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都想錯了,門主所想的,是之前黎明對範歸所問的一個問題。
黎明問範歸,他爲何一定要別人認可他所說的世界?就算在別人認可之後,他該何去何從。
範歸回答道,他要改變現狀。
但門主卻是知道,其實範歸曲解了黎明的意思。
黎明所問的他何去何從,其實是在問,他所做的這一切意義何在。是真也好,是假也罷,當這一切真的成爲定局的時候,它們便喪失了原本所堅持的意義。他那麼努力地想要求證,想要向別人證明他是對的,確實,他的思想,他所說的這個世界或許是對的,但那又能怎樣?大不了就是換來曾經誤會他的一些人的一些自責,但這些人的自責,卻不能改變他因此而浪費掉的時光,還有那些惆悵和不快。他們用的那些自責,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門主猜想着,黎明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也擁有各自對人生的感悟和答案,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可能受到他人的指責和誤解,若是因爲別人片面的指責和誤解,便改變自己原本的人生軌跡,那纔是真正可悲而可笑的。畢竟每個人都是各自一人,別人永遠無法理解你爲何會因爲某些熟悉的場景而潸然淚下,也無法理解你爲何對一個早已逝去的人念念不忘。
若你總是因爲別人的嘲笑和指責就懷疑自己的路,或者因此而鬱悶不樂。正如前面所提到的,當你費盡人生大部分的時間去證實自己是對的,那些人也承認了,終究你本身卻荒廢了這一生。
最終你成功了,但你也失敗了。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門主目光微微高擡,看向鐵籠中的範歸,淡淡道“你能明白嗎”
範歸有些茫然地擡起頭來,和門主對視片刻後,不置可否地再度低下頭去。
百萬階梯,對於一修士來說,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無期如閃電般飛速行駛在前面,宋真和常竹緊跟其後,再後來便是黎明和田浩。而張兵和何天龍也帶領着衆弟子不遺餘力地向上奔跑。
這是一場有關於時間和速度的較量。
宋真和常竹對視一眼,宋真快上幾步跑在常竹前面,與此同時,常竹手心出現了一團火焰,然後猛地跑上前去,引燃了宋真那已然髒破得不堪入目的衣服。
黎明不知道人的身後着火後,人爲何要向前跑,是不是在人的身上會有這種本能,因爲危險發生在後面,所以就本能地向前跑。但宋真的行動卻是以親身體驗向黎明證實了,這種快跑到一定程度,確實有減緩火焰燃燒速度的作用。
不過同樣向黎明展示了這力量越強的人,在危急關頭,所展現出的逃命本能更是一流的。
原本拉開了很長距離的無期和宋哲二人,卻在宋真驚人的求生意識下爆發出更爲驚人的速度下,竟然在轉瞬間便縮短了一大截。
注意到宋真追上來了,處於領先位置的無期更是加快了速度,迅速向前方衝去。
看着兩人有些好笑,但又激烈的場景,道中不自覺的目光總往劍皇身後瞟。
幾次過後,劍皇終究忍受不了,沒好聲氣道“你做什麼”
“我在想,在你身後點起火焰後,會不會比宋真跑得更快”
劍皇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那你來試試”
道中連忙搖頭道“那還是算了,不過我可看不下去總讓你搶風頭”
在劍皇疑問的目光中,道中伸出兩指伸進嘴裡,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
聽到口哨後,常竹向這邊看來,衝着道中點了點頭,然後立定身形,張開雙手,雙手手臂頓時化作一堆烈焰燃燒的翅膀,如同鳳凰附體。翅膀落下,那前面的臺階頓時全被履平,然後飛速向前方衝了去。
道中得意洋洋道“這樣是不是要快得多了”
唐門之中不少人向兩人看來,心中意思大致一樣,這兩人還真是會自娛自樂,原本是他們和無期、夏子明的戰鬥,現在卻演變成了這兩師徒的較量。
常竹很快超越了宋真,而宋真不甘示弱,不消片刻,再度跑到了常竹前面。
兩人之間的戰鬥氣息也越來越濃烈。
而在底下的道中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對周遭那一雙雙白眼也視若無睹,一直爲常竹加油吶喊——
“常竹,快跑啊!哎呀!你咋那麼笨呢?就連讓都跑不過,你今天要是跑不過他,看等你回來,老子怎麼收拾你”
“哈哈!劍皇老頭,果不其然你的弟子都是些笨蛋,一個二個的被我家常竹甩在後面,哈哈”
“常竹你這小子氣死老子了,老子剛一誇獎你,你就驕傲了!竟然被劍皇老頭的弟子超過了,你真想氣死老子啊!小心老子將你逐出師門”
“哈哈,老子的弟子真不是蓋的,還是老子的弟子厲害”
......
如此反覆。道中表現得比當事人還要激動,而相比起他,劍皇卻要冷靜許多,且一直都保持着氣淡心閒的狀態。
有時道中也會停下吶喊,對着劍皇問道“難道你就不擔心你的兩弟子嗎”
“擔心什麼”劍皇反問道“因爲我知道每次最後勝利的,都會是我的弟子”
“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種囂張態度了,你想動手嗎”道中不甘道。
“我倒無所謂,反正你每次都會輸”
“你——”
“道中,劍皇......”
