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能扶我起來走走嗎?”黎明躺在軟榻上,幾度想要支撐起身體坐起來,可無奈此時的他,如同一灘淤泥,根本沒有半點力量。他望向坐在牀邊,正用勺子一勺一勺喂自己木瓜吃的小女孩,請求道。
“不行哦!”小女孩搖搖頭,一口拒絕了他的請求,“父親說,哥哥的骨頭斷裂了,在痊癒之前,是絕對不能下地行走的。還有就是......”
小女孩的臉色突然暗了下來,不滿道:“哥哥你又忘記寶貝的名字了!寶貝現在很生氣!”
“又忘記名字?難道你以前的哥哥,總是忘記你的名字嗎?”黎明在心裡暗自思忖道,“那麼,我既然扮演了你的哥哥,那麼我就扮演一個你理想中的哥哥吧!”
“好了啦!哥哥知道錯了,哥哥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忘記我們寶貝小妹的名字的!”黎明笑着張開嘴,“你不是說多吃木瓜對關節好嗎?那哥哥得多吃點兒,要趕快好起來,才能保護我的寶貝小妹呢!”
“哼!”寶貝冷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你這些話還是留着去騙漂亮姐姐吧!對我可沒用!”
說完,寶貝低下頭,揉着自己的衣角,嘟着小嘴,不滿地低聲自語道:“以前每次都這樣說,最後還不是把我的名字給忘得一乾二淨。”
寶貝......小妹......
“哎喲!”黎明突然捂着胸口,痛苦地叫了起來。
“哥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聽到叫聲的寶貝,立馬放下手中的木瓜,因爲太過着急而一時只能幫黎明揉着胸口,而不知還能幹些什麼。
“痛!好痛好痛!”黎明回答道。
“哪裡痛?父親應該幫你把傷口都處理過了啊!怎麼會這樣?哥哥你等等,我馬上去叫父親來!”說着寶貝就要往外跑。
“心痛!”黎明臉上的痛苦之色頓時消失不見,面色凝重道,“寶貝小妹生氣了,哥哥的心好痛好痛。”
寶貝站在屋中央,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跟前的地面,已經被她的淚水溼了大半。
“哥哥又騙寶貝,又騙寶貝!”寶貝連鞋都沒脫,就直接跳上軟榻撲進重傷未愈的黎明懷中,手握拳頭一拳一拳地打着黎明的胸膛,聲音卻哽咽得愈發厲害,“哥哥最壞了!最討厭哥哥了!嗚嗚——”
“嗯,哥哥壞,但哥哥想要寶貝小妹一直討厭,好不好?”黎明費盡全身力量,將寶貝攬入懷中。
“嗚嗚......”寶貝已經哭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黎明微微側過臉,透過窗戶,看到先前見到的中年夫婦,也就是他現在的父母站在院子裡竊竊商量着什麼。
黎明也隱約能猜測出他們商量的內容,只是他現在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他此刻做的,完全都是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
傍晚的時候,中年男人把輪椅做好了。在黎明的執意下,寶貝終於同意推着他出去走十分鐘。
之前的黎明都是躺在軟榻上,他所能瞭解的這個世界,都是在軟榻上,透過門框看到的,極爲有限。直到此時寶貝推着他除去小屋,他才真正瞭解到自己此時所處的環境。
小屋的前面是一片樹林,這在之前他就知道了,但到了院子裡,他卻隱約嗅到了從樹林那一頭吹來的清爽的涼風,因此他斷定,樹林的另一頭必定存在河流。而在小屋後面,是一座望不到巔的絕崖峭壁。
“你就是從那上面摔下來的。”寶貝指着那峭壁,心有餘悸道。黎明沒有傻到問她,自己爲什麼會上那千仞峭壁,既然這個哥哥的身份都是假的,那即便問,也只會得到一個假的答案。
只是他要求寶貝帶他去到摔倒落地的地點看了下,但也沒發現什麼能證明他的身份,有價值的線索。
“這裡只有我們一戶人嗎?”黎明問道。
“不啊!”寶貝搖頭,指着樹林道,“樹林對面有好大一個族羣,我們只是貪圖安靜,纔來到這邊生活而已。”
“哦,這樣啊!”黎明沒有再追問下去。
從外歸來的時候,黎明和寶貝恰逢吃晚餐,令黎明微微詫異的是,不知是這家人情有獨鍾,還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醒來的這一天三頓,頓頓都有木瓜。
“你們很喜歡吃木瓜嗎?”黎明問道。
“當然了!”中年男人首先回答道。
中年男人的話音剛落,中年婦女在桌下就狠狠地跺了他一腳,使得他立馬改口道:“也不是啦,只是木瓜本就對治療骨傷有奇效,所以就得多吃點兒嘛!”
“就是!”寶貝接着道,“哥哥最重要了。”
看着眼前的三人,黎明知道,不管當他們說出這樣的話時,各自是抱着怎樣的心理,但此時他是真正感受到家的感覺,感受到溫暖的,即便這溫暖......是虛假的,很有可能轉瞬即逝。
這一晚,黎明想了許多,即便現在他現在的記憶只是從早上開始的,但卻真的思緒萬千。望着窗外的夜空,直到東邊的地平線泛起了魚肚白,黎明纔在昏昏迷迷中睡去。
第二天黎明是被吵醒的,當他睜開眼,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體力恢復不少,勉強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坐起來的時候,發現寶貝已經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淚出現在了門口,下一刻,她已然撲進了自己的懷裡。
“發生什麼事了?”直覺告訴黎明,肯定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
“父親他……”寶貝還未說完,就又哭了起來。
當寶貝推着坐在輪椅上的黎明去到院子裡時,小小的院子早已被無數陌生的面孔擠滿了,黎明和寶貝好不容易擠到人羣前面,中年男人的屍體已經入殮。
“可惡!”黎明一手拍在輪椅的把手上,把手頓時應聲斷裂,這招來了許多人異樣的目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父親是因爲上山摘木瓜從懸崖上摔下來的,只是他卻沒你那麼幸運了。”寶貝說着,眼淚又掉下來了。
黎明再度看了一眼那口偌大的黒木漆棺木,在心中暗暗發誓道:“放心吧!不管寶貝是不是我小妹,她以後就交付給我照顧了。你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