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玫瑰劍令

這一天,藍如玉和雲飛白除了吃飯,都各自在房裡運氣練功,希望早些恢復功力,就可及早離開這裡。

藍如玉、雲飛白的傷勢,好得比預期還快,照說,春雨、秋霜兩人應該高興纔對,但她們兩個從今天早晨開始,就有些憂心仲仲的樣子!

雖然她們在藍如玉、雲飛白麪前,臉上帶著歡笑,不敢流露出半點來,但勉強的笑容,總是不開朗的,連眉結都未必解得開!

而且只要走出房間,兩個人就竊竊私語,好像怕兩個房間裡的人聽到一般!

她們這樣鬼鬼祟祟的行動,讓雲飛白在無意中發現了,他心中暗自覺得奇怪,忖道:“春雨、秋霜是藍兄的心腹使女,她們行動這般鬼祟,究竟爲了什麼呢?”

疑念一起,待得秋霜走出房去,也就悄悄下牀,悄悄的跟了出去。

這時,已是傍晚時光,春雨正在廚房裡燒菜,秋霜迅疾問進廚房,就悄聲問道:“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是那個人?”

春雨搖搖頭道:“我看情形不對,只怕他們會在今晚動手。”

“那怎麼辦?”

秋霜神色緊張的道:“我聽主人和雲公子都說過,目前他們的功力最多也祗恢復了五成左右,萬一…萬一…唉!冬總管也真是的,照說就是我們不留下記號,他們也應該找來了,你早上出去留了記號,他們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真急死人了!”

雲飛白心中暗道:“聽她們口氣,好像發現了敵蹤!”

就在此時突見人影一閃,藍如玉已經跨進房,問道:“春雨、秋霜,你們在說什麼?”

春雨、秋霜一眼看到主人,不由得機伶一顫,異口同聲的道:“沒……沒什麼:….”

藍如玉臉色一沉,喝道:“春雨,你說。”

春雨打了一個哆嗦,超道:“真的沒什麼嘛!”

藍如玉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還敢欺瞞我?”

春兩隻得低著頭道:“事情是這樣,小婢昨晚發現有人在遠處監視咱們這幢茅屋,今天早晨,小婢到屋外去拔菜!又看到前面山拗間也有個人影,遠遠的監視著我們,這就和秋霜說了……”

藍如玉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春雨道:“主人重傷初愈,這種事自然不能告訴你了。”

藍如玉問道:“後來呢?”

春雨道:“後來小婢到山下去買米,悄悄放出了咱們的記號,希望悔總管會及時趕來,但直到現在還不見他趕來,對方的人,好像增多了,小婢怕他們今晚會有舉動二藍如玉道二他們人在那裡?我出去看看?”

春雨、秋霜同聲勸道:“主人,你不能出去。”

藍如玉當然不會聽她們的,推開兩房木門,大步走了出去,舉目四顧,並不見什麼人影,但目光一轉之間,卻發現門框左首貼著一張白紙。

紙上畫了一柄長劍,劍壇上(即劍首,是劍柄後端等穗處)紮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

“這自然是敵人留的記號了!”藍如玉口中沉哼一聲,舉手就把那張紙條撕了下來,擲到地上。

春雨看得心頭大急,忙道:“主人,撕不得!”

撕不得,已經撕下來了!

藍如玉用力往地上一擲,氣憤憤的道:“爲什麼?”

春雨慌慌張張從地上把撕破了的白紙拾起,說道:“這是管姑娘臨走時交代小婢貼在門上的,萬一敵人發現了咱們的行蹤,但看到這張紙,也決不敢進入屋去。”

藍如玉不信的道:“一張紙上畫了一把劍,就有這大的威力麼?”

“有!”有人應了一聲,緩步走來,一面接著說道:“因爲它代表了一個人。”

藍如玉回頭看去,只見這說話的是個身穿湖縐長衫的禿頂矮胖老人,不覺問道:“你是什麼人?”

