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然跟着就出去了,程星河還捎帶腳拿了個醬肘子一邊走一邊啃。
啞巴蘭勸他顧念顧念形象,他說人不能爲了形象,醬肘子都不吃了。
到了門口,人仰馬翻,一大片人頭攢動,幾乎組成一道子黑雲,牛彩虹正在那裡據理力爭:“我都設了局了,誰知道他們怎麼還死了?那是他們陽火太低!對,好歹也是吃陰陽飯的,陽火這麼低,像什麼樣子!”
嗬,她還挺有理。
那些前來看熱鬧救人的,有那些先生的同門,要說法,可牛彩虹塞了點東西,他們接了,大眼瞪小眼,也就不吭聲了——那是啥?三金黑卡,行內都認,僅次於不記名卡。
有錢能使鬼推磨,什麼時候都算數,那些同門得了補償,也就不吭聲了。
田龍成見狀,又急又氣,咳嗽了半天。
管事兒的也是敢怒不敢言:“這個小姑奶奶……”
牛彩虹一轉臉看見我們來了,表情也臊不丟的:“我,我就想着跟你打那個賭,這不是贏了就能跟你看電影……”
爲一個賭,搞出這麼多禍患,程星河吐出醬骨頭的渣子:“七星,你紅顏禍水。”
紅你大爺。
但是我盯着那個橋,也皺起了眉頭:“有點麻煩了——底下的東西,怕是被惹惱了。”
原來橋頭是有淡淡的陰氣,但是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就我我的暴戾之氣,被仙靈氣壓住一樣,還有個顧忌。
可現在,這地方不光泛出了陰氣,那些陰氣,還微微發紅。
那是怨氣。
我立馬問牛彩虹:“你挖土的時候,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牛彩虹一拍腦袋:“你不說,我還忘了。”
說着就指給我一個破破爛爛的東西。
原來,她要放瓶子的時候,生怕瓶子放淺了,不頂事兒,特地挖的很深,挖着挖着,就挖出了一個鏈子。
她覺得那鏈子不知道哪個朝代的垃圾,也沒當回事,想扯斷,又扯不斷,就找了旁邊的維修店,拿了老虎鉗子和電焊機,費了很大功夫,才把那個鏈子給扯斷。
我仔細一看,是了,那是鎖陰鏈。
什麼是鎖陰鏈?那是紫金銅混三金鑄造出來的,上頭的風水符,都是辟邪用的,造價不低,底下有窮兇極惡的東西,纔會用這種東西禁錮。
程星河氣的瞪眼:“你不是田家大師姐嗎?攪屎棍吧?”
牛彩虹不愛聽了:“你說誰攪屎棍?姐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就有理了?你……”
那陰陽行當興趣班的,你指望她有多大的實力?
這下好了,禁錮那東西的鏈子也斷了,就好比那東西本來就呼之欲出,你還從後面推了它一把,它不鬧纔怪。
牛彩虹看着我,才一副犯了錯的表情:“那——那我還能跟你看電影去嗎?”
你還惦記着看電影呢!
我沒搭理她,看向了田龍成:“這鐵鏈子什麼來路?”
田龍成仔細的看了半天,搖了搖頭:“不知道啊——可能我們田家還沒在這住的時候,這地方就有這東西了。”
“也或者,”一個田家小輩氣哄哄的說道:“是那個狗日的厭勝門給我們下的絆子——他們跟咱們這些正道,想救人的不一樣,他們擅長坑人!”
我擡起眼:“知道他們擅長這個能耐,還跟他們交惡,那交惡的原因,肯定很重要吧?”
那小輩一愣,瞬間就真的露出了幾分錯愕,但他立刻梗着脖子說道:“你懂什麼……”
結果話沒說完,一條長腿破空而出,準確無誤的“扎”到了小輩的胸口上:“你跟小帥哥怎麼說話呢?”
其他圍觀的先生也指指點點:“你們看田家,自己就是看風水的,還找別人來幫忙,都說十二天階快洗牌了,估摸着是真的。”
“是啊,咱們準備準備,說不定也能在青囊大會上混上一把交椅。”
田家管事兒的着急:“那幾位,您看……”
我答道:“我們盡力而爲——不過,說實在的,幫您是個情分,不幫也是本分,我們完全是看在十二天階同氣連枝的事兒上,儘量跟您交好,真要是……”
田龍成立馬說道:“真要是幾位不成功,解決之後,咱們也好商量。”
話說的很圓滑——好商量,聽着是個承諾,可到時候,是行是不行?
