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恩將愁報

林莫凡並未走出多遠,黎明很快地追上了他。可也僅僅是一路尾隨在後面,並未上前打招呼。而看樣子,林莫凡似乎也察覺到了黎明,卻也並未驚擾他,讓他一直跟着自己。直到走到一偏僻的街巷,到了一臨街擺放的攤位前,點了幾個菜後,然後坐下。

看到攤位老闆拿出兩副碗筷後,黎明也再不好意思躲藏下去,乾脆現出身來,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然後坐到林莫凡對面。

“跟了這麼遠,一定餓了吧?”林莫凡面帶微笑道,完全展現出一中年大叔對晚輩的疼愛。

面對林莫凡的慈愛,黎明沒有一點兒排斥感,黎明像是自語又像是對林莫凡低語道:“明明發現了我,還讓我辛辛苦苦跟了這麼長的路程,不餓纔不正常。”

酒菜很快上齊了,黎明不等林莫凡說話,提起筷子就狼吞虎嚥地開吃。而林莫凡則悠閒地斟滿了一杯酒,遞到黎明面前,黎明連忙擺手道:“我還小,還不能喝酒。”

林莫凡笑了笑,不再勉強,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整整一頓飯下來,兩人未說過一句話,黎明使勁地吃着菜,而林莫凡則是自顧自地自斟自酌,看着黎明吃。算起來,一頓飯下來,林莫凡連筷子都沒動過,只是一個勁地喝酒。而令黎明奇怪的是,林莫凡所點得菜盡是自己愛吃的。

結賬的時候,當林莫凡一臉諂媚地看向黎明時,黎明頓感覺到了不妙。果不其然,林莫凡把渾身上下的兜都翻了個遍,別說晶石,就連一枚金幣都找不到。害得黎明因爲要養殘豆,本就所剩不多的晶石再度被洗劫一空。

“我還以爲像大叔這樣的人出門要帶多少錢呢?原來也是空手套白狼的主兒。”黎明一邊挺着一個三個月大的肚子,一邊不甘地埋怨道。

“臨時走得匆忙,忘記帶錢了。再說,我本來也沒打算吃這頓飯的,是看你實在餓得慌。”林莫凡臉不紅、心不跳,一眼便看得出幹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他提起臨走前順手牽來的一壺酒往嘴裡狠狠地灌了一口,道,“而且,所有的菜都是被你吃完的,你付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只喝了點兒酒。”

“酒不用錢買啊!”黎明一直以爲自己是世界上最厚臉皮的,沒想遇到一比自己還厚臉皮的,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想起之前的情景,黎明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問道:“我說大叔,是你在暗中阻止柴家的行動嗎?”

黎明雖然不知林莫凡究竟是幹嘛的,但從玄火曾經對林宇的重視程度看來,隱約能猜測出他手裡握有極大的權利。

“就連你這俠客境的小毛頭都把支撐柴家的陰生門給滅了,大叔我再不做點兒什麼像話嗎?”林莫凡竟不否認。

“那,大叔知道柴家究竟想做什麼嗎?胡泊說,因爲天羅……”說到這裡,黎明頓了一下,既然眼前之人明曉他和那個人的關係,那麼再稱呼那人天羅便顯得不合適了,遂繼續道,“因爲父親招來天機老人的原因,導致十三區死了很多人,留下了很多孤兒,而玄火老頭似乎又很袒護父親,所以柴家要替所有的孤兒出頭。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柴家啊!”林莫凡再度狠地喝了一口,意味深長道,“他們想翻天啊!”

待黎明重新回到農場的時候,發現農場所有的人都正等着他。林大嫂一臉微笑地走上前來,對他說道:“黎明吶,這一次,你挽救了我們整個農場,還狠狠地替我們出了這口氣。所以我決定,從今以後,陽陽歸你了!可你也不必再來農場幫忙了。”

那無休止的工期被免去了,是值得黎明高興,可此刻的他卻怎麼都笑不出來。看到衆人的表情,他猜想這其中必定另有隱情。

黎明一臉凝重地看向林大嫂,語氣甚爲誠懇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事倒是沒出,可是黎明吶——”林大嫂欲言又止,嘆息了一聲,最後難堪地低下頭去。

“林大嫂,你就告訴黎明吧!”劉七站出來,因爲掩飾自己難看地臉色,而變得面無表情,“你這事情確實做得對,也幫到了大家。可論柴家的做事風格,他們絕對不會因此而罷休的,只會衍變得越來越烈。你今天傷了柴家兩人,他們明天派一羣人來殺了我們農場的所有人也不一定,到時農場還不是歸他們所有。而且,他們也一定會對你瘋狂報復的。所以……”

