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玲在家裡看着那幅素描頭像,是用碳棒畫的,筆觸細膩,把糯玲的臉蛋子畫得肉嘟嘟的,髮絲都被精緻的表現出來了。她把那幅畫裝表在相框裡,心裡十分的喜歡。
她拿着畫框在牆上比劃着,要掛在哪裡比較好看呢。最後確定掛在門口一邊的牆上。每天早上出門前都要欣賞一下。
糯玲心裡想着這幅美麗的畫是學生畫的,如果是墨菲老師給她畫像,一定會更漂亮的。
記得上一次在畫展裡看到的是他的油畫,那幅畫是墨菲畫了他的夫人,他把夫人畫得那麼美麗,那幅畫是有些吸引人。糯玲真想讓他也畫一幅畫像。想到這裡,糯玲悄悄的來到了窗口,看着對面樓房的窗戶。
墨菲的影子常出現在一扇窗戶裡。雖然在糯玲的視野裡,對面樓裡的人影就像顆芝麻那樣的小,通過糯玲的觀察,已經知道哪個是墨菲。她是憑着直覺找的。
墨菲果然出現在玫瑰園,他和糯玲那麼有默契。
“你還要買花麼?看你的樣子好好笑。”身旁的墨菲播了播糯玲頭上的樹葉。他十足的大男孩氣質,一點不像第一次在玫瑰園遇到時候那麼兇,那時候霸氣的他狠狠地踢着李淵的屁股。
過了一會兒,一羣學生走了過來,李淵回頭看了看墨菲,忽然把臉拉長了“呀?墨老師你咋還在這呢,一會兒上課了…”
“哎呀,我的課?”墨菲竟然和糯玲對視的時候把上課的事情忘記了,可恨的是竟然讓李淵提醒了,李淵可是他班裡最難弄的學生。
墨菲的時間觀念忽然正常了,他慌慌張張的往回走。
糯玲呆萌的看着他的背影。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糯玲有個想法,那種想法就好像純潔的露水一樣,閃現一下便消失了,她還繼續爬樹,她在尋找着玫瑰園裡的那朵最豔麗的紫紅色玫瑰花。
糯玲的家才搬到這個社區不久。她的父親糯勤一直在外地做生意。母親依雲在家看管她。糯玲父親臨行前交代她的母親,讓糯玲有機會就去相親,但是糯玲的母親認爲她的年級太小,相比之下,對門家的大齡剩女都30多歲了,也不見出過門,更沒聽說過她去相親。
可是過了幾天,依雲扒着窗子往樓下瞧着,眼神忽然明朗起來,一隊迎親的車輛浩浩蕩蕩的駛來,她忍不住喊了糯玲過來,誰知道那丫頭只是做着手工活,悶聲悶氣的,好像有心事一般。依雲嘆了口氣:“好丫頭,快來看誰家的婚事,好氣派呀,哎呀…只管弄你那個好了。”依雲見車隊在自家樓口停下了…紅綢花鋪着大跑車,頭車裝扮的實在太炸眼了,樓洞裡等着的新娘子才露頭,還想慢慢走幾步,回頭對樓房裡的人擺手示意,卻被人急忙推進了車裡,就被搶走了似的。依雲看見那女孩就是對門家的“大齡剩女”,想不到她竟然閃婚了。
後來她發現糯玲總是在同一個時間裡外出。
依雲感到女兒有些奇怪,是不是她的宅女寶寶已經有了男朋友了?過去,她的心肝寶貝是父母眼裡的寶,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視線。雖然是家裡的寶貝,但是其他人都說他們家糯玲有病,但是也沒找到個醫方,有個陰陽師說她家風水不好,所以才讓糯玲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依雲和糯勤就相信了,纔會搬到另一座城市,就是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可糯玲依然還是個怪人,她總是爬上樹,很多家的正經男孩都見她上樹,便跑了…
依雲不想逼着女兒結婚,可是糯勤交代她必須讓糯勤去相親。
