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先生，原理就像是這張紙。”
林克面前的，是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瞿瘦男子。他身上襯衫甚至有些皺。這個男人正是本·斯坦。他手裡拿着一張撕成不規則的報紙。
只見他開始將一部分的報紙開始打折：“太平洋板塊俯衝下沉，而大西洋中脊向兩邊擴張。中間是美洲大陸半塊，東邊地幔不斷涌出形成新的海底，將北美大陸向西推進，而太平洋板塊向東俯衝，於是北美大陸板塊西部直接收到擠壓，形成褶皺。”
他手裡的紙張本來不規則，中間有很大的一塊突出，不過那一部分被他褶皺了很多：“就像這報紙的褶皺一樣，北美大陸板塊寬度越大的地方，褶皺約密集，山節也越多。恰好在內達華這個位置，是美洲大陸板塊是最寬的地方，所以美國西部，是落基山系中寬度最大的地方。”
林克雖然沒理解他想要說的。但他的比喻他確實聽懂了：“你的意思是，在美國西部的山脈中，褶皺的數量最多，中間的間距也是最小的。”
本·斯坦連連點頭說：“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但是那和你說的地下水有什麼關係？”
“有證據表明，在美國大陸形成之初，海拔高度至少是要比現在高出一千多碼，而且遍地火山，噴出大量的熔岩覆蓋了整片大地。後來因爲數千萬年的侵襲，高山崩塌，後來又因爲大冰期的大洪水沖刷，讓美國西部的山脈事實上成爲了一個大盆地。但地下深處，實際上有很多被埋藏的山谷。”
“那些山谷有沉積層，那就是地下水的通道。只是這些通道被熔岩噴發出來的熔岩冷卻形成的玄武岩覆蓋，最終形成了隔水層。”
“那麼水從什麼地方來？”
“這是好問題。這是一個關鍵。”本·斯塔臉上漲紅，顯得有些興奮。“你知道，我之前是一名加拿大的地質科學家。我在研究地震波數據時發現，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有一個巨大的地下水層。不是因爲它的面積大，而是因爲它的厚度。它的厚度足有二十多公里寬，足有兩百多公里長。它以超過六十度角向下俯衝。我從地震波判斷，它至少下潛到地下一千碼以下，可能更深。然後向南蔓延。”
林克就像是在聽神話：“你說一個水層從地表一直向下蔓延一千多碼？是的。我在美國一些州尋找證據。我判斷這個地下水層沿着一條完全被埋在地下深處的山谷中的承壓水層，一直來到內達華州和亞利桑那州北部。”
林克看着他拿出來的分析，裡面的文字他能看懂，但是那些數據他就真的看不懂。
不過一些數據他也能看出，如果本·斯坦的論斷是對的。那承壓地下水的水量或許足夠整個內達華州數千年使用的。
他擡頭問：“我聽說你曾經在其他地方挖過深井。但都沒有找到你說的地下水。”
本·斯坦連忙解釋說：“是的，之前的勘探都失敗了。但那只是我錯誤估計的層壓水層上方的玄武岩的厚度。那些深井如果繼續鑽下去，也許只要再深鑽一米就能找到地下水。”
林克笑了笑說：“我看你的調查報告中聲稱，那些地下水的地下徑流寬度也不會太大。那你爲何找到了我這裡？並且認爲我的農場就有地下水？而不是其他地方？”
“那當然是根據我多年研究後根據地形地貌的走向判斷出來的。”本·斯塔最怕的不是林克問他問題，而是怕他對自己的話連聽都不聽。如今林克願意聽他解釋，那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而且，說到他所研究的東西，他總是滔滔不絕：“我曾經鑽探過二***，雖然深度都不深，但可以根據地層的分佈，判斷出褶皺的走向。其實地下水的徑流未必很窄，只是有些地方更深一些，有些地方更淺一些。最後來到內達華州才被密集的皺褶分割。”
林克看過瑪莎發給他的郵件，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僅申請到俄勒岡、華州還有俄亥俄州的勘探許可，還獲得了一些資金扶持。在內達華州也是。他甚至從拉斯維加斯獲得五十萬美元的資金，在拉斯維加斯附近鑽了三口超過八百米的深井。不過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而本·斯坦將自己的錢也都耗費到鑽井上，爲了找到他說的地下水，他不僅破產了，還因此離婚了。
就算如此，他還依然不肯放棄。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瘋子就是對自己的研究自信到偏執的程度。
內達華州是一個缺水的州。地面徑流很少，據說再過幾年，米德湖甚至會因爲水位下降太多，而停止向拉斯維加斯供水。
拉斯維加斯這座沙漠城市，據說是世界上人均用水量最高的城市。大量的賭場、私人游泳池，還有包括高爾夫球場在內的城市綠地。所有用水幾乎都來自米德湖。