矮胖老人微微”笑,就裂開了一張大嘴,說道:“老夫莫元奇,你聽人說過吧?”

藍如玉自然聽人說過,莫元奇外號癩蝦蟆,是“南山十戾”之一。

說起南山十民,咒名久著,還在“北嶺七星”之上。

昔年南山十宸橫行江湖的時候,中原各大門派都不敢輕櫻其鋒,後來他們實在鬧得太兇了,經七大門派聯合圍捕,七大門派高手,在這一役中傷亡慘重,十良也十去其四,餘下六人全負了傷,才逃出重圍。

據說當他們逃到九官山,看中了一處山谷,那谷中原先隱居有一家人家,他們不問青紅皁白,見人就下毒手,等到主人聞聲走出,已被他們連傷了一個老僕,兩個童子。

那主人看去年紀不大,是個中年文士,睹狀大怒,問明來歷,才知這六人是江湖兇人,雙方一言不合,動起手來。

眼看那隱士武功極高,他們聯手結果還被中年文士當場擊斃了三個,其餘三人總算逃得快,才保全了性命。

於是“南山十戾”,剩下的祗有三人了。這三人當然不敢再在江湖露面,消聲匿跡了將近二十年。

若非矮胖老人自報名號,藍如玉再看他長相,生得頸肥腿短,走起路來,八字腳一爬一爬,煞像癩蝦蟆,真還想不起來。

這時雲飛白和秋霜,也已聞聲走出。

藍如玉想不到“南山十戾”的癩蝦蟆莫元奇,會在此地現身,心頭雖然暗暗震驚,但卻力持鎮定,一面問道:“前輩說的這張紙代表了一個人,那是什麼人呢?”

莫元奇眼看她聽了自己名號,祗是眼神中露出一絲驚色瞬間即消,不覺呵呵笑道:“它代表什麼人,現在已經並不重要了。”

藍如玉道:“前輩此話怎說?”

莫元奇得意的道:“因爲……唔,哈哈!因爲老夫已經來了。”

這話從他口氣之中,依然可以聽出,那是因爲這張紙已經被藍如玉撕破了;但他“唔”了一聲之後,卻改了口氣,說成“他已經來了”。

藍如玉聰明絕頂,怎會聽不出莫元奇的口氣不善?但她因白己和雲飛白重傷之後,體力尚未完全復元,就算合自己四人之力,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因此不想和對方決裂,依然含笑問道:“前輩這話,我還是聽不懂。”

莫元奇自持身份,不好立即出手,聞一肓裂嘴一笑道:“老夫是說,老夫趕來了,這張紙貼在門口也未必管用。”

藍如玉望了他一眼,說道:“這麼說,前輩是趕來幫我們的了。”

他當然不會來幫自己的,藍如玉祗是想拿話套住他而已。

“哈哈!老夫和你們素不相識,怎會趕來幫你們?”

莫元奇裂著大嘴,說道:“不過你這娃兒很會說話,你就是厲山君的乾女兒麼?”

藍如玉忙道:“前輩和義父原來是舊識。”

“唔!”這回莫元奇倒是並不否認,口中沉“唔”了一聲,才道二老夫看在你義父面上,也不難爲於你,你跟老夫走吧!”

藍如玉道:“前輩要我到那裡去?”

莫元奇道二你跟老夫走就是了,何必多問?”

藍如玉心知無法再拖下去了,淡淡一笑道:“莫前輩既和我義父相識,又是江湖前輩,藍如玉對你自然十分敬重,但前輩如果自覺身份甚高,技壓羣倫,咱們就應該束手聽命,那就錯了。”

莫元奇睜著一雙金光照照的小眼,朝四人一掃過,嘿然道:“怎麼?你們還想頑抗?”

藍如玉冷然道:“不是我們頑抗,是前輩以大欺小,以強凌弱。”

“利嘴丫頭!”

