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匆匆,多少時光,若白駒過隙。踏盡紅塵,世事無常。正可謂,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今把遇到的奇人異事編述一集,從而演繹出一段故事來。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嗎,現在工作很忙吧,身體好吧,我在廣州挺好的,爸爸媽媽不要太牽掛,雖然我很少寫信,其實我也很想家。老爸每天都上班吧,管得不嚴就不要去了,幹了一輩子的革命工作,也該歇歇了。買了一件毛衣給老媽,別捨不得,穿上吧,以前兒子不太聽話,現在懂事長大了。哥哥姐姐常回來嗎,替我問候他們吧,有什麼活兒就讓他們幹,自己的孩子有什麼客氣的。老爸老媽多保重身體,不要讓兒子放心不下,今年春節我一定回家,好了,先寫到這吧。此致,敬禮。
寫好書信我把信裝進信封封好隨手扔到了辦公桌上,坐在椅子上身體往後一靠點燃了一支菸,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在指間燃燒,顯得那麼悠然,那麼神秘,煙氣從嘴裡吐了出來,煙霧屢屢上升,漸漸的在我眼前形成了一個淡淡的菸圈,菸圈纏繞着我,包圍着我,慢慢的向窗外飛去,我的思緒也隨之飛回了那個年代。
考上了,終於考上了,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沉默了,心中百感交集,這是我想要的嗎?邁入大學校門,是老爸的希望。老爸常常對我說:“孩子啊,記住,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知道老爸是希望我們這個幾代都是工人的家庭能出個知識分子,光宗耀祖,但我每次聽到老爸這句話就一個嗯字。老爸這句話和我說了無數遍,後來看的出老爸說煩了,我也聽煩了,但我高三的成績還那樣。後來老爸無意間說考上了就獎勵一輛YTW山地車,當初只是爲了YTW這才拼了。
在上大學期間,我認識了一位紅顏知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跑到了我的心裡,魂牽夢繞在心頭,她成了那個偷心大盜,我多次、好多次、無數次,試圖從心中趕走她,趕走這個可惡的小偷,趕走這個邪惡的小偷,但揮之不去,驅之不走。揮之不去可奈何!驅之不走奈若何!
我深深的喜歡上了她,深深的被她吸引了,深深的爲她着魔了。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然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四年大學的生活過的真快,馬上就要畢業了,在這年春天的一個早上,兩人相約走在林蔭的小路上。昨天晚上颳了一夜的風,今天擡眼望去,一夜的春風吹白了林間雪白的梨花,吹粉了林間白裡透紅的杏花,吹紅了林間粉紅的桃花。吹的楊樹的枝頭冒出了一個個小小的芽苞,就像一顆顆翡翠。吹的柳樹的枝條泛出了新綠,在微風中飄蕩,就像小姑娘的辮子。天上藍天白雲,陽光明媚。地上新生的綠草悠閒自得,像是正和蒲公英的小黃花在低頭私語。這天她穿了一件紅色的旗袍,楚楚動人,清純而淡雅,如同一朵出水芙蓉。
天美,地美,人美,看着眼前的她,我情不自禁的牽起了她的手,她就是洛神賦中的洛神,翩若驚鴻、宛若游龍,氣質高雅。隨口說道:“飛花飄絮,霓裳翩翩舞,幾多情愫心飛揚。廣袖流雲,琴曲指尖凝,清水芙蓉去雕飾。”此時晨風習習,小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感覺是那麼美好,那麼幸福。
兩人牽手有說有笑,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大學勸學亭的前面,此時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現了一朵烏雲,這朵烏雲泛着慘綠的光是那樣詭異。而就在這時她猛的把她的手從我手中掙脫、甩開、推開,頭也不回的走了,爲什麼,能給個解釋嗎?爲什麼,能給個理由嗎?這是拒絕嗎?哎,既然如此,何必當初。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終於都體會了。起霧了,一種淡淡的霧,霧氣越來越濃了,霧氣瀰漫在校園中,虛無縹緲的霧氣漸漸的把她融進了無盡的霧中。
這一日,舉杯消愁,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愁更愁。天不老,情難絕,心似千絲網,中有千千結,我向蒼天借慧劍,斬情絲。斬情絲!抽刀斷水,水更流。“每次風迷了我的眼睛,是你踮起腳尖靠近我眼前,爲我輕輕吹眼睛。如今風又迷了我的眼睛,你卻早已去遠行,留下我傷心。既然你不會再爲我吹眼睛,就把萬里狂風收進我眼中,任憑眼淚流不停”,我輕輕的哼着唱着,酒乾了,心碎了。
