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迪恩.馬利克的書房裡,梅林摘下伊卡洛斯,他上前一步,右手摁在吉迪恩的肩膀上,左手向前,五指張開。
“噗”
鋒利的袖劍從梅林手腕下彈出,輕易的洞穿了血肉的阻隔,在一心求死的老頭胸口留下了一個代表死亡的傷痕。
烈酒麻痹了痛苦,但殘留的那些依然讓吉迪恩.馬利克瞪大了眼睛。
不管做了多少準備,死亡的到來都不會平靜。
他伸手握住了梅林的手腕,他盯着梅林,那雙眼睛中跳動着最後的掙扎,他說:
“你...爲秩序...獻身?呵呵...它最終會...毀掉你!”
“感謝你的提醒。”
梅林看着那雙充盈着痛苦的眼睛,他輕聲說:
“我會小心的。”
下一刻,梅林暗紅色的雙眼如旋轉的光暈一般,將吉迪恩最後的意識攝入其中,已經極其熟練的攝魂咒發動,他進入了這九頭蛇首領的意識裡。
但遺憾的是,眼前這傢伙的思維也被黑暗神書的力量籠罩着。
那本寄居着上古邪神西索恩力量的黑暗神書曾經被九頭蛇首領中的九頭蛇夫人持有,她用那書的力量保護着九頭蛇最高首領的身份信息,讓任何的預言,搜索以及占卜魔法都無法捕捉到那個人的名字。
梅林獵殺了很多九頭蛇的中層首領,很多次嘗試無一例外宣告失敗。
而如果吉迪恩.馬利克真的是九頭蛇的最高首領的話,那麼他也肯定也被黑暗神書的力量保護着思維,讓攝魂咒根本無法收集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不過,在吉迪恩的意識瀕臨破碎的時候,梅林還是在他記憶裡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並不是關於九頭蛇,而是關於他的家族。
準確的說,是關於那些異人邪神蜂巢的真正信徒們的故事。
一副畫面在梅林眼前展開,那是年輕時的吉迪恩.馬利克,他和他的父親就在梅林所站的這間書房裡,似乎是在說着重要的事情。
“這是你必須學會的。”
他的父親拿起兩塊石頭,一黑一白,對年輕時的吉迪恩說:
“你必須熟悉它,熟悉到隨手一摸就知道那塊是白色的...這是和你性命攸關的事情。”
“這是在作弊!父親!”
年輕時的吉迪恩看着父親手中的石頭,他有些無法接受的喊到:
“抽中黑色的就代表着要被送去獻祭給那個古老的惡魔...但如果我按照你說的做了,那我的表兄,他豈不是就...你這是在讓我親手把他送入地獄啊!”
“別傻了!”
吉迪恩的父親一把抓起兒子的手腕,他沉聲說:
“你以爲我們的家族是怎麼一代一代的傳承到現在的?這個戲法,從中世紀開始,就一直存在。不要聽信那些老頭子愚蠢的論調,侍奉一個惡魔永遠不是什麼值得榮耀的事情,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活下去!”
“你給我聽好了,蠢貨!你必須活下去!就如我當年做的,就如你爺爺當年做的那樣...你必須把家族的血脈傳承下去!”
梅林眼前的畫面一轉,年輕的吉迪恩盛裝打扮,就好像是要去參加一個舞會一樣。
在一羣面色枯槁的老頭子老太太詭異的注視中,他和另一個和他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站在約克郡的城堡大廳裡,在他們眼前,擺放着一個黑色天鵝絨的口袋。
大廳非常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儀式的結果。
吉迪恩將手伸入黑暗的口袋裡,他摸了摸,然後拿出了一塊石頭。
是白色。
另一個年輕人看到這一幕就像是發狂了一樣,他痛哭流涕,癱軟在地面上,然後又被其他人扶起,那些人將一套沉重的宇航服套在那個被嚇壞的年輕人身上,然後半拉半拽的將他送入了城堡的地下大廳裡。
年輕的吉迪恩.馬利克則站在父親身邊,他冷眼旁觀着這一幕,他握緊了手裡的石頭。
畫面又一轉,吉迪恩已經40多歲了,依然是在這間書房裡,他握着一塊石頭,對自己眼前的一個金髮小姑娘說:
“斯蒂芬妮,你必須學會它...瞧,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戲法...”
