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來看,吳志遠剛纔見到的青面狗頭綠怪極有可能就是傳聞中所說的那個專門挖墳噬屍的怪物,傳聞是真的。難怪那夥計追問他是否要將棺材火化,yù言又止,原來是出於一片好意。
吳志遠站在墳前思量了很久,要儘快除掉這噬屍怪物,只能求助於蠶仙觀的清虛道長,一想到清虛,吳志遠記得當rì和張擇方在蠶仙觀時,清虛曾懷疑噬屍怪物就是傳說中的食屍鬼,難道真的被他言中?吳志遠決定今晚留着在墳地爲孫仙姑守墳,以防那怪物去而復返,天一亮就上蠶山,與清虛商量對策。
找了塊青石,吳志遠便坐了下來,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昨晚自己就在墳地過夜,沒想到今晚還是要在墳場棲息,難道自己與死人就這麼有緣?一想到死人,吳志遠又想起了永和義莊,這個名字十分熟悉,他斷定自己曾經去過或者見到過,但腦海中只是有個模糊的印象,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既然是義莊,肯定也是死人的安身之所了,不明白師公爲什麼會住在那種地方。
秋夜清淨,吳志遠的思緒遊離不定,他又想起了月影撫仙,不知道蠶仙觀上的那個道姑跟她究竟有沒有關係,想着,吳志遠伸手從內衣口袋裡拿出一塊紅sè的布條,這塊布條是他當rì在白狼谷的老樹上發現的,他一直沒捨得丟棄,對他來說,這算是月影撫仙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或許,只有問過清虛纔會知道真相。上次因爲張擇方急着離去,吳志遠無暇向清虛打聽,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件事弄明白。只是沒想到半途會遇到噬屍怪物這檔子事,看來蠶山一行已成必行之勢,而吳家村的狼患一事就只能暫且押後。
理順着諸事條理,吳志遠不知覺的靠在石頭上打起了盹,他中途醒來數次,睜眼看了看孫仙姑的墳墓沒有異狀,便繼續閤眼睡去,很快天sè發亮,東方微紅。
吳志遠收拾起身,包袱裡有盛晚香給帶的乾糧,但他此時顧不得進食,徑直向蠶仙觀方向掠去。
憑着之前走過的印象,吳志遠很快來到了蠶山下,擡頭一看,自半山腰間便有臺階蜿蜒而上,直入觀中。他不敢停歇,遠轉元氣蹬足而上,不消盞茶時分便到了山門下。
這蠶仙觀與叢麻禪院不同,修道而不濟世,所以這裡的道士參真悟道,卻不接受世外的香火,一切食物供給全是山上的道士自給自足,所以這道觀內並無香客臨門。
坐守山門的道童認得吳志遠,便徑直帶着他來到了靈芝殿門口,令吳志遠驚訝的是,清虛此時已經站在殿門口處,彷彿早已等候多時。
兩人寒暄幾句,清虛引吳志遠來到一處涼亭裡坐下,他似乎不計前嫌,對先前吳志遠的作爲毫不爲意,言談極爲爽朗,吳志遠心裡卻覺得有點彆扭。
“道長,上次在董宅的那件事,我……”吳志遠開口想要正式道歉,卻被清虛打斷,他一擺手道:“哎,一場誤會,小道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見吳志遠臉露愧sè,清虛轉移話題問道:“道友這次來,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
吳志遠猶豫了片刻,不知道噬屍怪物、青元、永和義莊這三件事該先說哪一件,事實上青元的身份他最爲關心,但上來便打聽一個道姑的身份,似乎顯得過於魯莽,思忖再三後,便將自己安葬孫仙姑後遇到噬屍怪物的事詳盡的敘述了一遍。
“這麼看來,這怪物就是傳說中的食屍鬼無疑了。”清虛站起身來,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傳說食屍鬼面相兇狠,但極爲膽小,晝伏夜出,以死人屍體爲食,據說在死屍不足以滿足其食yù的情況下,也會加害活人,在yīn暗處偷襲將活人殺死,然後吃掉死屍。”
聽了清虛一番解釋,吳志遠猛然想起還未進棲霞縣城時在城南矮樹林墳地裡遇到的那個詭異的白sè影子,還有莫名其妙樹上掉下來的大石,他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想來,必定也與食屍鬼有關,只是那食屍鬼本是一個相貌醜陋的四肢怪物,而自己看到的白sè影子分明是人的形體。
吳志遠將這件事也再度陳述,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有這種事?”清虛聞言聲調一轉,面露疑惑道,“這倒奇了,難道……難道那食屍鬼已經具有了幻化人形的能力?”
