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透鏡”僅剩下一個了,從“透鏡”中可以看出,剩下的這個世界是侏儒們所居住的瓦特海姆。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末日”就在眼前了。
不管是阿薩神族,還是前來“屠神”的各路聯軍,全都絕望了。
阿薩神族們絕望,是因爲他們很清楚,真正的“諸神黃昏”,根源其實是那頭滅世的黑龍,就像一個人被醫生告知已經到了癌症晚期,不出意外應該會死於腫瘤擴散導致的器官衰竭,如果想多活些時日,就要配合治療,如果不配合,僅僅各種併發症就能先要了這位病人的命。
阿薩神族就是積極配合“治療”的“病人”,他們知道命運早已註定會毀滅,但在那之前,他們會先積極治療“併發症”——各路“屠神聯軍”就是“併發症”,他們不想死於“併發症”,那太掉價了!
而“屠神聯軍”絕望,是因爲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不可能在神域毀滅之前屠光神族了,而不能提前屠殺神族,根據之前和“支配者”的約定,他們就不會得到“救贖”,就無法逃脫隨着世界一起毀滅的命運。
再過片刻,這裡就將淪陷,無論此刻再做什麼,也沒任何意義了。
所有的戰士全都望着天空,絕望之下,是鴉雀無聲的等待,不管各自心中是恐懼絕望或者其它任何心情,都已經不重要了。
………………
洛基看着天上纏繞着自己巨狼兒子的鎖鏈,看着誇娥氏腰間像蚯蚓一樣癱軟的“無骨蛇”,再看看僅剩下一面的“透鏡”,忽然放開了手中的奧丁,任他癱倒在地。
他是來複仇的,誰料復仇的快感剛開始就結束了,他被囚禁和羞辱了這麼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然而事與願違,神域馬上就要毀滅了,卻不是他或者他的兒女們毀滅的,這樣的復仇,太失敗了。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都不能理解陸小七和安妮的存在,對了,現在又多加了一個誇娥氏,這三者到底是誰,到底是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他全都不能理解。
他是“支配者”交流時間最長的存在之一,另一個被“支配者”“約談時間”最長的,是侏儒的初代王者,與直接屈服於“支配者”的洛基不同,侏儒的初代王者拒絕了“支配者”,所以“支配者”讓洛基用計殺掉了侏儒王,作爲報酬,洛基知道了更多的“支配者”信息,越是知道得多,他越是對“支配者”敬畏,不敢反抗。
“支配者”給了他一個提示,或者說一個“劇本”,他要做的,就是從中協調,確保事情按照“劇情”來發展。
“劇本”中講得很清楚,因爲累世的仇恨,在“諸神的黃昏”,衆多反抗神域的力量攻入阿斯加德,其中奧丁被洛基的兒子,巨狼芬里爾咬死;雷神索爾被洛基的另一個兒子耶夢加得的毒液毒死;夏日之神弗雷被火焰君主史爾特爾用勝利之劍斬殺;神域守門人海姆達爾會被洛基親手殺死;其餘神域的諸神和英靈戰士,會與冰霜巨人以及華納神族同歸於盡,最後史爾特爾將勝利之劍插入神域的中心,那把“火焰神劍”會從神域燒起,徹底引燃搖搖欲墜的世界樹,在熊熊大火中迎接滅世黑龍的到來。
如果大體上按照這個“劇本”來的話,那麼洛基和他的子女們,以及參與屠神的衆人,最終就能獲得“支配者”的接引,成爲他們的一員,成爲真正永恆的存在。
洛基並沒有按照劇本來,因爲當初“劇本”並沒有告訴他,他會遭受數萬年的酷刑折磨和羞辱,他對奧丁的仇恨超過了對“支配者”的敬畏,所以他纔會選擇用現在這種方法來摧毀神域,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上泄恨。
所以,從巨狼芬里爾被鎖鏈束縛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感到不對勁了,之後誇娥氏與耶夢加得的“角力”告訴他,這裡真的冒出了劇本里根本就沒有的存在!
是的!“劇本”裡明明就沒有陸小七、安妮和誇娥氏,就像一羣演員拍戲,主角配角都就位了,今天是壓軸重戲,最後一場,拍完就殺青了,誰知道突然跑進幾個陌生人搶戲呢?
