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在電話那邊哭哭啼啼的說:“你爸今天中午突然昏倒,送到醫院來了之後,說是腦淤血,一直在急救室裡面,我想着等你爸醒過來再叫你回家,可沒想到……你爸爸他……就在剛剛,去世了……”
筷子落在了地上,我死死的捏着手機……
沙啞着聲音說了句:“媽,你撐着,千萬要等到我回來,別自己崩潰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吵鬧了起來,我還聽到了我家裡面好幾個親戚的聲音,似乎是在爭吵。
我媽告訴我,讓我趕回來見我爸爸的屍體最後一面,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楚沐兒疑惑的看着我,我強忍着心頭的悲意,腦子裡面開始快速的思考了起來……
我現在,必然是要回家的了。
我家裡面是普通人,沒有攙和上任何事情,如果我帶着張騫九和乾一道長的話,那個死掉的鐵凝,他背後的勢力肯定是要先找乾一道長報仇的。到時候,如果連累到了我的家人,就完蛋了。
扭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楚沐兒的車,早已經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
我沙啞着聲音說:“我家裡面出事了,現在就要走。你現在能不能開車?”
楚沐兒恩了一聲,點了點頭。
我說好,你先上車,我和張老漢交代幾句話,馬上就過來。
楚沐兒沒有多問,直接就上車去了,我到了張老漢的房間門口,敲開門。
張老漢一臉疲憊的問我怎麼了。
我沒有把事情詳細的說,就是交代張老漢等乾一道長和張騫九回來了之後告訴他們,我家裡面出了喪事,我必須回家一趟,暫時不能夠和他們一起了。
交代完了這些之後,我馬上就朝着院子外面走去了。阿咪喵嗚喵嗚的在我肩膀上走動,時不時用尾巴掃一掃我的臉頰,似乎是在安慰我。
楚沐兒已經調轉了車頭,上車之後,沿着坑坑窪窪的路,往外面開去。
一路之上,我都是咬着嘴皮的,一股子血腥味道在嘴巴里面蔓延着。
楚沐兒問我往什麼方向?
我吐了口濁氣,然後說不要自己開車,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我們去下一個市裡面的火車站,我現在就訂票。
我家在一個鎮上,我爸媽兩口子沒有和老人住在一起,平時開了一個小超市維持生計,一直以來不用我照顧家裡面,在我剛剛工作的時候,還經常被爸爸媽媽接濟。
老爸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你老爸還能動的時候,用不着你來照顧我和你媽,你小子要是混不出來一個人樣,就別回來了。
可沒想到……我最後一次和老爸說話,竟然是在電話之中,而且……我們連最後一張照片,最後一次晚飯,都沒有吃上。
楚沐兒在旁邊安慰我說:“不管出了什麼事情,就像是你在電話裡面和你媽媽說的一樣,你不能在路上崩潰了。”
我點了點頭。
天亮時分的時候,到了市裡面的火車站外面。
把車停下之後,我帶着楚沐兒朝着換票的地方走去。
剛好趕上火車進站,我們直接就上車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我們終於趕到了鎮上。
今天碰到了趕集日,人流密集無比,楚沐兒連續被擠了好幾次,面色一下子就有些蒼白了。
我把楚沐兒背在了背上,朝着我家的位置快步的走去了。
小超市是開着門的,進去之後,站在貨櫃位置上的,卻不是我媽媽,而是一個小姑娘。
我認識這個姑娘,老爸老媽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會給每天的工資,然後找一個人來幫忙,她每次都來。長得普普通通的,聲音還有些公鴨嗓,不過人挺好。
我喊了句翠兒,我媽人呢?
翠兒擡起頭看見了我,然後面色一瞬間有那麼些不自然,目光尤其在楚沐兒的身上停頓一下。
然後她才說了句:“秦水哥,你回來了。阿姨還在醫院裡面……”
我一皺眉:“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不正常了,我爸去世了,按照道理來說,已經一晚上,一白天,早就應該送回家裡面,然後操辦喪事纔對。我就算是要看老爸的最後一面,也不應該是在醫院,可我媽還沒有回來,甚至小超市裡面也沒有其它的叔叔嬸嬸幫忙,難道……我爸爸的死,有隱情?”
