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主宇宙的時代背景來看,這裡已不像席勒所在的宇宙仍處於經濟上行的時代,經歷過了兩次經濟危機的美國,已與黃金時代漸行漸遠,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人們對於領導者的期盼自然有所變化。
在經濟騰飛的時期,人們希望領導者能夠富有智慧、目光長遠,有成爲偉人的潛力,帶領整個國家乃至世界更進一步,締造真正的奇蹟。
可是在經濟下行時期,人們總少不了抱怨掙不到錢物價又高,生活質量不斷下降,人們沒有了那種關心家國大事的心思,更希望領導者能夠切實地改變現在的困局,讓人們的生活好起來。
主宇宙所處的這個時代大多數選民都是這麼想的,他們不想要那些吹噓美國榮光永在的偉人,而更希望有人能夠切實地看到絕大多數人深陷的困境,讓經濟發展之路重回正軌。
這就導致,從總統選舉到州長市長選舉,選民們更傾向於親民的實幹家,絕大多數的候選人都在努力的展現自己精力充沛、能幹肯幹,有能夠針對每一個問題提出能落到實處的解決方案的智慧的勤政形象,同時又要用一些親民的小愛好拉近與選民的距離,讓他們覺得自己與他們站在一處。
林肯·馬奇與現任市長馬甘的競選團隊都有着豐富的經驗,而在這個時代有充足的競選經驗,就意味着他們爲數個候選人打造過這樣的形象,那麼到了馬甘和馬奇頭上,他們自然也想要一招鮮吃遍天。
競選團隊爲馬奇打造的形象是一個年紀輕輕就取得了不俗成就的天才商人,擁有敏銳的商業嗅覺和天才般的投資眼光,因爲憂心於現在經濟大環境下行,所以想要參與政治,憑自己的雙手扭轉局面。
因此他在發表演講的時候,經常借用羅斯福救市的一些名言,強調讓專業的人來做專業的事,聲稱他會將城市當做自己的產業來經營,只要能把經濟搞得紅火起來,一切問題都能解決。
而馬甘的競選團隊則爲他選擇了一個政治經驗豐富、老練成熟的老狐狸形象,又強調他農場主家庭出身,憑藉自己的能力爬到今天的位置,展現了一個窮小子逆襲到政治圈紅人的奇蹟。
他在演講當中經常會稱呼自己的競選對手爲“毛頭小子”來發揮自己的年齡優勢,同時明裡暗裡貶低其他對手太過理想化,而自己則成熟穩重,不會胡搞亂搞,會在穩定現狀的情況下穩步發展。
顯然,這兩個人當中,馬奇是想要爭取新貴的喜愛,而馬甘則是要穩住世家富豪們的支持,可他們兩個都忘記了一點——這裡是哥譚。
如果說其他城市現在是發展的谷底,那麼哥譚一直以來就是深淵,如果說其他城市的市民印象當中能夠扭轉局面的領導者只是經濟實幹家的話,那恐怕哥譚市民印象當中,有可能改善這座城市的領導者的形象,恐怕非鐵血帝王不可了。
精明強幹的實幹家在其他的城市已經稱得上是強硬派了,但在哥譚,這樣的程度遠遠不夠,鐵腕領袖往往出現於戰爭年代,因爲這個年代的人民更需要明確的引導和強硬的態度來爲他們建立信心。
而哥譚已經不能說是長期處於戰爭年代了,更像是每隔幾天就要經歷一次十分徹底的戰敗,所以哪怕是鐵腕將軍型的領袖也不行,說白了,這地方需要的只有暴君。
或許一位足夠專橫強硬的帝王也沒辦法從根源上解決哥譚來源於玄學的黑暗,但他起碼能告訴哥譚人現在應該做什麼,哪怕是一路頭也不回的奔向死亡,也比現在渾渾噩噩的活着要好。
哥譚現在需要的不是正義,而是路線。
黑幫式的暴力、暴君式的強權,甚至哪怕是落後了幾個世紀的神學,只要有人能強硬的把路線貫徹到底,那情況怎麼也會比現在要好得多,就算黑暗仍會帶給哥譚人民肉體上的痛苦,但精神上有了支柱,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得救。
縱觀漫畫不難發現,絕大多數蝙蝠俠選擇改換路線站上臺前的世界,哥譚得救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但問題是,一個宇宙當中的蝙蝠俠能否改換自己的路線不是他自己決定的。
在一些偏遠宇宙當中,編輯爲了玩個花活,當然有可能做出違背祖宗的決定,可主世界代表着DC世界的面子和裡子,蝙蝠俠和反派們玩的遊戲就是DC漫畫最叫好叫座的內容,因此主宇宙的蝙蝠俠是不可能站上臺前的。
只是現在蝙蝠俠還是蝙蝠俠,哥譚也還是哥譚,甚至就連企鵝人也還是那個野心勃勃的企鵝人,企鵝人當上市長這件事本身就是在成千上萬個宇宙當中發生過的,只不過羅賓們的到來加速了這個過程。
但或許他們自己也沒意識到,言語和風格的轉變本身也會影響到扮演者本人,也就是所謂的人設演着演着就成真了。
在傑森把他的宇宙當中羅伊說話和做事的風格以及他競選哥譚市市長的經驗完全的傳授給企鵝人之後,企鵝人恍然驚覺,這招可太他媽的好用了。
