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亂了,我怎麼有點看不懂了?”康斯坦丁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盯着屏幕裡的畫面說道:“至尊法師古一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本看起來就很不對勁的書,並且故意把它遺落在了自己的書房裡讓海倫得到。”
“海倫得到沒多久之後就開始有學生髮瘋打人,還差點打傷了哈莉,好吧,差的有點遠,但你們明白我意思就行。”
“緊接着一行古怪的文字出現在了學校三樓走廊的牆壁上,提到了密室繼承者和繼承者的敵人……
“這些線索之間有什麼關係?我想會不會剛好這個房間裡有一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能夠爲我們解惑?”
不用康斯坦丁的俏皮話,所有人也都看向布魯斯,絕大多數人在這頻繁切換的鏡頭當中只看到了十分凌亂的線索,卻無法將它們聯繫起來。
“繼承者和繼承者的敵人。”布魯斯率先開口,用一種十分平常好像根本沒費什麼勁推理的語調說:“這意味着這一連串的事件可能分爲兩方,或者說寫下這句話的人認爲分爲兩方,一方是繼承者,一方是繼承者的敵人,爲什麼要這麼分?”
“他們繼承的是什麼?”扎坦娜問道,她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斯特蘭奇說:“總不會是至尊法師之位吧?”
“聽起來合乎邏輯。”帕米拉點了點頭說:“一座魔法學院當中出現的繼承者,要繼承的當然是魔法界的至尊之位。”
“但很抱歉,小姐,我暫時沒有退位的意思,我相信所有學生也都清楚這一點。”
“那麼大概就是阿斯嘉德的皇位了。”
“恐怕托爾也正值壯年。”
“別打啞謎了,大偵探。”康斯坦丁盯着布魯斯說:“說點我們不知道的,再來一次你的拿手好戲‘滿座皆驚’。”
“珍妮弗·馬維。”布魯斯吐出了一個名字。
原本倚在沙發角落半闔着眼睛,看起來像有些醉意的席勒微微擡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布魯斯,不論多少次,蝙蝠俠那驚人的偵探天賦展露出冰山一角時,還是會令人感到驚異。
“她怎麼了?”康斯坦丁問。
“你有在任何一個拍攝學生集體的畫面當中看到過她嗎?”
布魯斯的話令康斯坦丁和扎坦娜都感覺有些後背發涼,豐富的想象力讓魔術師小姐打了個冷顫,然後說:“你不會想說她是幽靈什麼的吧?”
“她顯然也不是正常的學生。”布魯斯開口說道:“當你們認識到她不正常之後,回顧一下你們記憶裡看到過她的畫面,有沒有覺得多了什麼東西?”
“多了什麼……”康斯坦丁忽然僵在了原地,已多年沒出現在他臉上的驚恐讓他的五官顯得都有些扭曲,他說:“她背後有觸手!”
然後他像尋求救命稻草一樣看向其他幾人說:“你們看到的珍妮弗·馬維是什麼樣的?她是個正常的小女孩嗎?”
帕米拉深深的皺起了眉,然後客觀描述自己的感受:“在布魯斯沒說出這個小女孩不正常之前,我對她的外形和言語動作沒有任何質疑,但當我開始懷疑她時,我才意識到,從我看見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看到了她背後有觸手,但我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
“要是我意識到了,我絕對會開口問的!”扎坦娜提高了音調,似乎是想掩飾自己的驚恐,她說:“我怎麼會放着這麼明顯的怪物特徵而不詢問呢?我怎麼會覺得這是正常的呢?明明我一開始就看見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比你們更早一點意識到她不對,然後便發生了同樣的事。”布魯斯用手指輕輕摸索着自己的下頜骨,並說:“我們對她的認知出現了問題,這些孩子們顯然也是一樣。”
“以我對另一個宇宙的自己的瞭解,如果他真的認識到珍妮弗背後的觸手不正常,那麼他一定會開口詢問並採取措施的,但他沒有,這意味着他也被矇蔽了。”
“常識修改?”
“或許僅對她一人起效。”
“會是誰幹的?古一嗎?”