莫元奇臉上微有怒意,嘿然道:“老夫話已說完,也曾好言相勸,是你不肯跟老夫走,老夫心意已到,日後傳出江湖,也不能怪老夫欺負你了。”話聲出口,人已跟著跨上一步,右手一探,朝藍如玉抓來。

他平時走路,劃著人宇腳,看去臃腫笨重,舉步艱難,但這回一步跨來,身子就顯得異常輕快,尤其這一舉手問,五道指風已經籠罩了藍如玉身前五處大穴,教人如何問避,也逃不開對方一抓之勢。

春雨、秋霜在莫元奇和主人說話之時,早已手按劍柄,暗作戒備,此時見他突然出手,襲向主人,不約而同口中一聲嬌叱,兩支長劍雙雙出鞘,精光一閃,同時朝莫元奇刺去。

兩人護主心切上洹一劍自然刺得又急又猛,十分凌厲。莫元奇口中哼了一聲,也不閃避,伸出去的右手忽然收回,一圈推出,左手同樣一圈,似挽非挽,雙手輕輕一合,手法十分奇怪。

春雨、秋霜兩支長劍本來向他刺去的,但兩人身子好像經人牽動,不由自主的一側,春雨的劍勢,忽然刺向了秋霜,秋霜的劍勢,也刺向了春雨。

這下兩人同時大吃一驚,此時要待躍開,都已不及,危急之中,慌忙撒手拋劍,“當唧”兩聲,兩柄長劍同時落到地上,兩人撞了個滿懷,纔算沒傷到人。

莫元奇哈哈一笑,他合到胸前的雙手,隨著笑聲,大拍一抖,兩手驟然朝前拂起。

春雨、秋霜撞了個滿懷,腳跟還沒站穩,他大袖之風已經拂到,將二人拋出去尋丈之外。

藍如玉心知令晚已經無法善了,在對方收回手去的一剎那間,也已抽出了長劍。

雲飛白也已閃身而出,喝道:“藍兄,讓我來對付他。”

藍如玉知道他武功不如自己,如今功力未復,自然更不是對方的對手了,這就柔聲道:“雲兄且替我掠陣,還是由我來出手的好。”

春雨、秋霜在地上翻了一個筋斗,一躍而起,兩道人影快速的奔回,各自從地上拾起長劍,又待朝莫元奇攻去。

藍如玉喝道:“你們退下。”

春雨、秋霜不敢違拗,只得悻悻退後了幾步。

莫元奇裂開大嘴,看了藍如玉手中長劍一眼,笑道:“你要和老夫動劍?”

藍如玉道:“實逼處此,我也只好對前輩無欖了。”

莫元奇道:“也好,你不妨刺幾劍試試,等你自知不行,再跟老夫走不遲。”

藍如玉抱劍一禮道:“晚輩那就有僭了。”

長劍一起,局身發劍,一劍斜刺出去。

莫元奇身子不動,只是左手衣袖一揮,一點袖角朝藍如王劍尖上迎來。藍如玉知他武功甚高,白然不敢和他硬接,急忙身形一傭,抽劍閃開。說她閃開,無寧說她是捱了一個角度,又是一劍振腕刺出。

不!她身法輕捷上一劍堪堪刺出,身子一偏,又換了一個方位,一劍急刺而出。她身形不停的變換方位,一劍接一劍的刺出,愈轉愈快,愈刺愈急,人影遊走,好像有四五個人,圍莫元奇掄劍便刺。

莫元奇身子站著不動,只是把一雙衣袖左右前後擺動,兩點袖角好像長著眼睛一般,你劍尖刺到哪裡,它就跟著迎到哪裡,居然絲毫不爽!

藍如玉這一輪急攻,竟然沒有一劍刺得進去。

莫元奇哼道:“小丫頭,你已經刺了一十九劍,難道還沒試出來麼?還不快快住手跟老夫走吧!”

