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瑤一邊呼吸着新鮮空氣,一邊趕緊擡手去擦拭嘴上的口水,看了李徹一眼,她逃也似的轉身飛快離開。
剩下男人懊惱的站在書房裡,一把將桌上的字團在手上,重重的扔在地上。
他繼而跌坐在椅子上,不知爲何,心情突然糟糕的無以復加,他想問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看到劉玉瑤的時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無法控制心的人不止是他,此時的劉玉瑤也是心亂如麻,捂着砰砰亂跳的心口,她飛快的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一直站在門口的弄影顯然不知道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腳步輕移就追上了劉玉瑤的步伐,卻沒想到她回到房間後就重重的把門關上不讓自己進了。
劉玉瑤知道,被這個男人輕薄不是第一次了,最嚴重的一次甚至是上次在行宮的時候,那已經算不上是輕薄了,都應該說是非禮了,可她那時候雖然心亂如麻,但起碼也沒像這次這樣心慌過。
就好像經歷了一場生死的浩劫,她突然發現心裡住了一個人,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弄影推開房門走進去的時候,就見到她正一言不發的將自己埋在被子裡,忍不住冷冷問道:“太子又冤枉你殺狗了?怎麼還哭起來了。”
“我什麼時候哭了。”她不滿的嘟囔一聲,趴在牀上還是一動不動。
弄影有點不快道:“那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想出宮……”劉玉瑤扭頭看她道:“你之前說過的,如果太子平安回來了,就幫我從宮裡逃出去,你不會是說話不算話吧?”
弄影頓時語塞,板着個臉不說話了
。
“你不是吧?真的打算不承認了?”她一咕嚕從牀上爬起來走到弄影面前道:“你忘記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嗎?”
“不是我打算出爾反爾,”弄影沒有看她:“你以爲出宮是那麼容易的事嗎?這次太子得以平安歸來,相爺一定也參與其中了,相信他一定也考慮過你的原因纔出手幫忙的,你想離開,就更不容易了。”
“憑什麼!”劉玉瑤不滿道:“當初是怎麼說的?讓我代嫁然後找個理由得病死了離開皇宮,現在都拖到夏天了,也不見你們放我走!不會是打算把我一輩子關在宮裡吧!”
弄影看她一眼,只冷冷說道:“如果你真想離開,我會盡力幫你,不過不是現在。”
她說完這話就轉身離去,走的頭也不回,劉玉瑤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從未像現在這麼懊惱。
晚上用膳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焦嬤嬤親自前來傳話道:“太子殿下請娘娘去花廳裡用膳。”
劉玉瑤有點尷尬,尤其是想到白天那個吻,現在嘴脣還火辣辣,難道那個男人就不尷尬吧?怎麼還請她去用膳。
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弄影往東宮的水榭偏廳去了,夏日的涼風吹來,將池塘裡的荷花香氣緩緩送來,滿室都是馥郁的芬芳。
不過相對花香而言,桌子上的美味佳餚反而更吸引劉玉瑤的注意。
但看到花廳裡還有別人,一顆心頓時又沉了沉,小心的掃了一圈,卻是包括孟雪在內的幾位良娣。
這幾位良娣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唯獨孟雪一聲白衣勝雪,亭亭而立,恍如清純佳人,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參見太子妃娘娘……”衆人屈膝行禮。
劉玉瑤小心翼翼的點點頭:“都,坐下吧,別站着了……”
“謝娘娘。”
衆人落座,劉玉瑤也在弄影的攙扶下坐在屬於自己的位子上,面對着滿桌子的美味珍饈,她咕嘟嚥了口唾沫,但因爲太子沒來,所以現在還不能動筷,這點規矩她還是知道的。
幾位良娣在輕輕說笑,也不和劉玉瑤打招呼,反而將她冷落在場顯得無比尷尬。
只聽焦嬤嬤乾咳一聲道:“太子殿下來了。”
衆人又齊齊起身道:“參見太子殿下。”
弄影也去扯劉玉瑤,後者卻懶的動一動,也多虧太子很快就說道:“都坐下,不必拘禮
。”
才站起來的衆人又都坐下,太子身着一件月白的錦衣,髮束玉冠,腰佩金帶,踏月而來,端的是風流雅緻。
他看了劉玉瑤一眼,與她四目相對,面無表情的將目光移開,在座椅上落座。
一張圓桌,太子坐於首位,劉玉瑤和孟雪分別兩邊坐了,其他幾位良娣圍繞在另外一邊,臉上都帶着期冀的笑容,迫不及待的搔首弄姿想展示自己的美貌。
“吃飯吧。”本來以爲這個太子把人叫齊了會說點什麼,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什麼也沒說。
劉玉瑤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既然說了讓吃飯,就自然而然的低頭吃了起來,撩着袖子先夾了塊早就看上去的雞腿肉放在自己的碟子裡。
另外幾位良娣不禁瞪大眼睛驚訝的看着她,而太子則好像見怪不怪的,安靜喝酒吃菜,照樣是面無表情。
焦嬤嬤呵呵笑着,拿起長筷,爲劉玉瑤殷勤的佈菜道:“娘娘您喜歡吃什麼,奴婢幫你夾。”
劉玉瑤一直認爲做奴婢是個辛苦活,尤其是在主子吃飯的時候,自己不僅沒的吃,還得在旁邊看,看也就罷了,還得給夾菜,夾了還吃不了,那得多麼的生不如死啊。
“謝謝你了焦嬤嬤,我自己可以夾,你別忙活了。”
焦嬤嬤卻對她露出一個和藹的笑道:“娘娘說這話就見外了,這是老身分內的事。”
劉玉瑤見自己說不動她,也只好隨她去了。
焦嬤嬤一邊給她佈菜一邊親切問道:“娘娘您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
“這些就很好啊,我都喜歡吃。”她指着桌子上的菜餚道:“而且做的也非常好!”
