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程星河的氣聲,在前面做賊心虛的響了起來:“七星,你特麼等雷劈呢?快點!”
啞巴蘭的聲音也跟着應:“是啊哥,趕緊。”
前面是三個人的命燈,顯然,他們已經跑前面去了。
我的頭殼一下就炸了,這個胳膊不是他們三個的——那是誰的?
我觸電似得就把那個胳膊給甩下去了,心說這特麼的是什麼,難道是屍體嗎?
而這一下,那個“胳膊”似乎也沒什麼反應。
對了,陰生子赤玲他爹以前好像就是厭勝門的,那父女倆最擅長養死人,白天唐義也說過,這裡還有養屍房。
不過,在這放死人幹什麼?能看門還是怎麼着?
這個時候,老四他們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要不是得從黑房子前面的陣法裡走步徑,估摸已經踢門闖進來了,我哪兒還有閒情逸致考慮那個涼胳膊,奔着程星河他們的方向就追過去了。
一路過去,我總覺得渾身有點彆扭,可又說不出來哪兒彆扭。
在丹頭蠱和眼皮蟲的事兒之後,我就老有點應激反應,總覺得有刁民要害我。
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程星河糊了一臉的陰泥——怕身上命燈讓老四他們發現了。
蘇尋打前鋒,我跟着一走,這地方跟我們縣城的老校舍一樣,是一排平房,裡面有個走廊,兩邊是房間門,也跟教室的感覺差不多,沒估計錯的話,門上肯定還鑲嵌着玻璃,方便監管。
當然,每個門上都有鎖,一碰就知道是十分複雜的鎖,而且保不齊有魘術,也不好弄開。
媽的,這麼多門,上哪兒去找烏雞?一不能開燈,二不能喊。
這一瞬,小黑屋的大門“咣”的一下,已經開了。
臥槽不好,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在老四他們人仰馬翻要開燈的時候,還是蘇尋機靈,竟然摸到了一個沒鎖的門,一下把我們全塞進去了。
剛把門關上,就看見門縫下頭亮了。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四宗家,這裡一眼望得到頭,也沒什麼人的痕跡啊?”
老四的聲音兇狠的響了起來:“有,而且,人不少,不止一個,三四個呢!”
“三四個人?誰這麼大膽子,難不成——天師府的闖進來了?”
老四冷冷的說道:“天師府的?那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過咱們門口的藏。”
“也對,咱們門口的藏,可是師父親自維護的……那還能是誰,咱們厭勝門的,誰有膽子上這裡作死,又圖什麼啊?”
那幾個人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可連我都聽出來了,這些人,語調分明有些言不由衷。
果然,老四喘了口氣:“你們別給我裝白花蛇,大家都心知肚明,咱們厭勝門在最近來了外人了——李北斗那小子,來認親就認親,可不就皇帝出行一樣,浩浩蕩蕩帶了一幫隨從嗎?”
程星河一聽自己被認定是隨從,不禁十分不滿,低聲說道:“狗眼看人低。”
我壓低聲音:“行行行,你不是隨從,你是黃門總管。”
程星河一聽“總管”是個官名,還有點高興,但是一尋思黃門是太監的意思,笑不出來了。
啞巴蘭傻笑,蘇尋瞅着他傻笑,嘴角也微微勾起來。
這時外面的說話聲又響了起來:“可——他也是咱們厭勝門宗家,總不會吃裡扒外吧?”