“嘩啦”
吉迪恩的記憶畫面在梅林眼前崩潰開。
梅林後退了一步,將袖劍從吉迪恩.馬利克的胸口抽出,他看着眼前這個躺在椅子上,已經失去了呼吸的老頭,他嘆了口氣。
人人都斥責那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但他們往往忘記了,在黑暗來襲的時候,那些屈從者們是第一個被攻擊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也許,在當年吉迪恩親手將自己的表兄送去獻祭給蜂巢的時候,他就已經恨上了蜂巢。
也許,他設計將梅林送入荒蕪世界,除了想要幹掉梅林之外,也還存着另一份念頭吧。
但現在,人死如燈滅,這些秘密,再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了。
梅林拿出手帕,將手指和袖劍上沾染的鮮血擦拭乾淨,他拿起伊卡洛斯,重新戴在臉上,然後就準備離開這裡。
“梅林閣下,那枚戒指...”
伊卡洛斯提醒到:
“裡面檢測到微弱的電子波動。”
“嗯?”
梅林轉身,看着被吉迪恩.馬利克扔在桌子上的黃金戒指,他伸出手,將那戒指拿起,在魔力的流轉中,那戒指被一點一點的撕開,在寬大的戒面之下,梅林發現了一個很袖珍的竊聽裝置,和一張指甲蓋大小的數據卡。
“啪”
梅林將那竊聽裝置隨手捏碎,然後將數據卡放在眼前看了看。
伊卡洛斯限於體積緣故,並沒有設置解碼器,所以梅林得把這數據卡帶回去,才能解開其中隱藏的數據。
他回頭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屍體,他轉過身,向前走出一步,他的身影很快就被陰影徹底吞沒。
在梅林離開之後,一縷黃昏最後的火紅色光芒透過窗戶,照進了這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房間裡,那光芒就照在吉迪恩.馬利克變得冰冷的屍體上。
鮮血從這位政界大佬的手指尖滴落,染紅了他手中最後握住的東西。
那是一張照片。
在那照片上,年輕的吉迪恩和他的妻子,以及剛出生的女兒抱在一起,笑的如此的開心,就好像是忘卻了世間一切的憂愁與麻煩一樣。
他的罪孽結束了,蜂巢死了,盤繞在他家族上長達3000年的詛咒消散了。
他的女兒,自由了。
——————————————
在紐約市某一棟高級寫字樓的會議室裡,一場關於地獄廚房街區改造計劃的慈善活動剛剛結束。
漂亮的斯蒂芬妮.馬利克小姐在幾名保鏢的陪同下走出會議室,這位年輕的小姐突然感覺到一陣沒由來的心慌,她向前走動的腳步停了停。
“你好,斯蒂芬妮小姐,我叫威爾遜,威爾遜.菲斯克。”
一名體型龐大,但表情溫和的光頭商人正準備抓住這個機會,和背景強大的斯蒂芬妮小姐說幾句話,但卻被斯蒂芬妮的保鏢攔在大小姐身邊。
菲斯克是近幾年裡,紐約市名聲鵲起的大商人,但他這樣只有錢的傢伙,和斯蒂芬妮小姐的身份...差的太多了。
“我得...打個電話。”
臉色有些蒼白的斯蒂芬妮小姐回頭對威爾遜.菲斯克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她的助理立刻伸手接過菲斯克遞來的名片,而馬利克小姐本人,則在一名保鏢的保護下,來到了寫字樓的休息間。
但在本該空無一人的休息間裡,正有個人在等着他。
在斯蒂芬妮小姐走入休息間的時候,那個穿着黑色修身風衣的傢伙,正站在窗戶邊,似乎在眺望紐約的黃昏景象。
“你是誰!”
