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依然遲到了半個小時，他剛到辦公室，安妮就告訴他說：“蓋迪斯先生剛纔來找你。”
他停住腳步，問：“他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沒有，只是希望你來了，讓我通知他一聲。”
他點了點頭說：“我會給他打電話。”
他剛坐下就給尼爾打了電話，對方聽說他已經來上班了，馬上說：“我馬上下來！”
林克按下內線電話讓安妮準備兩杯咖啡。沒兩分鐘，尼爾就敲開門。
林克發覺他今天的步伐比以往都要快一些。以往的尼爾，有點古板，正常情況下，一分鐘大概能走一百步，每一步大概是六十公分，而現在他每分鐘的步伐至少有一百五，而且步幅也大了一些。
他問：“是發生是什麼大事嗎？”
尼爾正要說話，聽到有人敲門。他回頭看了一眼，開門的是安妮，他就又重新閉上嘴。當安妮給他送上咖啡，他說：“謝謝，安妮。”頓了一下又說。“出去的時候，請你將門暫時鎖上。”
安妮愣了一下，看了林克一眼，看他沒有什麼表示，這纔對尼爾微笑着點頭：“好的！”
林克對尼爾的要求也有些奇怪。等安妮關上門後，他才問：“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我想你也注意到這兩年國際原油價格。”
林克當然知道，就算他不關注，每個月他都會收到一份報表，那是菲爾維峰銷售原油的實時價格表。他的原油銷售並不是完全按照國際原油價格銷售的，而每天結算一次，就按照當天最高價和最低價的平均值結算。
“怎麼？你看到有什麼大行情了？”
“我只是懷疑！”尼爾沉聲說。“我記得你和弗倫曾經參與到上次的原油大行情。”
林克點頭，弗倫正是因爲那次重新翻身的。他說：“不過那次完全是弗倫操作的，我之前對原油期貨根本不懂。難道你覺得原油價格近期內會出現大的波動？”
“我只是猜測。”尼爾好像也不是很肯定，像是在給林克分析，又好像是想說服自己。“你知道，國際原油貿易的體量極大，想要以單個機構或者一些機構的聯合操控是不可能的。原油價格的突然波動，都是由於重大的政治或者經濟因素，又或者是因爲一些自然災難。”
林克回憶自己在網絡上看到過的資料，發現還真是那樣。如果產油國發生了戰爭，油價肯定會上漲，如果是世界經濟發生重大的變化，原油價格也會隨之變化。而一些突發的災難也有可能會影響一些國家的原油供應，同樣會讓原油價格在短時間內上揚，比如上次原油的大行情。
他記得弗倫當時給他分析，那應該是華爾街人爲地將寒冷的影響放大，最後才影響到原油供應不足。那其中好像還有政府的影子，要不然政府也不會對那次大寒潮一直沒做出預警。
只是這次尼爾覺得原油會出現大行情，又是基於什麼判斷的：“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會發生足以影響原油價格的大事？”
“我不能確定。”尼爾眉頭緊皺，搖頭說。“不過我注意到在過去一個季度里美國的原油儲備比去年同期要高5%左右。而且一些和政府密切的大結構還有一些大銀行的投資機構都看好原油。他們在期貨市場上投資不少於三百億美元的本金。”
“可是最近也沒聽說美國和那個國家鬧的特別僵，而且天氣馬上就要回暖，颶風季節還沒到。”林克想了一會，笑着說。“難道是主要產油國的政治出了問題？”
“我開始也有那樣的懷疑。不過主要的產油國明面上並沒有出現什麼大的問題。就算是會發生政變，原油供應也是不會斷的。所以產油國的政治對油價影響不會太大。除非是爆發了內戰。但是產油國都沒有內戰的跡象。”
“那會不會美國的石油政策有變，比如禁止開採某些石油之類的。”
尼爾想了一會，搖頭說：“不可能。那些油田都是美國那些大財團控制的。”他垂下眼簾好像是在沉思，最後擡頭說。“我懷疑，他們是知道那裡肯定會出事。而且那樣的事肯定會導致油價上漲。”
林克想了一陣，實在想不到什麼事會讓油價猛然波動的。
尼爾壓低聲音將他的懷疑說了出來：“比如恐怖襲擊！”
林克嚇了一跳，說：“在美國？”
“不，當然不可能。”尼爾搖頭，說。“現在美國的經濟並不好，如果在美國發生重大的恐怖襲擊，只會讓美國自己受傷。”
林克聽了他的話，是真正被嚇到了。他眼睛閃了一會，小聲說：“你的意思是。美國政府支持……”