所謂“只要我沒有道德,你就不能道德綁架我”,也可以說“我都爛成這樣了,我憑什麼不能擺爛?”,總之,只要清楚的認識到哥譚這個城市的定位,並且讓自己的道德底線完美符合這個定位,那麼在這裡活着簡直是如魚得水。
企鵝人之前的困境在於,他出身哥譚這座混亂的城市,用黑幫的手段爲自己積累起資源,可在稍有成就之後又放棄瞭如此直接的手段,想給自己披上文明的外衣,混進那所謂的上流社會當中。
但事實就是,這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步步爲營、無比謹慎。
但其實,在哥譚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只要把對方拉到跟自己一樣爛的程度,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他們就行了,這是哥譚主場作戰的最大優勢。
現在發生在哥譚中城區的戰爭讓企鵝人明悟了這一點,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拋棄了自己文明的僞裝,開始幹些哥譚人該乾的事了。
什麼深水港審批,哥譚人做什麼需要審批?我現在就要把碼頭的第一根木樁敲進海里,你要是不服的話就過來打我啊。
什麼?環保主義組織從輿論上譴責?可哥譚就是環保了也沒見少了譴責啊!那我幹嘛還要在意譴責?深水港使勁建,污水使勁排,海里就是衝出來一頭哥斯拉,也是我們自己解決。
企鵝人在犯罪方面的人脈可比羅賓要強的多,他直接拉攏了幾個冰山餐廳的常客,再帶上之前從外地聯絡到的走私商,一行人直接無視了環保法案和州議會,工程隊浩浩蕩蕩的開到了碼頭選址地點。
深水港當然建的沒有那麼快,但是走私商們的走私船已經迫不及待了,大船停不了,小船也行,直接明目張膽的靠岸卸貨,誰攔誰死。
你問哥譚警察難道不管嗎?這不是中城區正在打小型戰爭嗎?戈登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一邊打擊常態犯罪,一邊阻止戰爭,一邊稽查走私。
這就又要說到,哥譚警力不足,那聯邦調查局爲什麼不來?這裡都爆發小型戰爭了,軍隊怎麼也不見人影?
要不是聯邦政府和州議會都當縮頭烏龜,哥譚怎麼會爛成這樣?那我們憑什麼不能爛,我們就爛!
事實證明,人只要有一個能夠將錯誤全部甩給他人的通順邏輯,那真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生活都變美好了。
企鵝人不但違規建了深水港,專門派人接應走私船,還直接在演講裡把自己乾的事全說了。
“親愛的聽衆朋友們,我想你們已經聽到了,我們親愛的州議會議員又在上一次的例會上對哥譚破口大罵,尤其是對我奧斯瓦爾德破口大罵。”
“但我在乎他嗎?不,我一點都不在乎,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都不在乎,因爲他們從來就沒在乎過我。”
“哥譚河灣的地理條件到底有多麼優越,入海口三角洲到底有多麼適合轉運和貿易,他們從來不在乎,有多少人本來可以去碼頭當搬運工賣力氣掙錢,有多少人可以去船上當水手安穩過日子,他們也從來都不在乎。”
“他們在乎什麼?他們只在乎那狗屁不通的環保法!”
“就在上週,我們的勞德議員剛剛爲自己新婚的妻子購置了一架私人飛機,並在一週之內來往於大都會和舊金山十幾次,就在剛剛,他在自己的私人媒體上聲稱,哥譚百分之八十六的工廠有能源浪費問題,並要求違規工廠停工自檢。”
“他們不光是衝着哥譚來的,也是衝着我來的,因爲我沒拿到審批就僱了兩千多個工人建設碼頭,還給我的生意夥伴介紹了幾千個強壯的小夥子去跑船,我讓他們去走私、去當僱傭兵、去混黑幫。”
“可我就是再罪大惡極,也輪不到他們這幫只會耍嘴皮子的軟蛋來對我指指點點——安德吉斯·勞德,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是說我是骯髒的黑幫餘孽,滿手鮮血的劊子手嗎?等你被我摁在斷頭臺上一刀砍掉腦袋的時候,你最好祈禱你手裡的環保法能救你一命吧!”
屏幕前的蝙蝠俠緩緩眯起了眼睛,企鵝人要殺議員?不,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蝙蝠俠大腦飛速運轉,他立刻猜到了企鵝人的意圖,在稍作停頓之後,他從蝙蝠洞裡消失了,緊接着一架蝙蝠戰機騰空而起,消失在了哥譚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