盡職的女保鏢立刻取出武器,護送着大小姐離開,但梅林回過頭,亞克西法印伴隨着手指的揮舞扔出,讓走入休息室的兩位姑娘立刻放下了戒心,就那麼面目呆滯的站在那裡。
梅林走到斯蒂芬妮小姐眼前,這位姑娘面色姣好,身材很棒,就算沒有馬利克家族帶給她的光環,僅僅依靠這如明星一樣的外表,她也能在這個時代活的很好。
嗯,投胎,果然是個技術活。
“你好,斯蒂芬妮小姐。”
梅林摘下眼鏡,伸出手指,放在斯蒂芬妮的額頭上,他低聲說:
“我是你父親的朋友,我受他委託,前來送你一些東西...”
“他讓我轉告你...”
“你自由了。”
下一刻,遺忘咒發動,這位小姐腦海裡關於九頭蛇,蜂巢以及家族那些黑暗故事的一切記憶都被一點一點的抹掉。
吉迪恩.馬利克已經死了,他已經贖清了自己所有的罪孽,就讓眼前這個姑娘,以單純的富家千金的身份,過完這一輩子吧。
嗯,她既然熱心於慈善事業,那就讓她繼續吧。
就當是...
爲地獄裡的父親,祈福了。
幾分鐘之後,梅林走入這寫字樓的停車場,不出意料,頂着大光頭的賈斯帕.希特維爾特工已經在那裡等着他了。
在希特維爾特工身後,還有神盾局特殊反應部隊的高級指揮官布洛克.朗姆洛,以及幾名被分配到特殊反應部隊的神盾獵魔人。
在他們身後,是變形成汽車形態的神盾局高級武力單位...粉碎,以及剛剛下線的二號機紅蜘蛛。
看到梅林走入停車場,朗姆洛第一時間將手放在了腰間的大功率脈衝手槍上,但其他幾個神盾獵魔人完全沒有動作。
他們是被梅林訓練出來的,他們是神盾獵魔人的一員,而梅林,雖然沒有官方的職位,但他是神盾獵魔人毫無疑問的精神領袖,儘管接到了命令,但不代表着這些獵魔人必須履行。
就像是操縱着粉碎和紅蜘蛛的娜塔莎與巴頓一樣,他們同樣毫無動作。
“抱歉,梅林局長。”
光頭內務特工希特維爾提着一個手提箱走上前,他壓低聲音,對梅林說:
“我不知道局長爲什麼給我們這個命令,但...”
“別說了。”
梅林伸手拍了拍希特維爾的肩膀,他輕聲說:
“我都懂。”
他看了一眼朗姆洛,後者急忙放開放在手槍上的手指。
梅林搖了搖頭,朝着希特維爾伸出雙手,他說:
“不會讓你們難做的。”
“來吧,執行你們的任務。”
內務特工從手提箱裡取出兩個特製的黑色手套,他看了一眼梅林,然後將那手銬拷在了梅林手腕上。梅林沒有反抗,任由這些特工們將他押送到車裡,然後一路駛向三叉戟大廈。
但事情在這裡又出現了情況...
就在帶着鐐銬的梅林被送入頂層會議室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正站在會議室窗戶邊,眺望着傍晚風景的亞歷山大.皮爾斯。
這個老頭在這裡等着梅林,他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他轉過身,叉着腰,指着梅林手中的手銬,對梅林身邊的希特維爾特工說到:
“把這玩意解開!”
“理事長閣下...”
希特維爾有些爲難的說:
“這是弗瑞局長的命令,我們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我不能...”
“別爲難他們,皮爾斯。”
梅林開口說:
“我能理解弗瑞,這是...一種保護。”
“好吧。”
老頭子揮了揮手,讓希特維爾特工離開會議室,在大門關上之後,皮爾斯看着帶着鐐銬的梅林,他說:
“你殺了他?”
“嗯。刺穿心臟,乾脆利落,他沒有受太多的苦。”
梅林輕聲說:
“當然,失敗的絕望會讓他不甘心那麼下地獄,但我只能帶去死亡,無法撫平絕望。”
皮爾斯點了點頭,這老頭子沉默了片刻,他拍了拍梅林的肩膀,他說:
“謝謝,你做了我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梅林...”
“我沒有看錯你,你是個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