一開始,洛基以爲陸小七他們是“支配者”派來的,因爲自己擅自“更改劇情”,是來“糾正錯誤”的“副導演”,然後他發現並不是,因爲這幾位“副導演”不僅沒有把那些該死的諸神怎麼樣,而且還將自己的兩個兒子打敗了。
不管陸小七是什麼人,洛基復仇失敗,再過片刻就要隨着世界毀滅了,他現在已經徹底生無可戀了,所以他對陸小七並沒有任何的恐懼,反而因爲陸小七的手段,在心底生出了一絲絲的期盼——期盼陸小七能夠如同他莫名其妙的出現一樣,也能夠莫名其妙地在這末日全身而退,這樣,被他“收服”的兩個兒子,或許能得到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洛基聽到了來自陸小七的問話:“對於‘支配者’,你知道多少?”
陸小七瞬移到這兒來,就是爲了在黑龍來徹底滅世之前,獲得“支配者”的更多情報,剛纔問誇娥氏,他神神叨叨地還是不肯說。
洛基雙目一亮,他覺得那一線生機,看得更清楚了,他現在可以確認,陸小七幾人和“支配者”無關了,而且現在末日當前,還這麼輕鬆閒適,一定是有應對之法的。
“您剛纔一直待在火焰君主身邊,想必‘支配者’這個存在,就是他透露給您的吧?”洛基的外號是“狡猾的邪神”,少說有一萬個心眼兒,他心思靈通,眼珠一轉就能想明白其中關竅。
“我的確比他知道的多很多,我當然樂於告訴您,我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籌碼”洛基先示弱,這是最基本的話術,他當然有籌碼——關於“支配者”的情報不就是嗎?只是一開始就提條件,非智者所爲。
“只是您也看到了,世界即將毀滅,我不知道時間允不允許我詳細地解說,在這最後的時刻,我還是希望能夠和幾個兒女互相告別,然後和他們攜手死去”洛基爲了增強說服力,甚至直接變成了一位眉須皆白,滿面苦相的老者,一邊說一邊垂淚。
他這句話表達了兩層意思,第一層是試探,說“時間不允許”,是在探口風,再次確認一下陸小七有沒有“逃難”的本事,如果陸小七能夠延緩滅世的時間,甚至直接將他帶到某個安全的地方,那麼就證明自己沒看錯,陸小七有能力自保,甚至帶走自己的兒子。
第二層意思就很簡單了——我不但不怕死,相反,我還很坦然,因爲子女將與我一同死去,我了無牽掛,不會因爲你的強大,爲了多活這幾秒鐘而屈服。
如果你能讓我有所牽掛,那我當然就肯說了,我的牽掛是什麼呢?我已經告訴你了,是我的兒女!
如何能讓我產生牽掛呢?給我一個承諾,最不濟給我一個希望——可以讓我的兒女活下去!
他原本的醜陋外表沒什麼說服力,所以才變成這副孤苦老人的模樣,就是希望陸小七能清楚,不管自己是不是“邪神”,自己作爲一個父親,對兒女的愛是真誠的。
陸小七聽懂了洛基的意思,這位邪神的變化之術挺厲害,並不是幻術,而是和大聖傳承中的變化之術很像,真的“變什麼是什麼”,他現在變成的老翁,就是一個真實的人類老頭,身上一點神力也沒有,這應該也是爲了表達誠意——放下一切戒備的商量。
“你放心,這條蛇,叫耶夢加得對吧?從今往後,他就跟隨我這位前輩了”陸小七指了指誇娥氏盆骨上的小蛇,說道,“你的女兒,海拉,因爲之前我無意間破壞了她的冥界,爲了表達歉意,當時我曾經許下過承諾,之後會補償她,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所以我會給她生機的!”
說完,陸小七手指上的“天之寶庫”一亮,一道黑光閃過,遠處的海拉頭頂上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立方體,直接將她收了進去——這是【厄里斯奇格的囚籠】。
“我壞了她的冥界,便還她一個!我這寶貝里有萬千小世界,其中有一處與那冥界極爲相似,從今往後,她邊住在那方世界安生。”陸小七說道。
“至於那頭黑狼”陸小七手一招,鎖鏈勒着巨狼,往這邊飛來,越靠近越縮小,到陸小七跟前的時候,黑狼已經縮成了中華田園犬大小,怏怏地伏在地上吐着舌頭喘氣:“他也將被我這位前輩帶走,所以,你的三位兒女,這回都不會死,只要它們今後本分老實,自然會活得好好的!”
“如此,可以說了麼?”陸小七將【厄里斯奇格的囚籠】收入了“天之寶庫”,看得洛基目瞪口呆,他現在有些相信陸小七了——即使他按照劇本完成了任務,“支配者”最多也就是做到這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