藍如玉沒有作聲,右臂連揮,長劍刺得更快。

雲飛白手中緊握著劍,目不轉睛的看著藍如玉。

因爲藍如玉重傷初愈,十幾劍刺下來,已經感到有些不支,嬌喘吁吁,雙頰已飛紅,粉額上也已經有汗光!

雲飛白擔心她會支持不住,心中正在思索著自己該不該上去?心頭這一緊張,劍握巴得更緊,握劍右手也隨著有些顫動。

墓兀奇向他橫了一眼,冷哼道:“小子,要一起來,就來試試好了。”

雲飛白實在有些忍不住了,口中大笑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突然飛身躍起,一招“峨呢望月”,劍勢一送,向莫元奇右肩刺去。

就在他長劍堪堪刺到,耳中就聽到“叮”的一聲輕響,對方一角袖角,已經拂上劍尖,直震得雲飛白右臂發麻,劍尖被直盪開去。

雲飛白大吃一驚,怕對方使後著追擊,急忙飛身躍開,心中暗道:“自己已經看了半天,藍兄連番發劍,就是因爲功力不如對方,才避免和他衣袖接觸,自己一上場,怎地就忘了避重就輕?”

心念閃電一轉,人已再次撲上,舉劍朝他後心襲去。

莫元奇聽到北月後金刃破空之聲,竟不回頭,左手衣袖朝後揮來。

雲飛白出手第一劍差點就吃了大虧,這回自然學乖了,沒待對方衣袖拂到,劍勢立變,人已很快閃開,又是一劍刺了出去。

他練的峨媚“亂披風劍法”,本以快速著稱,劍法屐開,東一劍,西一劍的亂劈,好像毫無路數可言,但在此時使來,就再恰當也沒有了。藍如玉一上手,就自知功力和對方懸殊,每一劍刺出,都避免和對方衣袖接觸,只是仗若輕身功夫,在飛旋閃避中發招,但因對方兩隻衣袖就像兩點流星,飛來飛去,十分靈活,不但長劍攻不進去,早已打得香汗淋濰,嬌喘細細。

這回雲飛白加入之後,莫元奇兩點衣袖,要過去對付雲飛白的攻勢,壓力頓時鬆了許多,精神不由一振,劍法忽然一變,使出“七逆劍法”,跟著揮創旁擊,出手相助。

這“七逆劍法”,逆進逆出,和一般劍法,大異其趣,所謂逆進,就是在敵人攻出的時候;你乘隙柢暇,乘勢逆進,所謂逆出,就是在敵人攻出的招式,將收之際,你一收即攻,收要收得比對方還快,那麼在對方收回之際,你已隨著對方之收,攻了進去。這一套劍法,在這時候使來,也正好和雲飛白互相配合。

兩人對看一眼,不由心意相通,均想道:目下只有用此法互相配合,才能奏效。兩人並不正式和莫元奇拼開,只是東問西竄,到處亂戳。

莫元奇原意想兩人年紀極輕,武功有限,和他們動手,不需幾招,就可把他們拿下,沒想到兩人始終不止目和他正面拼聞,只以小巧功夫,避重就輕,纏開不已,尤其一個使的是“七逆劍法”,大異常規,一個使的是峨媚派“亂披風劍法”,這一邪一正,兩種劍法,聯起手來,倒也不好應付。

巴他一雙衣袖,忽左忽右,使得興起,口中大笑一聲道:“你們兩個娃兒聽著,老夫要在三招之內,把你們拿下……”