糯勤出差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糯玲認識了墨菲,而且喜歡畫畫。
依雲聽糯玲說,她認識附近的授課老師,她想去學習繪畫。依雲將信將疑,短短的時間裡就認識什麼畫家,還是個教書的,人品不知道怎麼樣?依雲害怕耽誤了糯玲相親,所以沒有同意。
糯玲總是去看墨菲,依雲便跟在身後。
依雲透過小窗子窺視着他們,讓她高興的是糯玲沒有和墨菲談戀愛,糯玲天天來找他,墨菲在作畫,糯玲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當模特。他們的話都非常少,午飯都沒吃,墨菲一直畫到了下午。
依雲在墨菲的學校的走廊裡走着。一個女孩從走廊另一邊走過來,她叫做狄琪,他甩着兩側扎的像掃把一樣的小辮子。邊走邊唱着怪調子的小曲。
狄琪對陌生人很敏感,特別是妝扮講究的人,她總是仔細揣摩,像個懂事的大孩子。但是她又不敢發問。
依雲發現墨菲的學校裡都是些奇怪的學生,比她家的糯玲還要奇怪。
依雲輕輕嘆了一聲,她直奔校長室走去。
糯玲終於可以進入到那所學校裡學習了,她要比別的學生高一些,而且每天都是騎着單車,那樣她還總是遲到。
騎到了門口,“哎呀呀,極速過猛了…”李淵成個大字型躺在地上。李淵是橫着走路的,而且他肩上的畫板超級大,正中了糯玲的車頭,糯玲一個緊急剎車沒啥力度,卻迎頭撞着突然閃出來的李淵。
當李淵陰沉的臉擡起來的時候,瞬間陽光了起來“原來是糯玲姐呀!我幫你扶車子。車子摔過好多次了吧?看車把都歪掉了。”李淵幫她把車子按在馬路牙子上,輕輕磕動幾下,車把正了過來。
“哇,乙班的李淵,他在幫助人家,他是個好男孩。”甲班的丸興路過給他點了個贊。
糯玲把車子放好以後,就進了畫室。找了個位子做了下來。她還不知道班級裡的情況,不過很久便適應了。她在靠牆的位子坐下了。
這時候,班長紫瑩走了過來,看着糯玲在發呆,對她說:“糯玲,今天是你做模特。”
糯玲心想來過幾次了,怎麼都是做模特呢,她低着頭,假裝沒聽見。
紫瑩只好找別人替代她。
糯玲在學校的時候,依雲總是不放心她。
依雲的腳步聲震得地板發響,爲了女兒以後的幸福,她要費勁心力弄清楚學校的環境。
畫廊的一個角落裡掛了幾張素描靜物,她看了一會,然後她拐進了一個大的玻璃門裡,那裡有更多在出售的油畫。
一些描繪絢爛陽光的自然風景吸引着她,心想,如果這些風景畫用來佈置餐廳很不錯。走到拐角處,她看到了一幅大型的人體油畫,頓時讓她赤紅了臉,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油畫中的男人體描繪得精緻透徹。
本來依雲還認爲墨菲很高雅,有才氣,老實厚道。
依雲閉緊了雙眼,頭腦保持着清醒,思考着糯玲的事情。
睜開眼以後,她看到旁邊的人也在觀賞那幅2米高的畫,但是那人的神態卻很自然,一點也不像她那樣的驚慌。那人的臉正貼着畫面自下向上的慢慢移動着觀瞧。
難道是不懂得藝術?於是她向旁邊的人打聽着那幅人體畫是否有藝術價值。
“這位資深的愛好者,我想要打聽一些問題。”
“嗯?”
“這幅畫是不是藝術價值很高呀?”
“很高?怎麼會呢?我看很一般。”
“哦,畫家畫這種畫,一定很好賣。”
“我經常來看畫,這一幅已經掛了一年了,都沒有人買。”
“怎麼會呢。我看畫家和模特都很辛苦呀,怎麼會賣不掉。”
“這不應該是秘密,我告訴你吧,那要看模特怎麼樣了,男模特一般是賣不出去的。那些畫家都很窮。”
“啊?爲了賺錢,也有女的做模特的麼?”
