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完飯,天已經黑透了。三間屋子,只有大曹氏的屋子亮着豆大點燈光,這會兒大家正圍在大曹氏屋裡那個唯一的小踏櫃邊,看着大曹氏算錢。
大曹氏巴拉了一陣,得出結果:“哎呀,這銀子也太不夠花了,這攢了半輩子的錢,就這些天就花得差不多了,現在總共才七百來個銅板了,二兩銀子都不夠了,明天還得去衙門弄那個什麼外來人口的玩意,還不知道要多少錢呢!這下得趕緊想法子掙錢了,要不然今年這個年咱們都不知道怎麼過了!”
小曹氏也上了愁:“是啊,現在纔剛冬天,天還不算冷,等冬天裡,要是沒錢,咱們連個厚被子都沒有,孩子們可怎麼過冬啊!”
李氏於是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布包袱:“弟妹,給,如今你當家,這些便交給你保管了,這裡有六兩量銀子,其中五兩是他爹給湘楠娶媳婦存下的,我一直沒動,如今交給你打理了!”
大曹氏不禁把那個小包袱推了回去:“大嫂這可使不得,咱們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呢,趕緊把銀子收回去,要是剛來這裡咱們幾個就把湘楠的媳婦本給花了,可太對不住那些死鬼男人了!”
李氏無奈道:“再怎麼說咱們也得把這個冬天過了再說啊,這一路走來我算是發現了,弟妹是個有主意的,我也不懂什麼,這往後啊,嫂子都挺你的,也讓嫂子省點心,不琢磨那沒用的了!”
最後一番推拒下,大曹氏讓李氏收起了那五兩媳婦本,大曹氏則拿走了那一兩多點的零頭,這下也就湊了三兩左右的銀子。
貌美見衆人還在發愁,便提議道:“對了!娘,明天咱們去換路引的時候,能不能給我改個名字啊?我不想叫貌美了。”
這個時代的路引其實就相當於現在的戶口與身份證的形勢。
小曹氏一聽,急了:“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呢,你名字是你爹爹給取的,你怎好說改就改,你爹在地下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急!”
噢!天啊!有這麼嚴重嗎,可貌美還是不想放棄:“娘,我就是想到這裡來,一切都重新開始,再說我也不是瞎改名啊,你們不都是叫我小美麼,爹爹以前也是那麼叫,那我就想叫小美,爹爹知道了也不會生氣的!”
其實貌美根本就不知道以前那位爹爹怎麼叫自己的,只是看一家人都是“小美”“小美”的叫,推測着,那位爹爹肯定也是這麼叫的。
小曹氏聽貌美說什麼重新開始的時候已經有所動搖,再一聽原來也就想着把路引上的名字改爲“小美”心裡已經同意了一大半。
這會兒大曹氏和李氏又都紛紛勸說着什麼,改就改吧,反正平時大家都叫她“小美”要不說,大家都忘記她還是叫“貌美”的了。
另一面,大曹氏其實是非常贊成貌美改名字的,免得自己妹妹每次想到小美的名字“貌美“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個沒有緣分孩子“如花”了。大曹氏可見過妹妹好幾次偷偷抹淚了。
貌美,哦,不!現在應該正式的叫小美了,小美見這個事情大家都同意了,心裡也落了塊石頭,終於可以換個不那麼惡俗的名字了,終於不用老和“如花”綁在一塊了,當然小美心裡的如花和小曹氏她們心裡的如花,那可完全不是一個人。
於是小美高興的催促着:“大家快回屋睡覺吧,省點燈,也是在節省銀子呢!”
大曹氏戳了小美的腦門一下:“就你會當家!”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各回各屋,各抱各媽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匆匆喝了點粥便往衙門趕去辦理入住望陲的手續。
來到衙門門口,便見到兩個高大威武的石獅子立在大門兩邊,給人莊嚴肅重,威武不可侵犯的感覺,湘楠見了緊緊的抓着李氏的衣角,膽怯的跟着大夥往裡走,要不是人多,貌美保障此刻湘楠都能哭出來了。
這個時代的路引遷入手續其實也並不是十分複雜的,由本人攜帶原路引前去現在的住地衙門辦理即可。
許是因爲快要過年的緣故,這個時候來辦理入住望陲的人並不多,這不,馬上就到貌美一家了。
大曹氏交上了一家人的原路引,衙門的負責人對着路引上的畫相一一覈對着,便叫大曹氏交了每人二百八十個銅板的手續費,前往畫室給一家人重新畫相併辦理新的路引。
“大人!這是周貌美,咱們想給孩子改個名字,得在哪裡辦理?”第一次接觸當官的,大曹氏不免有些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那位大人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畫完相,在畫相的下一個登記的臺子前和登記的劉大人說就行了!”
“哎!哎!好!謝謝大人了!”
大人一揮手:“行了!下一個!”
於是貌美一家人往畫室走去。
貌美一聽,還要畫像,心想這一家子人畫完像不得一整天啊,隧向湘蘭嘟囔:“早知道還要畫相,早上咱們就得多吃點,這畫完咱們一家天都該黑了,得餓死咱們!”看這流程和現代辦身份證時候也差不多,只不過現代是填單子,拍照,而這裡就是畫相,問話。
湘蘭一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美糊塗了不成,你當這是找畫師給你畫什麼精美相不成!”
當時貌美還理解不了,等進了畫室才知道,人家這專門戶籍畫像的,一天得畫多少啊,可不就熟能生巧了麼,再說這可真的是簡筆畫了,畫師用了不到二十分鐘便可以畫完一個人的畫像,別說,雖然比不上現代的照片,可這寥寥幾筆,還是挺像本人的。
換了路引,一家人便出了衙門,從此以後周貌美,也變成了周小美了。
這下可真的在望陲這個地方安家落戶了。
大曹氏這個當家人這時候卻愁雲慘淡:“哎!這可怎麼好啊!這換個路引居然這麼貴,今天可花了三兩多,家裡現在剩下不到五十個銅板了。”
小美一聽,可不是,按照這裡五百個銅板一兩銀子算,今天可真是把家底都花沒了,可眼看一家人還沒有賺錢的路子呢,這個年可怎麼過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