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我,意思是這個人救不得——他本事那麼大,一旦活下去,那肯定還會繼續來殺我。
我當然也知道。
可說實話,要不是他突然出現,我只怕等不到啞巴蘭被程星河他們給救出來。
他救了我一命,我現在還他一命,也是應該的,不然,倒欠人家一條命的因果,誰知道以後,要拿什麼還?
趕屍匠盯着我,跟看個怪物一樣。
我把血給他灌上,他表情更悲憤了。
哪怕這血的效果很快,短時間之內,他也沒法把我給怎麼樣了,暫時構不成威脅,我就把他放下,轉身要走。
可誰知道,他口罩後面就發出了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我欠你一條命。”
啥?
我連忙回頭擺手:“這不算這不算——咱們倆扯平了。”
可他悲憤的盯着我,聲音都扭曲了:“你說了不算!”
“你給我等着……等我還了你這一命,早晚跟你報仇!”
這人挺軸啊!
我還想起來了,他跟我報仇,是因爲我的誅邪手。
我立馬就蹲在他面前問他:“你認識那個用誅邪手的大漢?他到底怎麼你了?”
出乎意料,他眼神露出了幾分困惑:“什麼大漢?”
這把我搞糊塗了:“那你爲什麼要跟我報仇?”
他眸子一暗:“我記不住人的長相,但是,我記得這隻手,就是這隻手,殺了我姐!”
臉盲?
臥槽,那個大漢不是修仙嗎?怎麼還殺人吶?
而提起了他姐,他眼神越來越兇惡了,可兇惡之中,又帶着點說不出的悲傷。
這事兒對他來說,顯然是個傷疤。
我只好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這個誅邪手是別人給我,讓我替他報仇的,我從來沒用這個手,殺過任何一個人。”
趕屍匠沒吭聲,跟看傻子一樣的看着我,好像我在撒一個小孩兒都騙不了的謊。
我一陣憂傷,媽的偏偏還是個臉盲,跟臉盲爭論這個,好像也沒啥意義。
我也沒空跟他細說,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兒。
我趕緊跑到了程星河他們身邊,看了看他們身上的青色,都逐漸消退,這才放了心。
尤其是白藿香,她嘴脣上的青色,也越來越淺了,中間她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見我確實沒事兒,眼神一下就鬆弛下來了。
接着,眼睛就閉上了。
我給嚇了一跳,但是眼瞅着她的命燈還是穩穩當當的,這知道,原來是身體扛不住,睡着了。
休息一下也好。
“哥,”這個時候,鍋蓋頭的弟弟問道:“張小強呢?”
張小強……就是我們在洞口裡,看到的那個屍體?
鍋蓋頭猶豫了一下:“你找他幹什麼?”
鍋蓋頭弟弟怯生生的說道:“我,我想謝謝他——是他把你們叫來的吧?”
剩下的那些孩子,也都跟着點頭:“對,張小強呢?”
張小強已經跟一截子木頭一樣,躺在了土洞中間,身上都生出蟲子來了。
這些小孩兒,都是被那個長髮大姐給騙來的——他們看見,長髮大姐手裡的小玩具能動,覺得別提多新奇了。
所以,他們都想着跟長髮大姐玩兒。
接着,越看長髮大姐,越覺得她面善,再一看,甚至跟我一樣,認定這是自己的媽。
長髮大姐一招手,就把他們給拉過去了。
在他們的幻覺之中,長髮大姐對他們很好,給他們吃,給他們喝,還給他們很多好吃好玩兒的東西——被困在繭子裡面的時候,他們都在做好夢。
直到張小強,把他們的夢給驚醒了——他偷偷的跟在了他們身後,來到了這個土洞裡面,破開了那些繭子,告訴他們,這都是假的。
那個“媽”,不是人。
這幫小孩兒都嚇的夠嗆,可這個時候,那個長髮女人來了,說這些小孩兒不聽話,把他們全用蛛絲給重新包起來了,就張小強一個人跑出去了,說自己喊人來救他們。
在他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看見那個長髮女人追出去了,還口口聲聲,說張小強不聽話。
鍋蓋頭的眼眶子一下就紅了。
我心裡也跟着難受。
原來,那是個很勇敢的小孩兒。
可惜……
鍋蓋頭弟弟還嘀咕着,要跟張小強道歉——他其實知道,張小強把那件米老鼠的衣服,看的比命還重要,那是張小強他媽改嫁走之前,給他留的最後一件衣服。
他就是想穿穿看,可張小強不給,他生氣,故意把那件衣服弄髒了,張小強才揍他的。
鍋蓋頭一聽,人就怔了一下,接着,怒不可遏的就打了弟弟一巴掌。
他弟弟嚇了一跳,嘴脣顫抖了起來,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照着平時,程星河應該會嫌吵大罵,可他也沒吭聲,一隻手放在了那個弟弟肩膀上,拍了拍。
不過……這個大蜘蛛,到底是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我又看向了手裡的那個黑環。
而這個時候,蘇尋盯着那玩意兒,也皺起了眉頭。
我立馬問他:“怎麼,你認識這個東西?”
