看燃氣的情況,其他人都站在門口,章澤宇拿着我的包。
我拔掉了一個閥門,接着一陣濃重的燃氣的味道衝着我的面門而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在暈倒的那一刻,我腦子裡還在想着:這是燃氣公司的人安裝錯誤,不是我操作不當,傅南衡究竟找的是什麼燃氣合作商?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白色的牀單和白色的天花板仿若天堂。
“醒了?”章澤宇的聲音傳來。
窗外陽光普照,應該是新一天的早晨了。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章澤宇剛從上海回到北京,就和我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我當然對他表示了萬分的歉疚,要知道,當時他就站在門口,也是有危險的。
“說哪裡話?你好好休息,我已經和你們的副總說了,給你請了幾天假。”他說。
我皺了皺眉頭,估計寧在遠肯定會想着,有事沒事的亂添什麼幺蛾子?
我想着呢,一個人推門進來,照例面無表情的臉色,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桶,“醒了?”
他看都沒看章澤宇一眼,口氣是一副熟稔到不行的樣子,我很奇怪他怎麼會來,寧在遠的八婆功夫做得果然是好,滴水不漏地把我住院的消息透漏給了他,當然了,也可能是南衡地產的人告訴他的。
“傅總,您其實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的,我不過有些煤氣中毒而已,”我想到了什麼,口氣變得很鄭重,“這次絕對不是我們的壁掛爐有問題,而是燃氣公司的人——”
“我知道。”他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做事情不僅出乎意料還冒失。”
“不是我冒失啊,是當時的情況——”我矢口反駁。
“還頂嘴?”他一副很嚴肅的樣子。
我委委屈屈地閉了嘴,還不許我說話了嗎?
“這位是章澤宇,也是我師兄,昨天來看我的。”我的手比量着章澤宇,介紹兩個人。
自從傅南衡一進門,章澤宇就用詫異的目光追隨着他,可是後者始終一副無視人的模樣。
“這位是南衡地產的總裁——傅南衡!”
章澤宇更詫異了,他大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只是壁掛爐公司的小小的設計師,怎麼可能勞動南衡地產的總裁來看我吧?
兩個男人都站在病房裡,反而顯得我有幾分尷尬了。
這時候,門被打開了,一個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說道,“初歡初歡,你沒事吧?你自己懷孕了,不知道?幹嘛幹這種有風險的事情?”
我說什麼來着,就不能指望她會替我保密!
她過來,捏捏我的胳膊我的腿,一副大不放心的樣子。
果然,傅南衡問了一句,“真懷了?”
我早就知道紙包不住火,這一刻他終歸會知道。
可是我沒有想到是在此時,是在此刻。
章澤宇在我身邊,眉目低斂,大概我是一個很虛榮的人,我很害怕會影響自己在章澤宇心目中的形象。
我對着章澤宇說了一聲,“師兄,你把我的包拿過來。”
章澤宇慢半拍地擡起頭來,問了一句,“什麼?”
傅昭蓉則桃紅粉面地看着他,畢竟是昔日那麼暗戀的人,如今回來了,現在她的心情當然是最好的,可是卻又不能表現地那麼明顯了,所以,她是一副嬌羞的小女兒樣子。
我從包裡拿出了那天去做檢查的所有材料,包括b超的檢查結果,和簽了醫生名字的“終止妊娠”的手術協議書,上次我只把檢查的結果告訴了傅南衡,可能他以爲檢查的人是他的親妹子,所以沒有過多的懷疑,也可能是他也覺得我和他只是一夜,懷孕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那兩天確實吃蝦了,我知道這次他絕對不會上這樣的當,所以材料也給了他全套的。
他看材料的臉越來越黑,眉毛皺得越來越緊。
看到最後一頁“已終止妊娠”的手術協議時,他把所有的材料悉數扔到了地上。
接着,他狠狠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初小姐,打掉我的孩子,和我商量過了嗎?”