從此開始和她慪氣,之後10年中兩人沒有再說話。但不論是在操場上,還是在圖書館,只要她在場,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她的存在。感覺兩人不是在慪氣,更像是夫妻在冷戰,那種感覺真的好奇妙,好奇妙。大學畢業後,經過老爸託人找關係我到了一家國企上班。她留在大學考研,考研之後出國了,聽朋友說去了法國,從此以後徹底失去了消息,她走了。
去年春天朋友捎信來,說她夏天回國,希望我能去機場接她。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這算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我,猶豫了,彷徨了。晚上在牀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一個消息打破了生活的寧靜,一個消息使平靜的海面起了波瀾。此時腦海中想起了很多前塵往事:忘不了,魂牽夢繞在心頭;忘不了,她的一顰一笑;忘不了,同學聚會時她送到我手中的甜點,吃到嘴裡甜在心裡的感覺。依依脈脈兩如何,細似輕絲渺似波。月不長圓花易落,一生惆悵爲伊多。哎,放不下的一份情,讓人說不清也鬧不明,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一夜,酒意濃,心也醉,與她是前世情,還是今生債,燈火闌珊,人彷徨。天終於亮了,但照亮了淚光!此時此刻,心空了,想放放不下!對她,這麼難捨!漸漸的,淚乾了,也淚乾了彷徨!
夏天到了,那個約定接機的日子也到了。早上起牀,洗了把臉,胡亂吃了些東西。中國人都特別看重紅色,認爲紅色吉祥喜慶,能給人帶來好運,新人結婚要穿紅,逢年過節要掛紅,都是希望大吉大利,我是無神論者,不信這些,可是臨出門還是又換了件玫瑰色的夾克,希望紅色也能給我帶來吉利吧。但今天的天氣很糟糕,烏雲翻滾,像倒扣的一隻大鐵鍋,天空的雲越來越低越來越黑,黑沉沉的壓的我透不過氣來,不時颳起的陣陣冷風,吹的樹枝亂擺,刮的樹葉飄零,卷的塵土亂飛,冷風中帶着雨意,空氣中是股潮溼的氣味,隱隱中還夾雜着雷聲,一場暴風雨好像隨時都會到來。
我早早的來到了機場大廳門口,在大廳門外徘徊良久,難下決心。突然天空中一縷陽光刺破長空,一會兒的功夫驅走了滿天的烏雲。“啊,晴天了”,我不由脫口而出。仰望天空,刺眼的陽光一瞬間化去了心中的躊躇,我擡手整了整上衣的領子,走進了機場大廳。
機場大廳中,人聲嘈雜,環顧四周,就一個出口,於是我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時用毛筆寫了個接人的牌子隨手放在了一旁。此時內心有些焦急、有些欣喜、有些忐忑,閉上眼腦中閃過好多兩人見面的場景。“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是她嗎?是她嗎!從座位上站起來,眼前果然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那個她。
她來了,她來了!衆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她終於還是來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對方,時間彷彿凝固了,時間彷彿停止了,這個偌大的機場大廳彷彿就只有我們倆人,沒有喧囂,沒有嘈雜,沒有紛擾,此時此刻,之前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化爲了烏有。我凝視着她的眼睛,凝視着這雙美麗的眼睛!凝視着這雙迷人的眼睛!凝視着這雙讓人朝思暮想的眼睛!10年中多少個日日夜夜,在夢中見到過這雙眼睛。起霧了,一種淡淡的霧,霧氣越來越濃了,霧氣瀰漫在她的眼中。
不知過了多久,“我”,她剛說了一個我字,我用手輕輕的捂住了她的嘴,說道:“我知道,10年了,還需要解釋嗎,時間已經證明了一切。”“不,12年了”,她輕輕的說道。是啊,12年了,15年了,18年了。
我牽住了她的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狠狠的攥住了她的手!這其中有深深的愛,更有無比的恨,到底是愛是恨誰能說的清呢。愛和恨是一對絕對的反義,此時此刻卻交織在一起,讓我分不清是愛還是恨。有人說“愛有多深,恨就會有多深”。愛一個人,很容易;恨一個人,也很容易;但讓自己忘記一個愛到恨之入骨的人,卻很難,真的很難。“誒呦”一聲嬌呼,“好疼啊”,她輕聲說道。我淡淡的一笑沒有說話,挽起她的手,倆人相伴,走出了機場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