藍如玉在他說話之時,右腕疾振二劍逆出,隨著他收回左袖之際,朝他左助“吊筋穴”刺去。

雲飛白同時使了一招“春風舞柳”一縷劍光,從對方右手衣袖下翻起,刺向他右腰“捉命穴”,這兩劍兩人都使得快建閃電,但聽“嗤二嗤”兩聲,兩劍分毫不差,一齊命中。

那知長劍刺在莫元奇的身體,竟如刺在鐵石之上一般,再也刺不進去。原來莫元奇練的是“蝦蟆功”,只要一鼓氣,就氣布全身,刀劍不入,難以傷得了他。

藍如玉、雲飛白眼看白己這一劍已經刺中對方要害,自然要全力送出,但前面創尖已經刺不進去,後面還在全力挺送,兩柄劍頓時刺得彎了。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莫元奇又是一聲大笑,從他大袖之中,倏地伸出一雙又白又胖的手來,十指一攏,一下就握住了兩人只在他肋下的雙劍。

右手一抖,往外揚起,雲飛白連劍帶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聲凌主飛了出去,砰然摔落到一丈外的草地上。

藍如玉長劍被他左手捏住,心頭大驚,立即右手一鬆,放棄長劍,身子在地上連打了兩個滾,才滾出去一丈來遠。

春雨、秋霜一直站在一旁凝視觀戰上洹時眼看情勢危急,哪計厲害?兩人同時嬌叱一聲,飛身迎出,兩柄長劍交叉划起,急刺出去。

她們自然看到雲飛白和主人的長劍,明明刺中莫元奇身上,但卻刺不進去,連創都刺彎了上矮胖老賊身上,豈非練有“金鐘罩”、“鐵布杉”一類的橫練功夫?強將手下無弱兵,兩人武功原也不弱,何況平日聽也聽得多了,因此她們不約而同想到了要攻敵人最脆弱的地方。

嬌叱乍起,春雨右腕一振,使了一招“畫龍點睛”,飛灑出兩點劍法,分取莫元奇雙目。

秋霜使了二招“龍頗割須”,一點劍影,直奔莫元奇咽喉。

這兩劍她們救主心切,自然全力施爲,不僅快捷無比,也使得十分毒辣,相當凌厲。

莫元奇厲笑一聲道:“他們兩人聯手,老夫尚不懼,小丫頭也要來找死麼?”雙手箕張,朝刺來的兩柄長劍捉來。

他出手何等快速,雙手五指一攏,便已抓住了兩支劍尖,隨著笑聲,疾然朝前一送,兩個劍柄同時擊中兩人肩頭。

春雨、秋霜口中同聲悶哼,往後連退了兩步,依然站立不住,“砰”一砰”兩聲,朝地上跌坐下去。莫元奇雙手一抖,又是“拍”“拍”兩聲,兩柄長劍立被齊中震斷,擲到地上。

這段時間,說來話長,其實祗不過是莫元奇摔出雲飛白和藍如玉就地滾出,不過前後一瞬間的事。

莫元奇拍拍雙手,跨著人字腳,大步朝藍如玉逼去,口中沉聲道:“小丫頭,你現在可以跟老夫走了吧?”

藍如玉滾出去的人,堪堪一躍而起,口中嬌喘了兩聲,突然一言不發,雙手連揚,但見一連串飛射出紅、藍、白、黑、黃、綠、紫七支小劍,精芒電射,分襲莫元奇七竅!

這一下相距既近,取穴自然奇準,更何況一七色劍”上淬有奇主毋,只要劃破一點皮肉,就會毒發,非藍如玉獨門解藥不救。

莫元奇看她發出“七色劍”,取他七竅,不覺臉色一變,大喝一聲,左手大袖猛地揮起,把七支小劍一齊震飛,右手振腕一指,點中藍如玉“肩井穴”。

藍如玉雙腳一軟,往地上栽倒。

莫元奇一陣尖笑,笑聲中充滿了陰森森的寒意,舉步跨上,伸出大手就往藍如玉抓去。

雲飛白重傷初愈,經過連番出手,體力已感不支,方纔被莫元奇抖腕震飛出去,摔到地上,就覺得雙眼一黑,幾乎昏厥。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略爲調息,睜開眼來,就看到莫元奇俯身朝藍如玉抓去,心頭這一急,非同小可,急忙挺身躍起,揮手一劍,朝莫元奇手臂砍去。