身後的楚沐兒,聲音有些微弱的說:“鎮上,有些不對勁,蠱蟲進來之後,就感覺被什麼東西壓抑着一樣,才讓我現在這麼虛弱,要小心……”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對小超市裡面的翠兒說:“我去醫院裡面。等會兒再回來。”
我們這個鎮雖然是鎮,也有幾條街道,衛生所和醫院都齊全,鎮上有錢的沒錢的,生孩子看病都在鎮上的醫院。
到了醫院之後,我纔給我媽媽打電話。
她聲音很疲憊的告訴我房間號還有樓層。
等我趕到三樓,病房門口的時候,發現了好幾個眼熟的親戚,堵在門口,正在和幾個醫生爭吵,話語格外的激烈。
他們看見我了之後,分出來一個人,把我和楚沐兒引進了屋子之中。
進屋以後,我第一眼,就看見了呆坐在牀邊的我媽,而病牀之上,就是躺着的我爸。
我爸爸雙目緊閉,整個人的臉色,早就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
把楚沐兒放到了地上,我咬着牙,極力不讓自己哭出來的喊了一句媽,我回來了。
老媽抓着我的手,無聲的落了幾滴淚出來。
我問老媽說,爲什麼不把老爸帶回家?
老媽聲音沙啞的說:“你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這句話一說出來,我背上的汗毛瞬間就乍立了起來,心頭猛的就竄上來了一股子怒氣。
而就在同時,病房門口的我家那些親戚,也一一進來了,最後一個關閉了房門。
我咬着牙,看着我爸的屍體,問我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媽沒有說話,反倒是旁邊的二姨伸手過來拉我的肩膀了,然後滿臉憤怒的說:“秦水,當時搶救失敗,他們出來通知你爸死亡的時候,我們都是相信了的。可是我們要進去看你爸的屍體,那些醫生非要阻攔說不行。當時我們就覺得不對勁了,而且半天屍體不從裡面出來。你二姨父直接就砸門砸了進去,然後看見你爸還沒有死,能喘氣。”
二姨子說到憤怒的時候,唾沫滿天飛,我回頭看了一眼我爸爸的屍體,整個人都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一隻冰涼的小手伸進了我的手中,我回頭看了一眼,楚沐兒對我搖了搖頭,示意我要冷靜。
我平靜了一下,聽完了二姨子的話,之後就是二姨夫看見了我爸明明還活着,但是卻沒有帶呼吸機,接着整個人突然就嚥氣了。
那些醫生反應了過來,就把二姨父往外面趕。再之後,就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從始至終,我家裡面沒有人報警,而醫院也沒有,只是要求我們把屍體帶走,而且拒絕說我爸爸是被醫院害死的。
看着屋子裡面這些人,還有在牀邊一直哭哭啼啼的我媽。我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說:“媽,先帶老爸回家。其它的事情,我會處理……”
那些親戚又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話,說不能走,那個主治的醫生已經跑了,要是帶着屍體走了,醫院轉頭就不會認賬了。
我吐了口氣說:“我爸要入土爲安,後事我會料理,害我爸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這些親戚也沒有再繼續執拗了,而是紛紛出去辦理相應的事物。
等到帶着屍體離開醫院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醫院的樓,在門口的位置,有幾個醫生目送我們離開。
我記住了他們幾個人的臉。
小超市的側面,有一個巷子,往裡面走,就是我家的房子,有個小二樓,還有一個後院。
我爸的棺材和屍體,都被停放在了裡面,靈堂一應的東西,也擺放齊全了。
跪拜,上香,那些親戚離開的時候,告訴我說:“如果要去醫院找麻煩的話,告訴他們,他們沒有一個人會躲着。”
我點頭,把他們送走。
我媽一直靠在棺材旁邊燒紙,一句話都不說。
楚沐兒聲音沙啞的說:“你不報警,很不明智。”
我搖了搖頭,卻想着老爸給我打的最後那通電話,是他死了之後,纔打過來的。
報警的話,立案,調查,我家裡面沒有什麼關係的,要是醫院裡面塞點錢過去,恐怕事情就會被擱置,說不定一放一兩年都有可能……
以前鎮上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只是我沒想到,會輪到我家裡面。
把楚沐兒安頓到一個房間裡面,我拿出來了手機,撥通了張騫九的電話。
我和楚沐兒走了已經一天一夜了,張騫九並沒有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們是聰明人,應該從留言裡面已經知道了原因。
但是現在,我卻不得不再讓他們幫忙。
電話接通了之後,張騫九問我,是不是有麻煩了,又想到他們了?
我點頭說沒錯,然後聲音沙啞的說:“我爸爸被人害死了,我想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