老四的聲音更冷了:“別說他那身份還不確定,就算他是宗家的,自古以來,敗壞門庭,自相殘殺的也不少。”
接着就提高了聲音:“給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來,闖黑房子是死罪,但凡找到了,我管他三天不三天,現在就把他給收拾了,規矩在這,老大老三也說不出什麼來。”
我心裡門兒清,媽的這話分明就是說給我聽的。
外面一陣腳步聲,顯然是把這裡搜了一個遍兒,聽着腳步聲,很快就到我們這裡來了,我四下一瞅,這屋子裡也沒什麼東西,不過——倒是有一個大缸,反正沒地方藏了,有總比沒有好,趕緊招呼他們就躲進去了。
幸虧我們四個瘦,擠着還挺暖和,就是大缸裡面怪潮的,一進去就渾身發癢不舒服。
隱隱約約,聽見外面怨聲載道,顯然是被關在這裡的人讓他們驚動起來了。
我倒是高興了起來——要是能聽到烏雞的聲音,就能知道他被關在哪一扇門裡了。
那些聲音個頂個的虛弱,顯然都飽受折磨,可凝氣上採聽官,根本就沒有烏雞的聲音。
奇怪了,烏雞被轉移了?不可能啊,還能轉移到哪兒去,難不成——我心裡一下就沉了,總不會,已經被老四給折騰死了吧?
不對不對,我連忙把這個念頭給壓了下去,烏雞就是有用纔會被抓到這裡來的,老四再吊兒郎當,也不會真這麼做——現在他們是跟天師府抗衡的時候,白把何家得罪了,犯不上。
可烏雞到底被關在什麼地方了?
而程星河抓了我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人的腳步,已經奔着這裡越來越近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他們的腳步聲到了我們這屋子附近,只敢站在外面看,卻並沒有繼續往裡走。
好像……在忌憚什麼似得。
有人嘀咕着:“四宗家,都搜遍了,就還那幾扇門沒搜。”
我們這幾扇?
我們幾個在黑暗之中面面相覷,心臟跳的能開個打擊樂演奏會。
果然,一個吊兒郎當的腳步聲靠過來,停在了這扇門附近。
這下死球了。
沒想到,老四的聲音忽然冷笑了一聲:“真要是進了這幾個門就好了——他們就出不來了。”
我一下愣了,這話什麼意思?
這幾個門裡——有東西?
而老四說完了,腳步聲停頓,應該是站在門口環視了一下,接着就說道:“再往那邊細看看——弄清楚了,他們到底是爲什麼來的。”
說着,那些腳步聲就撤開了。
這就……走了?
我從大缸上探出了頭,一聽外面是沒聲音了,頓時高興了起來,立馬就去招呼他們幾個出來,沒想回頭一看,他們三個人六隻眼,也正在死死的盯着我。
那個眼神直愣愣的,就好像害怕我一樣。
我腦子快,立馬就反應過來了——日了狗了,我身後,肯定有東西!
於是我猛地回頭,可一皺眉頭,身後沒啥啊?
我再次看向了他們——我還想起來了,程星河看見什麼也就算了,蘇尋和啞巴蘭又沒有二郎眼,跟着湊什麼熱鬧?今天是愚人節嗎?
可程星河嚥了一下口水,說道:“七星,東西不在你後面——在你背上!”
啥?
我一下就愣了,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一對長長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從我的肩膀上左右垂下來,好像古代人的頭帶一樣。
但藉着走廊灑下來的微光,看清楚了這倆東西,我心猛地提了起來。
這是兩隻人手。
這個時候,我才覺出來,這東西不對啊,怎麼,好像鬆垮垮軟踏踏的,像是,只有皮肉,卻被抽走了骨頭?
而且——我好歹也是地階三品,這個東西什麼時候趴在我身上的,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個東西,悄無聲息,既沒有重量,也他媽的沒有呼吸!
涼涼的胳膊——我一下就反應過來了,臥槽,該不會,是門口的那個東西?
這玩意兒,一直跟着我呢?
頭頂上緩緩有一點動靜,一個腦袋從上到下,垂下來看着我,一雙眼睛,逆着光,黑乎乎的,我只看見,這個東西巴掌大的臉上,卻有茶盞大的兩隻眼睛,大的嚇人。
程星河嚥了一下口水:“這……是人練。”
我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媽的,不是吧?
老頭兒跟我講過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