“你是說,食屍鬼能變ChéngRén的模樣?”吳志遠不敢相信的問。
“不太可能。”清虛搖頭,忽然雙目一亮道,“既然之前有人見過食屍鬼在董宅出現,我們今晚就去捉這個惡鬼!”
吳志遠點頭答應,沉默片刻,繼續問道:“不知道長是否認識我師公?”
清虛與張擇方年齡相當,兩人也是至交好友,但與穀神無論在年齡還是輩分上都差了一截,吳志遠暗想清虛不一定認識穀神,不料他話音落畢,清虛高聲笑道:“谷真人平易近人,只要不閉關,他便時常四處雲遊,有誰會不認識他。”
“不知你他老人家近來可好?”清虛接着關切的問。
“我有些rì子沒見到他了,他讓我去永和義莊找他,可我根本不知道永和義莊在哪裡,所以此次前來,也是想向道長打聽一下。”吳志遠誠懇的說道。
“永和義莊我知道,就在海陽縣城西十里,你順着縣城東西街一直往西走,走上一條小路,很快就到了。”清虛笑道,“谷真人不住茅山仙觀,卻偏要替人看守義莊,至今也有七八個年頭了。”
“師公是茅山派掌門,他不會茅山,那門中事務如何處理?”吳志遠好奇的追問。
“一直都是你師父張道長搭理,雖然這七八年來你師公從不過問,但茅山上下倒也搭理得井井有條,你師父很有能耐啊,隨他學茅山術是你的福分。”清虛微笑着說道。
吳志遠聞言點頭,在心底將永和義莊的位置默背了一遍。
“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先給你安排房間休息,今晚我們就動身去董宅。”片刻的沉默後,清虛向吳志遠說道。
“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道長。”吳志遠慌忙說着,伸手將懷中的紅sè布條拿了出來。
清虛一見那布條,頓時臉露疑惑,眉頭一蹙,問道:“這塊布條是……”
“道長可曾見過穿着這塊紅sè布料衣服的人?”吳志遠出言提醒。
“這是青元衣服上的布料?”清虛看着那布條沉吟片刻,頓時恍然大悟道。
“道長你見過這塊布料?是你救了月影?”吳志遠聞言喜出望外,雙手抓住清虛的手臂大聲問道。
“你是說,青元的原名叫月影?”清虛彷彿若有所悟,反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志遠心中激動不已,他竭力平靜心緒,腦中在想這件事該從何說起,沉吟半晌便將龍山旱魃一事簡要一說,然後將穀神與自己在龍山的經歷詳盡敘述,其中自然包括月影撫仙攀上龍山頂峰,後被旱魃打下懸崖的環節。
清虛聞言連連點頭,語氣肯定的說道:“如此看來,青元就是你的戀人月影撫仙,當rì貧道在濟南白馬山閉關圓滿,歸來時途徑白狼谷,恰好遇見谷中羣狼圍着一棵參天古樹,我一看那樹上居然掛着一個紅衣女子,那衣服的布料正是你手中所持的這塊布條。”
清虛指了指吳志遠手中的紅布,繼續道:“我將她救上來之時她已昏迷不醒,於是我便將她帶回觀中醫治,發現她身體並無大礙,只是頭部可能受過山石的撞擊,對之前發生的事情已經一概不知,全部忘記了。”清虛略一停頓,繼續解釋道,“也就是說,她得了《神農本草經》中所說的失憶症。”
“失憶症?”吳志遠驚叫出口,聽這字面意思,顯然是一個人失去了往rì的記憶,對自己的身世、之前發生的事、認識的人全部都不記得了。
“不錯。”清虛皺眉點頭,嘆氣道,“看得出她也十分苦惱,可能心裡時常會閃現過去的影像,所以一直意志不堅,無心修道。”
吳志遠聞言心情瞬間又黯淡下來,月影撫仙已經失憶,難怪她根本不認識自己。
“道長,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吳志遠向清虛一躬身,請求道。
“無上太乙天尊。”清虛連忙唱禮,正sè道,“吳道友無需客套,有話請直說。”
“青元本是晚輩戀人,晚輩與她共過患難,情深意重,她跌落懸崖之後晚輩曾去白狼谷找過她,除了這塊布條一無所獲,晚輩曾以爲她早已葬身狼腹,沒想到她被道長搭救,真的是萬分感激。”說着,吳志遠再次向清虛躬身作揖,擡頭繼續道,“雖然她現在已經失憶,但晚輩對她仍不願就此捨棄,因此想向道長請求,能不能讓晚輩帶她走?以晚輩和她那麼多rì子的朝夕相處,相信一定能令她恢復記憶,做回月影撫仙。”
“這……”清虛聞言頓時一臉猶豫。
吳志遠看着清虛的反應,心卻已經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