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受多重的傷,在醫院呆了一天陳楓其實就呆不住了,只是家人並不放心,便聽從了醫囑:“住院觀察兩天。”
從陳楓被打到現在一共三天的時間,第一天下午事發,他報警,在學校爭辯費了不少氣力,後來好不容易有了個結果,在去醫院的路上他還昏了過去,這一下人被送進了急救室,再醒來父母就在身旁了。
第二天,相對平靜,大伯來了一趟,警察又來做了筆錄,手機和錢也歸還了。
等到第三天,陳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一日,學校的人,陳楓的班主任來了兩次,明裡暗裡的意思就是,你最好原諒那些打了你的人,畢竟他們還是孩子,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你也沒死,就是小傷,對不對?
隨後打人的家長也來了幾波,有道歉的,有想拿錢私了的,還有各種明裡暗裡諷刺說威脅話語的。
他們一個也沒能讓陳楓改變半點主意,其實按道理這事是應該陳父去處理的,但陳父就站在他身邊,凡事都問陳楓:“孩子,你覺得呢!”
不說別個,就是這份尊重,一般家長都做不到,也讓陳楓心生感動。
上午來探望講小話的一衆人剛走,本以爲明天就能平靜出院,也不會有什麼幺蛾子。
沒想到下午他們又來了,這一次學校和打人的家長們都急燥了起來。
找人沒用,花錢不行,他們得了準信,這事要從嚴,誰求情,都不好使,這是局長親自過問的案子。
懵逼了!
他們原本以爲也就是小孩子打架,而現在~搶劫,威脅他人人身安全,刑事案件處理!
天塌了,幾個沒有心裡準備的家長感覺天塌地陷,怎麼是搶劫,怎麼可能,我的孩子怎麼可能搶劫。
於是,這個下午陳楓的病房就被擠滿了,說狠話的不狠了,打感情牌的開始哭天抹淚了,家裡有錢開始詢問多少錢才能拿到諒解書了。
諒解書這個東西又叫和解協議書,有了這張紙在法庭上,無論是刑期還是緩刑都會得到很大的便利,可以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前提。
然而無論他們怎樣道歉,病牀上的陳楓一言不發,鬧劇,一場活脫脫的人生大戲。
籤諒解書?我爲什麼要籤,憑什麼我要籤,我被打了,被搶了,然後“當然選擇原諒他?”
呵,呵呵!
真好笑,什麼時候打人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了,若這樣講殺人的是不是可以爲所欲爲了!
大言不慚我的孩子知道錯了?對不起,我沒有看到!開車撞死了人就笑嘻嘻老子是全保?
捅一刀再拔出去是有傷口的,你家有錢,你能甩出個十萬八萬,可惜我不缺,我也不想要。
惡人就是該受到他應有的懲罰。
雷打不動,任你舌若蓮花,我都當王八唸經,你有多誠懇,那是你的事情,我原不原諒是我的事情。
整個下午,病房裡有人吼,有人鬧,有人跳腳,就像是馬戲團裡的小丑。
而最讓陳楓觸動的則是一對年紀和陳父陳母彷彿的夫妻,他們的孩子叫王超,是農村出身,心裡想的就是讓孩子混個文憑,專科就行,以後好多一條出路,只是沒想到王超這麼不爭氣。
兩個老人哭唧唧,因爲王超滿18了,更重要的在於就是他第一個動手搶的東西,這意味着他可能會判的很重,因而兩個年愈50的老人“噗通”就在陳楓的病牀前跪下了。
“原諒他吧”
“給一個從新做人的機會”
“我們家裡窮,孩子沒養好,你要打,要罵,我們老兩口受着,怎麼都行。”
“孩子,我們求你了,看在我們的份上……”
“……”
可憐話說了十籮筐,陳楓不受觸動那是假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兩個老人跪着,陳父,陳楓,陳母三人扶都扶不起來。
滿屋子家長都沉默着,讓他們來,他們可做不到這個份上。
“人心都是肉長的!”
“孩子你鬆鬆手,就是一個諒解書,你不是也沒大事麼。”
“孩子做人要有一顆寬容的心啊。”
“還是個孩子,不懂事啊!”
人們不停勸着。
看着兩個跪地不起的老人,陳楓也擦了一下眼角,陳母更是眼巴巴的望着陳楓,就像渴望他嘴裡說出:“我籤”兩個字一樣。
可結果卻讓在場的所有家長無比失望。
內心無比寧靜的少年輕輕搖頭道:“不行,我不會籤的,做錯事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這都是他該受的,打人的時候,搶東西的時候,他自己其實就知道,但他還是做了。”
“18了,你說他不懂事我是不信的,只要是個人在這個年紀肯定知道打人是錯的,搶劫是犯法的,他心裡也有桿秤,它不平。”
“對不起了二老,我可以跟你們道歉,卻不能原諒他。”
“我心疼你們二老,卻不能把這份心意轉到他頭上,不好意思。”
陳楓鞠躬道歉,一顆誠心,滿臉真摯。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
“你是不是人啊,你能不能換位思考。”有位家長眼見無望,一改哀求的語氣,聲調陡然一轉,頗有正義無敵的架勢。
“就是,就是。”他身後有幾位家長小聲附和着。
“呵,死活不行是吧,就仗着你有點理是不是,艹,就你這個B樣活該TM被打,打死纔好,瑪德下手輕了,我兒子沒18死刑不了,就該弄狠點,弄死你!”一直揹着手,臉上帶着些許橫肉的男人站了出來,滿口噴糞,讓人覺得看他一眼都髒。
他這言語自然不會是所有家長都認同,但此時的他們因爲同一件事站在了“統一戰線”,所以“一衆家長”目光齊刷刷看向了陳楓,就希望他鬆個口。
鬆口,放手,呵,這TM怕不是智.障吧!