“他們又不是沒做過那樣的事！”尼爾點頭說。“十多年前中東的亂了好幾年，不都是美國搞出來的？爲的就是讓油價保持在一定的高度。”
林克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說：“美元？”
“沒錯。”尼爾笑了一下，林克能說出這兩個字就證明對美國的金融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歐元現在已經佔了世界貿易結算量的27%，人民幣也在崛起。美元的地位一直在收到強有力的挑戰。而美國幾乎沒有製造工業，想要讓美元繼續保持強勢，就必須讓其他國家使用更多的美元。”
他頓了一下，又說：“而現在主要的原油貿易，依然以美元結算。”
所以美國政府希望油價上揚，目的是讓更多的美元進入流通？
林克沉默了。他在想尼爾說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美國確實需要大量的石油。但是美國自己就是世界產量最大的產油大國之一。而原油進口價格再高，最後也是消費者買單，甚至可以將之前儲備的底價原油賣出高價。所以石油公司不會反對原油漲價，說不定還會推波助瀾。
而美國的製造工業在全國的經濟比重很低，原油價格的上升，不會讓美國經濟出現本質上的傷害，至於真正會因此被重創的，是農民、運輸業。而這些人如果破產，正好震盪這些行業，然後兼併。
而且，美國也未必會將石油價格推得太高。只要最後依然在美國人可以接受的範圍。那美國不會傷筋動骨。比如將原油價格提高到六七十美元/桶。美國人都會不會覺得承受不住，但是那能讓美元的地位提升一大截，說不定還能促使美元迴流到美國，讓美國的股市來一波大牛市。
他想到這裡，看着尼爾說：“你想試一試？”他當然知道尼爾來找自己說這些，不會是爲了讓他知道這件事。
“是的。我想試一試！”
林克猶豫了一下，問：“你的把握有多大？”如果尼爾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他也不用怕有人爲了對付尼爾而故意做做空。因爲現在已經投入數百億美元，想要調頭也很難。
他唯一擔心的是，尼爾會因爲判斷失誤。期貨和股票是兩碼事，只要一個小波動就可能會損失慘重。
“如果我自己能決定，我會百分百去做。”
尼爾的回答讓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想了一下，又問：“你打算要用多少的資金？”
“GE股票還收得不多。我手上還有十二美元。如果你同意，我打算用這十二億美元操作。”
聽他說不用在撥資金，林克反而沒轉過彎來：“你不是很有信心嗎？”
“十二億的本金已經很多了。”尼爾笑了笑。“當然，如果你能撥更多的資金，我絕對不會有意見。”
“你打算怎麼做？”
“紐約、倫敦、法蘭克福、東京、香港和星加坡，我打算將資金分散在這六個交易所。”
林克聽他這麼說，知道他是想避開其他人的耳目。他想了一會，說：“讓克萊爾再給你調二十四億美元。不過這二十四億美元最多隻能給你兩個月。兩個月後，和收益一起要還給銀行。”
尼爾和他說這事，只是想取得他的同意，讓自己將財投公司的資金操作原油。現在看他竟然打算再兩倍的本金出來，他心裡也難免有些感動，說：“我不能保證一定有很大的收益。但我保證就算虧損也絕對不會虧很多。”
林克點了點頭，笑着說：“我想你應該讓人知道尼爾·蓋迪斯依然是能在投機市場叱吒風雲的人物。”
尼爾笑了笑，站起來說：“我明天要去紐約一趟。我想和弗倫談談。如果這次真的如我想的那樣，我卻沒告訴他，他也許會自己開飛機過來打我。”
他這笑話有些冷，不過真正認識弗倫的人，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弗倫有恐飛症！
林克笑着說：“好。是應該告訴他。”不說斯托爾公司有他一半的股份，就算這次弗倫不打算參與。弗倫也能幫尼爾分析，那對尼爾肯定會有所幫助。
他覺得尼爾應該也是那樣的想法。要是僅僅想通知弗倫，直接用電話或者其他方式就可以，根本不用專門跑去紐約。
也許尼爾也是吃了上次操作黃金失敗破產的教訓，現在也不敢太過自信了。
這，對他和林克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