布魯斯沉默着沒有回答,席勒微微眯着的眼睛當中,那雙灰色眸子的中心盤踞着由霧氣構成的雲,某些若放大看,充滿着鮮活生命力又足夠詭異的東西,像盤旋在喜馬拉雅山脈上空終年不散的風暴。
雪越來越大了,哈莉把目光從《死靈之書》第一頁上的那個灰色漩渦中挪開,當風暴在她眼前消散,露出的是早已乾涸的深紅色墨跡,赫然正是出現在教學樓牆壁上的那句話。
哈莉提筆寫到,“你是對的,那種瘋狂開始在學校之中蔓延了,校內大賽爲瘋狂的火吹了一陣恰到好處的風,而你仍未回答我瘋狂的源頭是什麼。”
“等價交換。”霧氣構成了一行字。
“你想要什麼?”哈莉停頓了一下之後,在下方補充道,“我照你所說的寫了字,他們都覺得我只是一場可憐襲擊案當中的被害人,應該老老實實的在醫務室睡覺,所以沒人發現不對。”
“海倫對我有所懷疑,她可能覺得我看了這本書,但我把視線轉移到她自己身上了,我的動作足夠快,所以她應該還沒反應過來。”
“驚人的犯罪天賦。”霧氣裡又出現了一行字。
“告訴我你要什麼,然後給我答案。”哈莉的筆跡變得更深,這個女孩似乎是感覺到了憤怒,她說:“我認爲你能理解我,你一定能,怪物先生……你最好能。”
“我能。”灰色的霧氣回覆道,花體字出現的格外慢,就好像經過了深思熟慮,又一行字出現,“你絕不能接受一種低劣的瘋狂在你所生活的環境中蔓延,就好像讓你整個人泡在污水中。”
“我正感覺如此,糟糕透了。”哈莉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大段大段的奮筆疾書。
“他們不能理解人類的瘋狂到底來自何處,但卻將他們的大腦攪亂,然後稱之爲瘋狂,這是惡劣的、毫無創造力的模仿,散發出的氣味令人作嘔,他們必須得到深刻的教訓。
每一個哥譚人都明白,瘋狂早已侵蝕我們的內心,但那並非神靈的操縱,瘋狂是我們自己選擇的武器,爲的是創造一個在世界上最黑暗之地掙扎求生並活下來的奇蹟,那些瘋狂帶給我們的天才靈感和有關人性與悲劇的哲思,纔是能夠詮釋瘋狂的最美的藝術。
而不是把能量灌到別人的腦子裡,讓他們無法思考,變成毫無智慧,只會襲擊他人的行屍走肉,他對瘋狂的理解全錯,錯的讓我窒息,我必將不惜一切代價糾正這種錯誤,你要幫我。”
“我會幫你的。”
隔着屏幕看到這段對話的所有人默默無言,還是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帕米拉先開口說。
“我無意爲哥譚人辯解,但我充分的理解奎澤爾小姐稱之爲模仿——或者激進一點——抄襲的原因。”
“你到底能怎麼理解?!”康斯坦丁簡直快瘋了,他大聲嚷嚷着:“你們有沒有搞錯?你們自瘋了也就算了,你們居然覺得其他人瘋的不夠正宗是一種罪過?!”
“不是其他人,而是某種神秘存在。”帕米拉立刻指出,她絲毫不讓,語氣堅定的說:“只有人類能決定人類怎麼瘋,哥譚人是此界標杆,而不是隨便從哪兒衝出來一個怪物都能對我們指手畫腳,說他們那些東西纔是最深的瘋狂。”
“這到底有什麼好爭的?”扎坦娜也有點受不了了,她深吸一口氣一樣在沙發上捂着額頭說。
“不瘋當然是最好的。”
帕米拉的言辭犀利了起來,開始使用一種與哈莉憤怒時如出一轍的語言風格,而人們通常把這稱之爲哥譚瘋子的胡言亂語。
“但如果瘋狂已成定局,就必然要分出個高低深淺,某個會讓人發瘋的神秘存在,若是躲在他自己陰暗的洞穴裡竊竊私語,誰也不會在乎他,可他非要來此一較高下,那麼我們代表人類最深的瘋狂應戰也沒什麼不能理解的吧?”
“我不知道你們的大腦到底是怎麼運作的……”斯特蘭奇搖了搖頭說:“這到底和誰更瘋狂有什麼關係?這不就是一起非常簡單的魔神控制人類襲擊別人的案件嗎?”
“絕非這麼簡單。”布魯斯也站上了棋盤,開始應對他面前的那顆棋子,他搖了搖頭說:“如果他許諾給襲擊者利益,答應他只要殺死多少人就給他強大的力量,那麼我們絕不會管。”
“但它讓她瘋了。”
兩顆黑漆漆的棋子交換了位置,帕米拉看着斯特蘭奇說:“瘋的毫無特色,更重要的是沒有半點與人性有關的緣由,就好像隨便從宇宙裡拎出某個種族都能瘋成這樣,那麼人類又要怎麼展示自己從瘋狂當中領悟的藝術呢?那是我們文明的一部分!”
“誰來救救我?!”康斯坦丁故作誇張的伸出兩隻手向上天祈禱並說:“席勒!席勒!你說句話啊!你的兩個學生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席勒就像是剛被驚醒一般,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而那雙灰色的眸子用一種荒蕪的眼神掃視場中的在座諸人時,爭吵聲詭異的停息了。
“我聽到有人提及藝術。”
病態的聲音總是更緩慢、更沉重,像一尊香壇當中沉到底部的香灰。
康斯坦丁嚥了一下口水,拼命的把身體往後仰,想要離那遠一點,但布魯斯卻湊了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然後開始複述剛剛屏幕當中出現的畫面以及他們的爭執。
病態聽完之後緩緩點了點頭,用某種飽含着豐富情感的語調說。
“如果要我審判,它的罪名是‘典型’。”
“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