蘇尋接過黑環,仔細看了看,指給我上面風水符號的意思。
原來,這個黑環也是一種風水上的東西,能改變活物的記憶,原理,類似於迷魂陣。
接着,蘇尋鄭重其事的說道:“跟我猜的一樣——這個大蜘蛛,是有人故意引到了你身邊的。”
這就對了,我之前還覺得納悶,這大蜘蛛雖然是八丹靈物,可它並沒有設陣法的本事啊,門口那個請君入甕的引人燈籠陣,是哪兒來的!
再加上商店街的八腳迎門——原來一開始,設下這兩個陣法的人,就是爲了把大蜘蛛引到了我身邊!
這是同一個人乾的,就是想利用這個大蜘蛛,置我於死地?
那他媽的是誰?
四周圍這麼一鬧,啞巴蘭也給醒了。
他身強體壯的,恢復也比別人恢復的快,按着程星河的話來說,沒腦子的人體格肯定是好——上天給他關了一扇門,必定給他打開一扇窗。
啞巴蘭見我沒事兒,別提多高興了。
我心裡一陣感動,拍了拍他的腦袋:“這次,多謝你了。”
啞巴蘭嘿嘿一笑,但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立馬說道:“哥,咱們應該多謝昴日星君!”
這是當然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說你能把昴日星君給召喚出來,也是本事了。
啞巴蘭連忙點頭,還說一會兒出去了,先給昴日星君拜一拜。
我點了頭,啞巴蘭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接着說道:“不過,昴日星君說了,好像,他是被誰請來的。”
請來的?什麼意思?我說不是你請的嗎?
啞巴蘭露出個很困惑的表情:“我當然也請了,但是,模模糊糊就覺着,昴日星君,好像不是爲了我來的,也不知道,誰那麼大面子。”
說着他又高興了起來:“哥,你可不知道,我們家的陰陽身,還從來沒有真能請到那種上神的,這次回去,我這牛逼可夠吹一壺的了!”
不是爲了啞巴蘭,那能是爲了誰?
我心裡咯噔一聲,有這種面子的,難道是瀟湘請來的?
她到底在哪兒?
這會兒,鍋蓋頭忽然站起來,就要拿磚頭去砸長髮女人的屍體:“都怪她——都怪那個大妖怪,是她害死張小強……”
啞巴蘭看見了那個大蜘蛛的屍體,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對了——我好像知道,她爲什麼吃小孩兒了,我朦朦朧朧,好像做了個夢。”
沒錯,當時昴日星君上了他的身,據說神靈能看到所有生靈的記憶,他肯定是藉着昴日星君的視角,看到了大蜘蛛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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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個大蜘蛛一開始,遠離人間,跟人並沒有什麼交集,只是在深山老林裡,生下了很多的小蜘蛛。
可小蜘蛛剛生產出來,忽然有人出現了。
那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她的小蜘蛛,死的乾乾淨淨。
她知道了之後,發了狂,要把自己的孩子給找回來。
而那個人,趁着這個機會,就把一個黑鐵環,扣在了那個蜘蛛的腳上。
那個黑鐵環,類似一種攝魂術,讓蜘蛛的記憶出現了變化。
她腦海之中浮現出的,是我的臉。
她把我,當成了她的孩子。
於是,就順着八腳迎門陣,奔着我找過來了。
而我來到了這個地方,大蜘蛛追過來,想抓我的時候,在附近見到了很多的孩子。
她把那些小孩兒,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個一個的收進了洞穴之中。
這個大蜘蛛——是被人給坑了!
我立馬就問啞巴蘭,有沒有見到那個用黑鐵環,把大蜘蛛引到了我身邊的人?
啞巴蘭連忙點了點頭,說道:“我也不認識她,就覺得她看着很怪,不像是什麼正常人——對了在大蜘蛛的記憶裡面,我看見她在給大蜘蛛腳上放了黑鐵環的時候,伸出了一隻手,手背上,有一個白色的痕跡,很像是得了白癜風。”
我心裡猛地一提——跟我在預知夢裡面見到的,是同一個人!
這妥妥的是個借刀殺人啊!
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我到底怎麼得罪她了,她爲什麼要殺我?
倒是一邊不聲不響的趕屍匠聽見這話,皺了皺眉頭。
我眼尖,已經看出來了,立馬就問他:“你是不是知道那個手上有白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