眼中駭人的冰冷由不得我不正經,而且他捏得我真的好痛。
“孩子雖然是你的,可是在我的肚子裡,我是一個職業女性,我要工作,而且,我並不想麻雀變鳳凰,從來就沒有這種想法,你把這個孩子放到我的肚子裡,你和我商量過了嗎?”我理直氣壯地迴應。
本來就是嘛,明明沒有可能的兩個人,我爲什麼要替你生孩子?
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若有似無的、威凜的微笑掛在他的脣角,“好,很好!”
接着,轉身離去。
我對傅南衡缺乏瞭解,不過這句“好”我卻聽得出來,明明就是“很不好”的意思。
傅昭蓉撿起了旁邊的診斷材料,越看越心驚,她對着我說了一句,“初歡,當時我幫你騙我哥,說你沒有懷孕,不過是——”說着,她偷眼看了旁邊的章澤宇一眼,“不過是因爲我一時鬼迷心竅,你知道我哥多喜歡孩子,你怎麼能夠去打了呢?”
我聽了這句啊,簡直覺得可笑。
他喜歡孩子所以隨便找個女人就可以生嗎?也不看看別人願意不願意?當然了,生的孩子當然有他的基因,可是那也不能他想生就生吧,也太霸道了。
不過傅昭蓉總歸是傅南衡的妹妹,這句話我沒有說出來,我對着傅昭蓉和章澤宇說道,“我現在沒事兒了,估計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你們去忙吧。”
這麼說是爲了給他們點單獨相處的時間,畢竟章澤宇在消失了大半年後終於迴歸了傅昭蓉的視線。
我下午就回了公司,寧在遠分配給我一個任務,讓我去南京出差,之前“連城”的項目他們要去南京考察,寧在遠說南衡地產的項目我初期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現在安裝人員已經進入了,我的事情就少了,而且,這次出差,他還派了另外一個人——許亦琴。
他也明言這次提成我和許亦琴六四分,我六,許亦琴四。
看在錢的面子上,對於許亦琴剽竊我設計稿的事情,我忍了。
儘管和許亦琴一起出差,不過我和她的話不多,若非必要,一個字也不說,一起開了一次會,就連對方“連城”項目的人,也說我們“看你們兩個高冷美女真不像是同一個公司的。”
我和許亦琴住在同一家酒店,晚上我不想回去,就在路上逛。
路上有一家男裝店,不自覺的,我就走了進去。
正好裡面掛着一件長款的風衣,黑色的,我對男款衣服品牌缺乏最基本的瞭解,當時也想給顧清輝買幾件衣服的,不過那時候他總是嬉皮笑臉地說道,“不用給我買衣服,給我錢就行。”
我當時還傻乎乎地以爲這就是愛情。
呵,那時候啊。
這件風衣看起來是用高檔的水洗布做成的,裡面是一層薄薄的羊毛,冬天穿應該挺暖和,掛在那裡,挺括而高貴。
倒是挺符合那個人的氣質。
我怎麼突然有一種很對不起他的感覺,想給他買這件衣服呢?
畢竟孩子的事是大事,我欺騙了他。
摸了摸裡面的標籤,價格也令人咋舌,一萬九千八,雖然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這是我提成的二十分之一,不少了。
導購小姐還說這是當季新款,不打折。
我狠狠心,咬了咬牙,買下了,買下了以後纔想到一個問題:不知道他會不會收啊?
我問明導購小姐,人家說,一個星期內,如果不合身是可以來換的。
我算了算,我就算坐飛機來算也划算,所以,買了。
回北京的飛機上,許亦琴的目光一直在酸溜溜地打量着這件衣服,終於和我說了一句話,“買給他的?這個牌子可夠貴。”
我愣了一下,沒有意會過來許亦琴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想必是傅南衡。
我“嗯”了一聲。
本來我也是買給他的。
下飛機的時候,章澤宇的電話打了過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的孩子挺好的。”
他說得是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