爲了得到米德湖繼續供水。拉斯維加斯不僅停止了增加新的高爾夫球場，還不得不將一些綠地剷除，使其重新變成沙漠。只因爲在沙漠中，綠地的蒸發量遠比沙漠要高。其實加州在前幾年就開始那麼做了。
而內達華州一些地區，明知道有地下水，卻不敢抽來用，因爲那些地下水，有放射污染。
如果真的能找到深層的承壓水，內達華州也許依然會是沙漠。但會變成一個有活力的沙漠。
當然，其它地方他管不着。如果能在菲爾維峰農場找到水源，他對那裡的地表的利用確實會方便很多。
所以，如果這個人是瘋子，林克也決定花一點錢陪他瘋一次。因爲投入和可能的產出，根本不比例。
他沉吟了片刻，問：“你估計，在菲爾維峰農場，要鑽多深纔會找到水？不要樂觀估計，我要保守估計。”
“最多八百米！”本·斯坦似乎有着十足的信心。
“好，我可以按照鑽八百五十米深度給你預算。不過這些預算必須由我來管理使用。”
“那當然！”本·斯坦爲了取得信任，他承諾不接觸所有預算。他只做出需要的器材列表，讓投資者去買。他甚至不會指定需要器材牌子。那樣就能避免他從採購中漁利。也表明他並不是爲了騙錢。
事實上，正是這一點，讓林克認爲可以賭一下。也許對方是在利用他的錢去證明一些東西。但是如果真的證明了。獲利的還是他。
他最後說：“你的條件我同意。你可以和瑪莎簽約。”
“謝謝，謝謝！非常感謝你的信任，漢斯先生！”本·斯坦激動地站起來，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但是請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所以你最好做一些前期的工作，確定那個位置最適合鑽井。”林克也不可能將錢投到一個無底洞。
送走了本·斯坦，林克就給瑪莎通話，通知她自己同意給鑽井預算。讓她負責好這件事。
而他接下來幾天又去了奧澤特，那裡將會連續有六批小牛抵達。那邊沒有負責人，他需要親自去看看。也幸好之前他在哈諾瓦農場有接收牛的經驗。這幾批牛的總數有兩千頭。
牛接收了過來，還要換新銘牌，同時打上奧澤特農場特有的烙印。這些工作自然有牛仔們去做。不過那是今年第一批小牛，他必須要去看看。
因爲如今天氣也轉好，農場的牛仔也不用盯着牛羣。牛仔的主要工作變成維護農場的柵欄。奧澤特農場的柵欄長度有數十英里長，要巡視維護它們並不是一項輕鬆的工作。
農場內牛仔們的頭就找到他彙報了牛仔們發現的一個異常情況。
牛仔的頭叫託比，是一個有遊牧經驗的西部牛仔。現在他也不需要遊牧，但是農場面積太大。有時候，需要他們利用直升機、四輪摩托和馬匹將牛驅趕到指定的位置。這就需要用他的經驗。
託比找到林克，告訴他說：“老闆，我們在博格切爾國家公園的河邊，有發現被動物挖了通道。從鐵絲網上掛着的動物皮毛看，應該是野豬。另外，我們發現了熊的腳印。最讓我擔心的是，霍河的河面我們沒有建設有柵欄。我們擔心會有熊之類的大型野生動物進入。事實上，我們在農場內又發現了三個新的鹿羣。”
博格切爾公園的範圍很小，只有百來英畝而已。位置就在奧澤特農場東邊的中部邊界處。農場的邊界就在博格切爾河的西岸，而博格切爾河與流經福克斯的卡拉瓦赫河的交匯處，徑流量並不算很大。
林克在修建柵欄時，在跨河處建了一道橋，橋下有大量的水泥樁，可以將大型動物隔絕在外，橋上也有鐵絲網。
而霍河的水面比較寬，而且徑流量也比較大。在農場的南部東南角需要跨河。不過那裡的河面兩岸並沒有設置柵欄，只樹了個警示牌，阻止有人闖入。但是那樣的警示牌對動物肯定是沒有用的。
那個地方又靠近奧林匹斯國家公園，野生動物相當多，比如雄和鹿。熊和鹿那樣的動物都是能涉水的，它們很可能會從那裡進入農場。
鹿羣，是林克歡迎的。他甚至有養鹿的打算。但是熊，他就真的不歡迎。
他想了一下說：“我會讓人在霍河修建柵欄。”農場內依然有大片的森林，如果有熊出沒，會很危險，特別是他還打算日後帶着漢娜搬過來住。他不能讓漢娜有半點處於危險的可能。“另外，你讓人在農場內多巡查。帶上槍！”
“明白！”
託比其實想說，那也不保險，因爲在海岸兩端，沒可能完全封死。而海邊同樣也是有熊出沒的。它們很有可能繞過鐵絲網柵欄進入農場內。
不過那也是沒辦法解決的問題。除非能將柵欄延伸到深水區。但那樣的施工很難。而且維護也很難。
“對於野豬，你們見到一隻殺一隻！它們的危害很大。”也許野豬對人的威脅不大，但是他種植的葡萄有可能會遭到破壞。那裡可能會成爲野豬的天堂。
北美的野豬並不是真正的野豬，而是養豬場的豬逃出野外後轉變的。豬的適應性很強。家豬隻要回到野外，幾個月之內就會長出獠牙，而且體形也會向野豬轉變。這些年，中部幾個州就苦受野豬氾濫之苦。林克不希望奧澤特出現豬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