焦嬤嬤卻搖頭說道:“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改日,奴婢叫廚子給您做了來。”
“特別想吃的……”雖說她是個吃貨,但一時還真沒想到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好像什麼東西都愛吃,無所謂的,有什麼吃什麼吧,我不挑食。”
“好好好,娘娘真是一個隨和的人啊。”焦嬤嬤一邊說着,又忙不迭的給她盛了一碗湯,讓劉玉瑤更加受寵若驚起來。
在座的其他人,忍不住恨恨看着她。
太子喝了一口酒打趣道:“焦嬤嬤,你怎麼現在待她就像待自己的兒媳婦一樣?以前你可吧是這樣的。”
焦嬤嬤老臉一紅,自打了一個嘴巴道:“太子是奴婢一手帶大的,如今太子妃可不就如奴婢的兒媳婦一樣嗎?以前是奴婢不好,奴婢目中無人,給太子妃娘娘臉色看了,該罰,該罰。”
“行了,我怎麼會罰你,”太子有點不耐煩道:“到底怎麼回事?本太子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焦嬤嬤笑道:“殿下出事後,奴婢算是看出來了,誰纔是真心爲殿下着想的,誰纔是一門心思想殿下平安歸來的,奴婢一直將殿下視爲己出,關心自己兒子的人,奴婢怎麼能不感恩呢?”、
李徹聽聞,深深看了劉玉瑤一眼,後者低着腦袋繼續扒飯,一句話也不想說
。
今天還在質問她和沈文華之間有什麼齷齪事,她可不想爲自己再辯解什麼了。
在太子左手邊,早就已經有點按捺不住的孟雪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太子面前的碟子裡道:“殿下,嚐嚐這個,好在不幸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想起也不要再提及了。”
“嗯,”太子應了一聲,衝孟雪微微一笑:“你也多吃些,近日越發瘦了。”
“好,謝殿下關懷。”孟雪溫婉一笑,眉眼彎彎,嬌柔可愛,與太子一同坐在那裡被月光灑滿周身,人誰看了都會感慨一句:好一對男才女貌啊。
東宮的人難得聚在一起吃這頓晚飯,待吃的差不多了,將桌子收拾好,宮人奉上茶湯和水果,一起賞起月來。
窗外皎月如輝,夏荷點點,太子不開口也無人說話,竟都成了他的陪襯一般。
終於,孟雪打破沉默,盈盈笑道:“荷風有幸,良辰美景,不如殿下即興賦詩一首吧?”
另外幾位良娣隨即附和道:“殿下賦詩一首吧。”
李徹微微一笑,一邊側頭看着窗外圓月,一邊用指尖在桌上敲打道:“香篆嫋風輕,紙窗明月團,團月明窗紙,輕風嫋篆香。”
“殿下好一首迴文詩。”孟雪讚賞道:“許久沒有聽到殿下賦詩了,妾身還很是懷念。”
李徹望着她皎月一般美麗的面龐,也不知是酒水喝多的緣故,還是漫天星子都碎在他的眸中,讓他的眼神看上去分外溫和。
這樣的眼神,不管望向誰,都會讓人忍不住心跳加快,孟雪也不能避免。
只聽李徹說道:“你也吟一首聽聽。”
這本是一個在太子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好機會,誰知孟雪卻搖頭道:“有殿下這首夏月在前,妾身不敢賣弄,還是請太子妃娘娘爲我等做個榜樣吧。”
一直低着腦袋摳桌沿的劉玉瑤一聽,先是啊了一聲,再擡頭驚訝道:“我?”
只見孟雪溫和笑道:“殿下以爲如何呢?”
李徹扭頭看向劉玉瑤,雖說已經是夏天了,但晚上涼風送爽,天氣也不悶熱,她的額頭鼻尖竟然滲出絲絲縷縷的薄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