莫元奇哼了一聲,手臂一格,便把長劍格了開去。

雲飛白突覺胸口一震,禁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藍如玉穴道被制,眼看雲飛白爲了搶救自己,被莫元奇震傷,吐出血來,一定傷得不輕,心頭甚是不安,慘然道:“雲兄,咱們認栽啦,我……我跟他去……你自己保重……”

雲飛白黯然說道:“藍兄,咱二人要死也死在一塊,我決不會舍藍兄獨生。”

“哈哈!”莫元奇大笑一聲道:“小丫頭,你以爲老夫會放過他麼?”巴藍如玉情急的道:“我答應跟前輩去了,你就讓他走吧!”

莫元奇道:“不行,這小子很會搗亂,他也非跟老夫去不可。”

藍如玉淒涼一笑道,“前輩那是不答應了。”

“你想想就知道。”

莫元奇道:“你這個請求,老夫礙難答應。”

蓋如玉道:“前輩不答應,我也不能跟你去了。”

“你不去?”

莫元奇大笑道:“你能作得了主嗎?”

“前輩最多扛著我的屍體去。”

藍如玉堅決的道:“因爲我可以自絕於此。”

“不!藍兄不可出此下策。”

雲飛白舉袖拭拭嘴角間的血跡,朝莫元奇大聲道:“我願意跟你去了。”

藍如玉目中隱蘊淚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能去。”

“這是我自願的。”

雲飛白道:“藍兄可以跟他去,我爲什麼不能跟他去呢?”

藍如玉心頭暗暗著急,痛苦的道:“你真的不能去……”

莫元奇聽得不耐,用手搔搔頭皮,哼道:“你們兩個真是嚕唆透頂!”

突然雙手連彈,他怕藍如玉真的嚼舌自盡,出其不意,點了她“痘門穴”,左手中指彈出一縷指風,點了雲飛白的穴道,回頭朝春雨、秋霜二人大聲喝道:“你們兩個都過來。”

春雨、秋霜各白手仗長劍,說道:“你有什麼事?”

莫元奇道:“你們一人抱一個,隨老夫走。”

春雨道:“我們爲什麼要聽你的?”

莫元奇道:“你們如敢不聽老夫使喚,老夫就先廢了你們主人的武功。”

春雨吃了一驚,急道:“你不能這樣做。”

莫元奇陰惻惻道:“你們那就乖乖的抱起他們,隨老夫走。”

秋霜朝春雨眨眨眼睛,說道:“好吧,我們就聽他的。”

春雨立時會意,兩人果然收起長劍,走了過來,一個抱起一個。

秋霜抱起雲飛白,就嬌聲道:“你要我們跟你走,那你就該走在前面呀!”

莫元奇嘿然道:“你們兩個丫頭,莫在老夫面前掉什麼槍花,乖乖的跟老夫來。”說完,果然舉步朝前走去。

春雨問道:“你要到那裡去呢?”

莫元奇道:“你們不用多問,只要跟老夫來就是了。”

春雨、秋霜突然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下縱身掠起,一個向東,一個向西,用出全身力氣,飛奔出去。

“哈哈!”莫元奇縱聲大笑,身如大鵬凌空,飛撲而起!

只聽有人嬌叱一聲:“慢點!”

山徑上出現了一個青衫少年,手持長劍,急奔而來,一面喊道:“春雨、秋霜,你們不用逃啦,管姐姐來了。”

春雨、秋霜抱著人,縱使全力縱掠,也不過奔出十丈來遠,她們當然也知道憑自己兩人,決難逃得出癩蝦蟆的追蹤,她們只希望自己兩人中,有一個逃脫魔掌就夠了。此時忽然聽說“管姐姐來了”,這是她們一直盼望的人,心頭一喜,不覺全都腳下一停,回頭看去,來的是一個面目清麗的青衫少年,她們很快就認出來人竟是甘明珠!

