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的夜,東方的上空有幾道微微彩霞,一片寂靜中,暗藏着生機,好靜…好靜…一切彷彿還在夢中那般。
大地的最東邊,冉冉升起一輪紅日,透過早晨的薄霧緩緩升起,噴薄而出,恍惚間,只能看到一個橘紅色的火球徐徐而起,把大地映成一片光明。
天空一碧如洗,燦爛的陽光正從密密的松針的縫隙間射下來,形成一束束粗粗細細的光柱,把飄蕩着輕紗般薄霧的林蔭照得通亮。
嬌豔的朝陽,已從東邊羣山背後跳了出來,萬屢紅霞四溢,和山谷中緩緩升騰的晨靄交融,變幻着五光十色的光環。
荀子皓動了動眼皮,睜開了眼睛,睡意朦朧的看着周圍,輕聲喊道,“師傅?”
可是四周靜悄悄的,並沒有傳來回應聲,他單手撐着地面站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環顧一圈,確定道觀只有自己一個人後,荀子皓快步走到棺帛旁。
只見荀雪峰面露安詳的笑容,躺在棺帛中,那蒼白無色的臉頰,讓荀子皓很是疑惑,“奇怪,昨晚明明見到師傅了,怎麼會這樣?”
爲了確保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他擡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啪!”
“我靠,好痛!看來沒有做夢!”荀子皓揉着那有些疼痛的臉頰,回想着昨晚的情景。
只見那道金光透過屋頂,直照荀雪峰的魂體,後來說了一些話,便消失了,但是那些話,荀子皓根本聽不到,只是看到那一張一合的嘴巴,顯然是有話對自己說。
可是當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對荀雪峰說的話只有那麼一星半點的記憶。
經這麼一想,荀子皓伸手探了探荀雪峰的鼻息,“沒有呼吸?”
得到證實以後,荀雪峰既然能靈魂出竅,而且還有金光照頂,這某種事蹟連在一起,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魂歸仙道,位列仙班!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對的,那荀雪峰並不是直接消失,而是以另一種方式活下去,這樣一來,自己的所作所爲,荀雪峰也許都能得知,
荀子皓甩了甩頭,將這些疑問拋之腦後,從布袋中拿出符筆,硃砂,放在地上。
迅速揮動着符筆,在那蜻蜓點水般的手法中來回勾勒數十次,一個完整的符籙出現在棺蓋內部。
做完這些,荀子皓將雙手伸進了棺蓋內,深吸一口氣,臉龐憋的通紅,只聽一聲渾厚的喝聲,雙臂猛的暴起青筋,整個棺蓋就這樣被擡了起來。
荀子皓的雙臂撐着棺蓋,立刻旋身一轉,將其擲出,失去支撐點的棺蓋橫向飛出,沿着棺帛上方突出的位置滑了過去。
“嘭!”
一聲悶響發出,棺蓋與棺帛完美的合在一起,沒有一絲空隙,荀子皓滿意的點了點頭,走進了屋內,尋找所需之物。
這時,道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以及交談聲。
“累死我了!自從成仙以來,可從來沒有幹過體力活!”
“不行,折騰了一夜,到時候得剝削下這個法師才行。”
走進大堂內,只見荀子皓拿着靈帶站在一旁,見衆人走來,他面露歉意的說道,“仙友們辛苦了,做完最後一件事,就可以回去了!”說完,他彎下身子,將靈帶來回穿了幾次。
衆紙人相視一眼,快步走到棺帛兩側,拿起兩根偌大的木棍,穿過靈帶,架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紙人,則是將靈房,轎車,以及香燭的包袱拿了起來。
荀子皓彎身鞠了一躬,拿起了一袋冥錢,扛在肩上,右手時不時抽出一把,灑向天空,仰天一聲吶喊,“師傅!您一路走好!”
此刻的荀子皓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在說出這句話時,內心宛如一潭平靜的湖水,毫無波瀾。
他邁着輕盈的步伐,不斷揮撒着冥錢,白色孝衣在風的吹拂下,颯颯直響,一行十餘人,扛着棺帛,朝着前方走去。
穿過七拐八彎的樹林,很快就到達了墓穴的所在地,荀子皓站在前方擺了擺手,淡聲說道,“下葬…”
四人扛着棺帛走到墓穴旁,緩緩彎下身,將其放下,紅色紙人徒手幻化一把大刀,將靈帶砍斷,抽了上來。
荀子皓立刻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將靈房點燃,“落土!”
紙人們放下手上的東西,紛紛幻化出一把鏟子,將周邊的泥土往墓穴鋪了上去,不一會兒,墓穴已經被填平。
看着那寫滿文字的墓碑,荀子皓緩緩閉上眼,淡聲說道,“辛苦了各位,我這就送你們回去!”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在紙人的眼裡,荀子皓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在這離去之時,不免有些傷感。
“弟子荀子皓,真誠謝過,九天玄女娘娘,北斗星君,太上仙師,等諸天神聖,仙駕降臨助弟子,但願弟子威力震八方,神績赤赤,萬丈光芒。弟子荀子皓,恭送諸天道祖、神聖仙駕安返天界,日後弟子有事相求,再燃香叩請仙駕降臨坐鎮。弟子荀子皓,謹誠恭送!”
一語念嗶,在場所有紙人的身體紛紛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急劇萎縮,化做紙人,立在一旁。
荀子皓睜開眼睛,長嘆一口氣,將布袋中的食物拿了出來,放在紙人周邊,行三拜九叩之禮,以達相助之恩。
做完這些,荀子皓往回走了幾步,蹲在一旁,將所有冥錢,靈房,小轎車都丟進了火堆裡。
他雙手撐着下巴,輕聲說道,“師傅,子皓也該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回來,這紙人就留下了,也算有個伴!”
薰煙冉冉升起,他站起身,轉頭看着立在一旁的紙人,咧嘴一笑,“謝謝!”
荀子皓擡頭望着天空,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這一別,已無相見之日,“該下山了!”
無論人神,誰都不欠你,更不是天經地義,願意幫你,那是一種恩惠,而不是虧欠。
荀子皓入門十三年,學得一身驚天地泣鬼神的道法,爲報師恩,不惜折壽請神,雖是愚,卻有着感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