“當然,有很多,我也不懂那些人是出於什麼心態…”
“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唉,你怎麼陪我聊兩三句就走了。”
墨菲的樣子簡直讓糯玲迷死了。糯玲一句話也不敢說,她幻想着墨菲像個白馬王子一樣帶着她翱翔。但是她清楚墨菲連一輛二手車都沒有,不管到哪裡都是爬坡的。
也許是墨菲從骨子裡透出的氣質,顯得他很高貴,他把任何事情都當成是小事情處理,唯有藝術是至高無上的。他有無數的激情來實現他的藝術作品。
墨菲和糯玲正在畫室裡面聊天,依雲闖了進來。
“媽,你怎麼來了。”
“糯玲,你不能和這個人在一起。”
“伯母,你可能是誤會了。”
這個時候,依雲才感到自己竟然拉不動了自己的女兒。
正在他們拉扯的時候。墨菲沉不住氣了。
“糯玲,你隨她回去吧。”
“墨菲,我不要走。”
這個時候糯玲甩開了依雲的胳膊跑了出去。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繼續畫畫墨菲,說着:“以後不許你再來找我們家糯玲。”
“伯母,可能是你誤會了。”
“不管你對她是不是有其它的企圖,你們是不可能的…”
“她應該有人身自由,你不應該限制她。”
“那好,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可以對她動歪腦筋。”
“好,我答應你。”
依雲看到墨菲下了保證才離開。
這個時候,墨菲也沒有什麼心情畫畫了,學生來找他的時候,他儘量避免被人問起那件事情。他感到做什麼都不順手。當週圍安靜下來的時候,他回想着,懊惱着,他呆呆地坐在那裡,直到天色暗了下來,他才走出去,他路過玫瑰園。那裡散發出清幽花香。
他走進園子裡,站在花朵中,他想要去找糯玲,他也知道糯玲總是在窗口眺望他。他也同樣關注着她。只是在夜晚十分,不知道糯玲還在不在那個窗口,糯玲果然出現了,她看到了路燈下的墨菲。
糯玲在窗口發呆,他無意間看到了等了她已久的墨菲。糯玲高興的捂着嘴,她擺了擺手,希望又黑又小的身影能回覆她個動作。當她回身的時候,發現依雲站在了身後。
依雲陰沉着臉,憋了一天的怒氣,她怎麼也捨不得打她的女兒,只看着糯玲那無知的表情,心裡落淚。
依雲說:“你要幹什麼?”
糯玲低着頭,向後退了幾步說着:“沒,什麼,我想出去散散心,。”
依雲看了看糯玲身後,黑漆漆的一片天空,啥也沒有。
依雲說着:“是不是又去見那個年紀大的墨菲。”
“年紀大?”
“是呀,他大你很多,怎麼他沒告訴你麼?你和他認識以後,你們都聊些什麼了?”
糯玲呆萌的看着依雲,原來她都調查過了,而且比她知道的還要詳細。
糯玲說:“不可能?你說謊,你怎麼知道的。”
依雲說:“我去打聽的。學校那裡有他的資料,你不可以和他處朋友,記住了嗎?”
糯玲抖動着嘴脣說:“啊,知道了…“
依雲說:“我給你換一位老師吧。”
糯玲擡眼看了依雲一下,眼神裡流露出憎恨,她嚷道:“我的事情爲什麼你都管,我不換…”
依雲的手握的緊緊的,她真想給了糯玲一個巴掌,讓那聲音響到她默認,但是她下不了手,只是讓糯玲站在牆角,糯玲從小到大沒有受過那樣的待遇,她不懂得,自從他們搬家到了新的城市,怎麼一切都變了,依雲不再嬌慣着她。
依雲說了糯玲以後,她也後悔了。
“糯玲聽我解釋。”
這時候的糯玲感到頭腦裡一直有隻蚊子的叫聲,她捂着耳朵晃着頭說着
“我不要聽,你都是騙人的。”
“我真的沒有騙你,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會幸福的。”
“我不信,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過些天,我們家受到了邀請,李姨看好你了,若是她侄子也看好的話,我們兩家的親事就算定下了,這是你父親決定要我們去的,請你不要拒絕。”
這時候依雲離開了糯玲的房間,依雲也感覺現在提出這個要求對糯玲來說有些過分,但是小李說的,那家人真的很不錯,兩家條件也搭,依雲心想曾經的老同學是不會騙她的。
糯玲捂着頭,她倒在臥室的冰冷的牀上。她忽然想起來還在燈下守着的那個“黑點”。她勉強爬了起來,來到陽臺,黑色的夜空顯得越加濃重了,墨菲一點蹤跡也沒有了。
墨菲矛盾的心糾結着,看着遠處昏暗的道路。
不想再揹負感情的債,也許他們只是個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