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那個霧化的影子,自然知道衝體的不是女惘,但是他們幾個並不知道。陳其和嶽武往我這邊靠了過來,神經兮兮地旁邊看。田邦也很意外,說:“不是那個女鬼乾的?”
黃伊人說:“你們剛纔也看到了,女惘害人的模式是先用大量鬼氣把人弄暈,然後趴在他身上啃噬生魂。更何況它已經被我收進網裡了。退一萬步講,就算它有本事逃出也絕對不可能隱匿身上的陰氣鬼氣在我和這個臭流氓面前悄無聲息地衝體。”
黃伊人一口氣講了很多專業名詞,陳其他們聽得雲裡霧裡的,但是大概意思還是能明白的。陳其說:“那什麼,什麼東西跟我們有這麼大的仇?”黃伊人說:“鬼怪殺人不一定是出於仇恨。有時候只是因爲我們倒黴,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方。”
我承認我當時很害怕,害怕再有人在我面前死去。恐懼往往來源於未知。我們對對方一無所知,無法感知它的接近,無法推斷它的行爲模式。一不留神它就已經在我們眼皮底下造成傷害。我說:“難道我們就只能任人魚肉?”
黃伊人說:“我們感覺不到對方的出現不代表對方能繞開我們的陣法。”
我之前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學在我面前自殺、自戕,腦子一片混亂,現在黃伊人這麼一提醒,我馬上反應過來。“陳其,你幫大東壓住傷口!你們幾個都聚過來!黃姑娘麻煩你先看着他們!”我大叫着,頭也不回地往廚房方向跑去。
《天道圖志》附錄之中記載了好幾個驅邪避鬼的陣法。這些陣法大多數都需要古幣、符紙之類的專門道具,在這地方顯然是不可能找到的。唯一能派上用場的只有那個陣法!
那個陣法需要的東西在中國是家家都有的。但是在這個專門裝洋鬼子的地方有沒有還真說不準。我在廚房翻箱倒櫃了好一陣,終於讓我在一個櫃檯上找到一小盒米。
我忙不迭跑回餐廳,把米灑在他們旁邊。黃伊人愣了一下,直到看出我灑的是個“米八卦”後她忙一把把我推開,用腳把地上的米踢亂,氣急敗壞地大喊:“你瘋了!你有多少條命可以承受這個陣法?”
我急了,也對她大吼:“現在還有別的辦法麼?”我急忙蹲下把地上的米粒撥回去。黃伊人再次把米踢亂,我火氣上頭,用力把她拉開叫道:“你別多事!”
陳其他們看出不對,忙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黃伊人瞪了我一眼,說:“這神經病準備用自己的身體爲你們擋死!”我擺的陣法叫移災血陣,這個陣法需要先讓守護對象站在米八卦中央,然後用守護者的指尖血做引,完成陣法。鬼怪想要傷害陣中人必須先跨過我這一關。
黃伊人沒好氣地說:“你知道移災血陣的風險有多大麼?我曾經見過一個修行幾十年的老道爲人擺移災血陣,結果雖然守護對象沒事,他卻被傷了個紮紮實實,被送進醫院躺了小半年,差點就成植物人。你這個半桶水道士自不量力,不僅擺移災血陣,還想一次性守護四個人,這跟直接從樓上跳下來有什麼區別!”
陳其、嶽武一聽,急忙把我完成一半的米八卦毀了,說:“我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就連田邦臉上也是各種不自然,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愧疚。
這樣一弄他們是死活都不肯接受我的陣法保護了。我心中大急,把氣都撒到黃伊人身上:“誰讓你多嘴的?老子的命老子願意豁出去跟你有一毛錢關係麼!”
黃伊人的脾氣也不是好惹的。她早把出門之前的約定拋到九霄雲外,二話不說擡腿就往我身上踹:“好心沒好報!你以爲本姑娘愛管你的死活啊!好!既然如此咱們就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們就在這呆着吧!本姑娘另找地方去!”
說完真的就氣呼呼地走餐廳走了出去。嶽武忙勸:“你女朋友也是擔心你,幹嘛把人氣走?”陳其跪在地上幫大東壓傷口,此時也擡頭說:“那什麼,可不是麼?這鬼地方危險得很,她一個女孩子隻身亂走可別出事了。快把人追回來吧!”
我心中苦笑,心說:“鬼怪遇到她還不知道哭的是誰呢。”
田邦欲言又止,猶猶豫豫地細聲說:“好像只有你女朋友能對付那鬼東西,她走了我們不是更危險?”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蹲下來查看大東的情況。他失血過多,已經處在昏厥的邊緣。他撐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們短時間是不可能想到離開的辦法的。
大東哆嗦着看着我,嘴脣一張一翕,像在說什麼。我把耳朵湊過去,聽到他一直重複:“我不想死……”
我的眼眶又溼了。我一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抓起桌上的餐刀往左手掌心刺去。經過大東剛纔的自殘,陳其和嶽武早有防範,急忙撲上來抓住我的手,驚恐地看着我說:“你也被那鬼東西上身了?”
我說:“我清醒着呢。你們放手,我這是要救大東。”他們將信將疑地對視一眼。陳其說:“那什麼,你刺自己一刀就能救他?”
我有些傷感,說:“不一定管用,盡人事吧。”他們這才慢慢把我的手放開,但是還是一臉不敢相信。
我將自己的左手掌心刺破,接着用同一把刀將大東的右手掌心刺破,用我的左手握緊他的右手,口中唸唸有詞。不多時,我就看到一個魂魄順着血流進入我的體內。
“大東!”嶽武大叫一聲。大東脖子一歪,已經倒了下去,嶽武和陳其忙伸手探他的鼻息脈搏。我說:“不用探了,他暫時死了。”嶽武說:“死還有暫時的?到底怎麼回事?”我說:“要想救他就趕緊先把他的肉身擡去廚房的冰櫃。”
這天發生的怪事太多,已經讓他們凌亂了。聽到我這麼說,嶽武和陳其當即懵懵懂懂地幫忙擡大東,田邦插不上手,緊緊跟在我們後面。
把大東放進冰櫃之後我才說:“我已經把他的魂魄藏在我身體裡了。有活人的氣息掩蓋,陰差不會發現。把肉身放進冰櫃是爲了保護肉身機能。等到破了外面的困陣,把人送進醫院之後,我再讓他的魂魄歸位。這樣他存活的機會將大很多。”
陳其說:“那什麼,鐘鳴,從剛纔開始我就想問了。你小子究竟是做什麼的?怎麼懂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嘆了口氣,說:“一言難盡啊……”
“啊!”黃伊人的尖叫聲讓四周的空氣變得異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