癩蝦蟆莫元奇身子飛起三丈來一局,看去就像一個大肉團,他在空中輕輕一轉,刷的一聲,落到地上。

春雨老遠的問道:“甘姑娘,管姑娘人呢?”

她不放心甘明珠。

甘明珠笑了笑道:“管姐姐馬上就會趕來的。”

莫元奇當然不怕春雨、秋霜逃走,何況她們已在十丈外停住了身,他”雙閃爍著金光的三角眼,朝甘明珠上下一陣打旦裡,嘿然道:“這是一股什麼邪風,明明是小丫頭,卻都要女扮男裝,穿得不男不女的。”

甘明珠望著他,冷冷的問道:“你就是癩蝦蟆麼?”

癩蝦蟆莫元奇,名列南山三戾之三,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縱橫江湖,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稱他癩蝦蟆,就是三十年前,也沒人敢當面這般叫他,甘明珠這句話,就觸犯了他的大忌!

只見他雙目突射兇光,面情獰厲,雙手五指箕張,邁著八字腳跨上一步,冷厲的道:“小丫頭,你死定了。”

甘明珠理也沒去理他,只是冷冷的道:“管姐姐要我問你,你敢撕下玫瑰劍令,是跟誰借了膽子?”

玫瑰劍令明明是藍如玉撕下來的,她卻倒打一釘軸,說成了是莫元奇撕的。

莫元奇不由一怔,愕然道:“你那張紙是老夫撕的?”

春雨雙手抱著蓋如玉,站在十丈之外,立即接口說道:“不是你撕的,還會是誰撕的呢?”

秋霜也站在十丈之外,說道:“你撕了還想賴?真是癩蝦蟆!”

莫元奇雙目兇光暴射,厲聲道:“丫頭,你說什麼?”

秋霜披披嘴,哼道:“我說你撕了還想賴?”

“哈哈!”莫元奇聽得又氣又怒,仰首大笑一聲道:“就算是老夫撕的,你們又待如何?”

甘明珠道:“這是你自己說的,你承認了。”

她硬把撕玫瑰劍令這件事,裝在他頭上。

莫元奇怒笑道:“不錯,老夫承認了。”

以他的身份,到了此時,明明不是他撕的,他也非承認不可!

甘明珠冷笑道:“管姐姐說的,你一定知道,撕毀玫瑰劍令,該當如何吧?”

莫元奇道:“老夫不知道。”

“好!”甘明珠應聲道:“那我告訴你,管姐姐說的,撕毀玫瑰劍令,自斷三指,你自己了斷吧!”

雨得意的道:“對,是該要他自斷三指,活該!”

秋霜搖搖頭,道:“應該要他自斷五指才行。”

莫元奇氣得臉色發青,厲笑道:“玫瑰劍令,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出現,你是玫瑰劍的什麼人?”

甘明珠也不知玫瑰劍令是什麼?一時被他問得答不出話來。

“她是玫瑰劍令的執法使者。”一個清脆嬌柔的少女聲音,遠遠傳了過來!春雨、秋霜看得大喜,同聲歡叫道:“管姑娘來了!”

莫元奇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山徑上正有一個長髮披肩的白衣少女,飄然而來!這少女看去不過十七八歲,生得清新絕俗,像含苞初放的白百合花,淡雅宜人,絲毫不帶人間煙火氣!

莫元奇看得大奇,這白衣少女飄然行來,就如一朵白雲,並未施展輕功,但卻有如行雲流水,以自己的眼力,竟然看不出她是否身懷武功?