我被人打了,我被人搶了,然後冒出來一羣家長,懂點道理人性的求情告饒,得不到諒解便一言不發,而腦子有坑的,還想要繼續給我講一個道理——對,就是我家孩子打了你,搶了你,現在我來了,我還要罵你,威脅你。
嘿,這可真歡樂!
我吃檸檬(CNM),狠狠的C!
陳楓一冷臉,直接趕人了,什麼老師學校,什麼家長祖宗,你們要是NB就去把法庭擺平了吧!
你是混子,你把我弄死,我服你,說狠話,瞎bb,滾,三個字,滾出去!
許久之後,直到陳父再次報警,這場在醫院的鬧劇才平息下去。
……
傻不傻,白玉爲堂金作馬!
陳楓懂法嗎?他稍微懂一點點,可他卻不是律師,也沒專業的學過這東西,所以有很多事其實他是不知道的,甚至陳父也不是很清楚。
譬如:爲什麼這事能立案?
爲什麼陳楓的法醫鑑定結果不拖拉,爲什麼這羣家長的前後態度天壤之別,一個勉強的輕微傷而已直接就拖到了輕傷一欄,有些事無需多言!
天河花苑,平城縣唯一的別墅區,風景如畫,詩意盎然,小區內還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穿流而過。
陳楓大伯,陳家康在處理利落事情首尾後驅車回家。
這天中午他大罵其女:“不是讓你照顧好陳楓的麼,怎麼回事?
妳這麼混,那麼混,在學校裡不是很厲害,很有勢力麼?怎麼一個弟弟都看不住。
妳是把我的話當屁放了,是吧?用心過嗎?”
高三的陳睿,剃了一個光頭,她相貌靚麗,眉如遠山,獨有一股女孩子的英俊。
此時被父親在飯桌上這樣教育,只覺得腦子嗡嗡嗡,父親一向疼她,今天怎麼會?
陳睿是陳家康的第二個孩子,算不上是老來得女,可平時也是他的心頭尖,孫子都不見他這麼疼,平時捨不得打,捨不得罵,說句狠話都心疼半天,今兒卻是捱罵了!
家裡的保姆一哆嗦,不敢說一句話。
樓上聽了音的中年婦人早已知曉了經過,她款步下來道:“你罵她做什麼,她都高三了,還有幾天就要高考,哪有時間一直關注他,再說這是突發事件,你這樣真是冤枉孩子了!”
說完她又小聲嘀咕了句:“再說他們家一向不識好歹。”
“妳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陳家康一瞪眼,氣勢立馬就上來了。
眼見自家老頭子急了,風韻猶存的婦人也不多言,她心道,就你念舊,就你有親情,什麼事只要一涉及弟弟,眼巴巴給人送去,還落不得好。
就這還要暗裡幫着人家,拖這個,拖那個,給弟弟找活幹,就沒見過這樣的,切。腹謗一聲,她並不言語,這麼些年,老夫老妻,有些事她早習慣了。
“過來”陳家康一拉女兒進了書房。
“什麼?小楓,他被搶劫了?”
“爸,這事我真不知道,平時我們都不是一個樓的,他高一,我高三,你知道我這些天都忙高考呢,公安大學我感覺自己還是有戲的。”
陳睿有頭腦,有策略先說明原因然後報了個喜訊。
果然,聽聞女兒公安大學有戲,陳家康略有欣慰,臉色也變得好看了些,想了想他道:“行,那爸不要求妳做什麼,妳先考試,忙完了,去學校走一圈,收拾收拾,那些有毛病的妳下手有分寸就行。”
”放心吧,爸,我都知道,絕不上輕傷,最多和解,嘻嘻。”
“行,那好了,該幹嘛幹嘛去吧,我想點事。”陳家康擺出趕人的架勢,這是多年以來他養成的習慣,喜歡一個人在書房靜靜思考。
“好的,爸,那我出去了。”陳睿笑笑,她知道這時候不能打擾父親。
女兒走出書房,本來站在陳家康抓起桌上的電話,隨後撥通了一個許久沒撥的號碼:“喂,老劉,對,我是你陳哥,有點事麻煩你一下,就是你們哪裡有一個姓崔的放高利貸的,他身上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事!”
“哦,是這樣啊,嗯,那我懂了,你把證據能提交的提交的一下,然後準備接他的攤子吧,他的事犯了。”
“嗯,是,沒事,謝什麼謝,他這不只是一件事,上面都看見了,我這也是沒辦法,好,好,那先這樣,不聊了。”
掛了電話,他把抽了一半“糖菲“掐滅,杵在了菸灰缸裡,“嘴臭,艹,進去吧,正好陪陪你兒子,兩兩相望,最舒服了。”
“臭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