這人看着病懨懨的,心眼兒比蓮蓬還多,我也不去戳破——反正,我上這裡來,還有其他目的。
夜涼如水,大小鳳凰地又格外的陰森,晚風一吹涼颼颼的,田龍成打了幾個噴嚏就告罪回去了,我們一行人就繼續守在了這裡——當然了,我一身凶氣,在這附近會打草驚蛇,所以程星河就把我趕回去了:“你先哪兒涼快哪兒呆着,這事兒我們搞定。”
“你行嗎?”
“你別看不起人,”程星河說道:“我們幾個都是吃過九靈丸的,還怕這個玩意兒,你照着你們家正事兒去做。”
也就是,去找那個厭勝門先生的下落。
說着,還跟我擠了擠眼。
他看的是牛彩虹。
我心裡明白——他想着讓我頂着白藿香捏的美男臉,來行個美男計,刺探一下帝流漿和厭勝門先生的事兒。
牛彩虹一聽我要落單,高興極了,一條胳膊就纏在了我手上:“小帥哥,你要先休息呀?那太好啦,我送你!”
結果“哎呦”幾聲,手又被紮了,白藿香坐在一棵壽星木下,若無其事。
牛彩虹送着我往裡走,就打開了話匣子:“你有女朋友嗎?”
“有老婆了。”
“什麼?”牛彩虹眉頭一跳,但馬上鎮定了下來:“離婚也沒什麼——我開明。”
“也不打算離婚。”
“沒事,”牛彩虹對自己很有信心:“只要鋤頭挖的好,沒有牆角挖不倒——不瞞你說,我就想找個長得好看的姑爺,改善基因。”
我笑了笑說不用改善,你長得挺好的。
她一聽可高興壞了:“你真覺得我長得好?”
其實傳統審美是有道理的——眼大有神,聰明,臉型圓滿,一輩子平順無災難,但是符合大衆審美的,都是普通有福之人,牛彩虹醜是醜的天賦異稟,可命也好的天賦異稟,命這麼好的,百年難遇。
她更高興了:“你還會觀相呢?我也想多學點,可我師父身體不好,老爺子閉門不出,師弟們更別提了,還得仰仗我呢!”
我立馬切入話題:“說起來,你們家老爺子,天天研究些什麼?一個人,不悶得慌?”
“不悶得慌!他整天鳥叫時起,鬼叫時睡,老覺得時間不夠用,前些日子鼓搗個大爐子,味道別提多難聞了。”
爐子——我心裡一動。
程星河描述的,丟了的那個東西,跟爐子的大小形狀,竟然也像是合得上。
“要是不麻煩……”我低聲問道:“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世面?我這輩子就一個夢想——想親眼看看十二天階。”
牛彩虹一聽,面露難色,但是再一聽“夢想”倆字,一咬牙:“行。但是老頭子最討厭外人,說好了,你可千萬不要出聲讓他看到。”
我連忙點了點頭:“給你添麻煩了。”
她搖搖頭:“夢想——我也有夢想。”
“什麼?”
“我就希望,能有人陪陪我。”
這話不像是之前熱烈奔放,而帶着幾分寂寥。
絕不是裝出來的。
不過,陪陪我——橋底下的聲音,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剛尋思到了這裡,她就指着前面一個黑房子:“那就是……你能翻牆嗎?我把那幾個小輩引開。”
“翻山都行。”
她噗嗤一笑,就過去了,果然,那幾個小輩見了她就行禮,我悄無聲息的就從高牆裡翻進去了。
院子裡的燈火通明,隔着玻璃,我看到一個身影正在不住的轉圈。
說句不好聽的——就好像在拉磨一樣。
他幹啥呢?
這地方,有一種很古怪的味道。
結果剛靠近,就聽見裡面傳來了一個很古怪的聲音:“事不順利,是因爲不夠。”
我心裡一驚,說是田老爺子不見外人,我就默認他一人獨居了,沒想到,這裡——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