白衣少女漸漸行近,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朝春雨、秋霜問道:“他們怎麼啦?傷還沒好麼?”她一開口,聲音柔和得使人如沐春風。

春雨、秋霜本來抱著人,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各白掠出十丈開外,如今好像有人壯膽了,不待吩咐,又抱著人走回來。

春雨答道:“管姑娘,主人和雲公子是被老賊制住了穴道。”

秋霜道:“好像還被老賊震傷了。”

“不要緊。”白衣少女嬌柔的道:“你們把他們抱過來,給我看看。”

春雨、二秋霜果然依主口抱著兩人,走了過去。白衣少女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先用織指連點了兩人幾處經絡,朝春雨、秋霜點頭道:“現在可以把他們放下來了。”春雨、秋霜依言把兩人放到地上。

白衣少女俯下身去,纖手輕輕在兩人身上一拂。

藍如玉、雲飛白同時霍地睜開眼來,翻身坐起。

春雨歡欣的道:“主人、雲公子,是管姑娘救了你們。”

藍如玉、雲飛白但覺身上一輕,雙雙站起身來,拱手道:“多謝管姑娘施救。”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用謝。”

莫元奇一直沒有作聲,他是要看看白衣少女的手法,是以並未出一肓阻止,但看了白衣少女方纔纖指連點,下手之處,根本不是什麼穴道,心中已是暗暗納罕,後來她只輕輕一拂,就解開了自己獨門手法制住的幾處穴道,心中更覺驚異,因爲她這輕輕一拂,也根本不是解穴手法,但藍如玉、雲飛白卻已同時醒來。

奠元奇心中雖覺驚奇,但他成名數十年,豈會對一個白衣少女,一個喬裝男子的少女(甘明珠)放在眼裡,聞言嘿然道:“就算來了兩個丫頭,也救不了他們。”

白衣少女回過頭來,她晶瑩如玉的臉上,不禁飛過一絲詫異之色,問道:“你還沒有走嗎?”

莫元奇大笑道:“老夫爲什麼要走?”

白衣少女緩緩的道:“那你願意接受撕毀玫瑰劍令的懲罰了?”

莫元奇大笑道:“什麼人能懲罰老夫?”

白衣少女笑容可掬的道:“自然是玫瑰劍令的執法使者了。”

“哦!”莫元奇這纔想起剛纔白衣少女說的第一句話來,她指那女扮男裝的小丫頭(甘明珠)是玫瑰劍令的執法使者,不覺回頭望了甘明珠一眼,怪笑道:“你說的是她嗎?!”

“嗯!”白衣少女柔聲道:“我說的自然是她了。”

“好!好!”莫元奇連說了兩個好字,伸手朝甘明珠一招,說道:“來,來,小丫頭,老夫讓你砍上三劍,你只怕也削不下老夫一片指甲來!”

白衣少女道:“你不還手?”

莫元奇大笑道:“老夫不攻她就是了。”

甘明珠自己也知道,藍如玉和雲飛白兩人聯手,都不是這隻癩蝦蟆的對手,自己自然更非其敵了。

白衣少女輕笑道:“這是你自己說的,說了可要算數?”

莫元奇道:“老夫識出來了,自然算數。”

白衣少女道:“我要她攻你三招,就可以削下你三根指頭。”

莫元奇道:“要是削不下呢?”

白衣少女道:“你不是要雲公子、藍姑娘跟你走嗎?如果她削不下你三根指頭,我們都跟你走上,這樣可好?”

她說話之時,聲音又嬌又柔,稚嫩無邪,看去只是一個不懂世故的小姑娘,就像莫元奇這等成名多年的老魔頭,也對她莫測高深。

“好!”莫元奇頷首道:“就這麼辦!”

白衣少女笑了笑,朝甘明珠招招手道:“甘姑娘,你過來。”甘明珠依言走了過去。

白衣少女附著她耳朵,低低的道:“你要替我去削他左手三個手指。”

甘明珠心頭甚是爲難,也低低的道:“管姐姐,我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白衣少女低笑道:“做事要有信心,你只要堅信一定可以削下他三根手指,就會削下來了。”

甘明珠道:“不是信心的問題,我武功比他差得很遠……”

“不要緊!”

白衣少女道二你只要聽我說的就是了,我要你刺他那裡,你就刺他那裡這樣總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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