劉七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羞愧,退了回去,掃視了一下大家同樣難看的臉色,一咬牙,繼續道:“所以,經過我們大家商量,一致認爲,從今以後,你再也不適合來農場了。而農場以後是生是死,也和你無關。”

“你們——”黎明怎麼也沒想到今天的事情會演變成這般局面,他更沒想到柴家的實力會強橫到這般地步,會讓農場的這些夥計們如此輕易地便屈服了。難怪當時,面對一羣僅有俠客實力的小嘍囉,擁有體尊以上實力的林大嫂卻躲在人羣后面而無動於衷。

黎明全都明白了。

“黎明。”林大嫂開口道,“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們也很爲難,可是我們……”

“不要說了。”黎明後退着揮了揮手,阻止了林大嫂繼續說下去,“我都明白。”

黎明最後留念地看了一眼他工作數月的農場,然後在農場夥計的臉上掃了一遍:“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說完,黎明瀟灑地轉身離去。

他再也不會來這裡了……這些日子來,自己一心都在想要如何逃離這人間地獄般地農場,如今他真的稱心如意地離開了,可他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黎明,你真的是命賤啊!黎明在心底,不止一次地罵着自己。

對於林大嫂等人做出的決定,黎明沒有怨恨他們,甚至從心底生不起半點責怪他們的情緒,畢竟每個人都要生活,都要生存,每個人的生存都不容易。況且,即便柴家真的要使用強制手段收購農場,他又能做些什麼呢?自己不在那兒還好,自己在那兒只會把事情越攪越糟,一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況且,林大嫂他們說得對,自己這一次如此挫傷柴家銳氣,他們的報復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離開農場後,黎明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先去了貧民區。說起來,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爲陽陽而起的,他現在想要去看看陽陽過得怎麼樣了。

自從上次見過那些腦殘的人們把陽陽供得像帝皇之後,黎明就再未來過這貧民區,這些時間他已經夠煩的了,那可不願回來再見到那些人再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再回到貧民區,黎明發現自己的畫像還在,只是不再顯得那麼醒目了,要麼殘缺不全,要麼上面還有調皮孩子畫的塗鴉,估計是這裡的人嫌太多懶得清理了。這讓黎明頓時心安了不少。

黎明,你真是命賤!黎明再一次地詛罵自己。

見到陽陽的時候,黎明頓時嚇了一跳,倘若不是他還認得陽陽頭上的兩角,估計准以爲是誰家的老黃牛呢!陽陽正吃力地爲一戶人家託運着貨物,而從其腿上還未乾的泥土來看,黎明猜想陽陽肯定再度做回了本職工作。可現在,它耕的並不是靈地靈田,而是普通的農地農田。

見到黎明,陽陽好似見到了救星,就好似當日被林大嫂領走的時候一樣,頭不住地在黎明身上蹭。就在這時,一鞭子打在陽陽的屁股上,直接把它打得跳了起來。

黎明見到那人,竟然還是那叫他“高人”的中年男子。

見到黎明,中年男子還是表現出了該有的尊敬。黎明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的地位還沒跟着陽陽滑落下去。

“陽陽現在是我們貧民區所有人的得意搬運工兼牛力耕。”中年男子向黎明解釋道,“需要陽陽做的事情太多了,每天時間都塞得滿滿的,日程都安排在大後年了。”

“高人。”中年男子還是如此稱呼黎明,“您看,我們對於陽陽的豢養,你還滿意吧?”

“滿意,相當得滿意!”黎明一邊迴應着中年男子的話,一邊狠狠回絕着陽陽求救的目光。

“那高人的承諾?”中年男子唯唯諾諾道。

“哦,你說陽陽啊!”黎明此時心頭的那個爽快啊!剛纔的愁雲都頓時煙消雲散了,他故意提高音量道,“從今以後,陽陽就歸你們了!”

“天——”陽陽發出長長的一聲絕望的叫聲。而回應陽陽的是,屁股上狠狠的一鞭子。

“那高人,需要陽陽要做得事情太多了,那您先慢慢逛。恕不奉陪了。”中年男子道。

“哦,好,你先去忙吧!”說完,黎明狠狠地瞪了一眼,算是迴應它滿眼怨恨地目光。

中年男子一高興,扯起一鞭子再打在了陽陽屁股上。

“天——”

看着逐漸遠去的陽陽和中年男子,黎明掏了掏耳朵,自言自語道:“奇怪,是我剛纔產生幻覺了嗎?我竟然聽到陽陽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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