“是,門主!”
......
同樣反覆。
不過,在宋真和常竹的相互競爭下,卻是收穫了奇效。縱然無期已經快把速度調至極限,但依舊發現兩人距他靠得越來越緊近,越來越近。
終於,兩人追上了無期,併成功攔截住了他。
此時三人距離苦海上方,大概還有五分之一的距離。
宋真脫下還未被燒光的上衣,揮劍指向無期。
“怎麼?你以爲僅憑你們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都能夠攔得住我?”無期一臉諷刺道。
“攔得住攔不住,得要等到攔過之後再說”常竹轉着手腕關節道。
無期看向常竹“你作爲道宗弟子,卻要和本宗宗主動手,是想要欺師滅祖嗎”
“我從未承認過道宗是我的師和祖,我拜的人只有道中師尊一人”常竹微微笑道“你廢話這麼多,是不是怕我們了”
“怕?笑話”無期冷哼一聲道“只是我擔憂你們還未看清眼下的局勢,你們沒發現,你們已經被那羣老頭拋棄了嗎?你們是人才,我無期一向惜才,只要你們願意跟我走,從今往後,這天下便有你們的一半”
“門主,師尊,還有師伯師叔他們這麼做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作爲弟子的只有按照他們指令行事便是”宋真冷聲道。
“好一個按照他們的指令行事”無期大笑道“若他們讓你們去死,你們也會去嗎”
“若是師尊以及門派的意思,宋真會義不容辭”宋真依舊面不改色。
無期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了,而宋真和常竹則安靜着看他笑完。
“看來你們真的被洗腦洗得不輕了”無期道“若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把你們當做傀儡一樣養着,就是等這種關鍵時刻,就讓你們來送命,這樣,你們還會義不容辭嗎”
“一派胡言”宋真冷聲道“門主,師尊,以及諸位師伯師叔對我們恩重如山,怎會做出此等事?倒是你自己,墨夫子前輩將你含辛茹苦地培養成人,你非但不知報答,還恩將仇報,就因黎明一事,便將他老人家關入小黑屋。你倒好意思反過來教育我們”
提起墨夫子,無期臉上閃過一絲惆悵“師尊對我恩怨,豈會是你們這種小子能夠理解的。只是你們確實是被他們洗腦太深,現在我就問你們一句話,你們這路讓還是不讓”
“此時我們所要解決的,不但是我唐門之內的恩怨,更關係着我天下蒼生萬千性命的安危和福祉,若你想要上去,就從我宋真的屍體上纔過去”宋真義正言辭道。
“年紀輕輕,卻和那些老頭子一樣冥頑不靈”無期冷笑一聲“那就休怪我以老欺小,不留情面了”
言罷,無期一揮袖子,從袖中頓時鑽出兩頭長相猙獰的惡狗,此惡狗幾欲和人一樣高,瞳孔血紅,利爪如鋼刀一般鋒利,而兩狗看到宋真和常竹之後,雙眼之中頓時爆射出狂熱興奮的眼神,裂開的嘴中更是大口大口地掉下一坨坨唾液。
“此犬從小便用新鮮人肉餵食長大,而你們這兩具身體對它們別具有吸引力”無期冷笑道“雖然不至於傷你們性命,但若是喪失肉體的話,不知以你們現在的實力能夠抵擋過我幾分功力”
看着那兩狗,常竹一臉興奮地對着宋真說道“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了,等會吃狗肉火鍋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宋真瞪了常竹一眼“你沒聽他說,這是人肉喂大,你吃得下?”
常竹做沉思狀,旋即一陣噁心的樣子“那還是算了吧!等回去的時候,讓老大替我們做一頓好吃的”
“老大?” ωwш✿ ttKan✿ c○
“就是你小師弟”說到這裡,常竹臉上也出現了一些不自然。
“什麼時候的事”
“這說來話長了,還是以後慢慢說吧!我們還是先弄死眼前的這三頭瘋狗吧”
“說的也是”
三頭瘋狗,除了兩頭惡狗,還有便是把它們養大的“狗”。
其實,在兩人看來,眼前的這兩頭狗,除了長相猙獰了一點兒,吃的東西滲人了一點兒,其實並無多大的攻擊力,但很快他們就發現判斷錯誤了。因爲他們和這兩頭惡狗的戰鬥完全不關乎實力的問題,而是食物和食者之間的戰鬥。
這兩頭狗從小是吃新鮮的人肉長大的,也就是吃活人長大的,因此在它們面前的宋真和常竹並不是敵人,而是食物。
而宋真和常竹也很快體會到了那種作爲食物的滲人之感。
兩頭狗進攻起來完全不講章法戰略,甚至沒有任何攻擊技巧,因爲它們不是來戰鬥的,它們是來吃東西的,就像是人吃飯一樣稀鬆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