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
肖恩被送進了一間密閉的房子,科爾森並未拘禁他的行動能力,反而還把合金手銬打開,示意他可以自由活動。房間裡的陳設簡單,一張固定在地板上的金屬桌子,上面擺着一盞昏暗檯燈,側面的牆壁上是單向玻璃,可以預見對面正有不少人注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隨即就是一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既沒有人進來對他嚴刑拷打,也沒有人厲聲喝問,好像把他遺忘了似的,枯燥乏味的時間緩慢流逝,肖恩脫下身上的黑色風衣,安分的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臉上沒有一點兒不耐煩的神色。
“你的招數不太管用啊,科爾森。”粗豪如牛仔般的加勒特取笑着好友,隔着這面單向玻璃,他們觀察着被關在房間裡的肖恩。
“這個傢伙心理素質沒你想得那麼差,哪怕再關上一整天,他也不會有任何煩躁的情緒。”經驗老辣的特工搖着頭,看向旁邊的學生,“讓格蘭特去試一試,他是刑訊逼供的好手。”
科爾森面帶猶豫,他瞥了一眼這個冷酷如機器般的年輕特工,這只是一次簡單的試探,按照肖恩如今的身份,即使是神盾局也不能輕易肆意妄爲,如果到時候鬧出了什麼虐待、毆打的醜聞,連弗瑞局長都會很難堪。
“把握好分寸。”片刻以後,科爾森點頭道。
面容硬朗的年輕人扯出一絲笑意,大步走出去,沒過多久就出現在單向玻璃的範圍裡,格蘭特-沃德抽開椅子坐在對面,把手裡一疊文件砸在桌子上。
“跟你的風格很像,上來先用氣勢壓過對手,佔據談話的主動權。”科爾森悄聲道。
加勒特呵呵一笑,這個年輕人算是他的得意弟子,神盾局內部的青壯派代表,位列七級特工,經過他一手發掘、培養,成爲了專家級的殺手,除了不擅長團隊合作以外,幾乎找不到其他的缺點。
沃德慢條斯理的打開文件,銳利的眼神盯着對面的年輕人,他手指移動着,放在第一份文件上,“你認識他嗎?”
肖恩停下敲擊桌面的節奏,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點頭道:“詹姆斯-韋斯利先生,他捐助過康納斯博士的實驗室,大家都說他是地獄廚房的大好人。”
推開這份文件,沃德從中又抽出一份,再次問道:“那他呢?”
“威爾遜-菲斯克,我在新聞上看到過他的訃告,聽說是被一羣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襲擊了。”
接下來的流程,就是簡單的一問一答,雙方都語氣平穩,不起波瀾,類似於警局裡的例行詢問。
一份份文件被打開,上面記載的人物身份複雜,有死於仇殺的黑幫頭目,不幸遇害的地產大亨,還有死於意外的軍方上校,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他們或多或少都跟肖恩有着一些微妙的聯繫。
“你不能因爲我在白宮外面逛了一圈,然後就指責我有刺殺總統的計劃。”
年輕人笑意從容,他輕聲反駁道:“這位弗蘭克-達米科先生,他是西海岸的大毒梟,而我只是一個跟朋友去進行畢業旅行的學生,兩者根本沒有什麼關係;至於威爾遜-菲斯克,那天整晚我都待在學校的實驗室裡,康納斯博士可以作證……”
“你這些看起來更像是無理由的臆測,或者污衊。”肖恩總結道。
他坐得靠近了一點,臉上揚起一個嘲弄的笑容,“我以爲神盾局應該是NSA(美國國家安全局)那樣的官方部門,搞了半天原來你們是紐約警局的下轄機構,專門負責處理這種案子的。”
沃德不爲所動,他並沒有被對方的挑釁激怒,作爲一名七級特工,如果不能隨時保持冷靜的思考,早就上陣亡名單了。
雖然他現在很想一拳揍扁那張可惡的臉,不過考慮到後續引發的麻煩,沃德還是按捺住了內心的衝動。
“你以爲我們找不到足夠的證據?你以爲外面的權貴會把你帶出去?你以爲這裡是法庭,只要請得起大律師,就能爲你脫罪?”
沃德冷笑着,眼神透出銳利的鋒芒,彷彿要撕破肖恩笑臉之下的真實面目,“即使你在這裡坐上四十二小時,也沒有人可以把你從神盾局帶出去,哪怕是聯邦政府!”
“再過四個小時,外面會有一羣特勤人員把你帶出去,你會被戴上頭罩,送到某個秘密基地,然後被長久關押在那裡,也許好幾年都不會有人來理會你——肖恩-西珀斯這個人將會從世界上消失,逐漸被人遺忘,直至死亡。”
“你不是託尼-斯塔克那種有着穩固靠山的人,那些因爲利益跟你走到一起的傢伙,他們不會傾盡全力來和神盾局作對,所謂的‘盟友’會先計較得失,盤算利益。”
沃德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情緒,彷彿平靜地敘述着即將成真的事實,陰暗的房間,檯燈的光芒映照着年輕特工的硬朗臉龐,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只是肖恩面色不變,宛若洶涌的暗流撞上了堅硬的礁石,年輕特工的言語威脅,並沒有起到預想中的作用。神盾局固然是一個龐大組織,但也不是人人都會害怕它。
年輕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抖了抖衣服領口,淡淡地說道:“格蘭特先生,還是讓我來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淡,眼神柔和,全無半點激動或者恐懼,嘴角帶着微微笑意,似乎這不是一場神盾局的審訊,而是一次友好會談。
“很快你會接到白宮或者軍方的電話,也許兩個都有,然後你的長官過來敲門,把你叫到外面去,隨即他向你露出無奈的表情,告訴你,坐在房間裡的那個混蛋,他的背後有着一位副總統,和一位陸軍上將,前軍火巨頭斯塔克工業是他的合作伙伴,醫療生物行業的新星,哈利-奧斯本跟他是大學同學,而他本人更是差點獲得了總統頒佈的國家科學獎章……四個小時以後,我會走出神盾局的大門,即使你的所有指控都成立,我仍然可以安然無恙走出這個房間,繼續享受一個富豪的生活,偶爾還能登上報紙,被人稱作偉大天才……”
“而你,格蘭特-沃德先生,你只能看着眼前這個狂徒逍遙法外,哪怕你現在想把我揍成一團爛泥,可是你也不敢動我一根手指,不然你得去聯邦監獄度過下半生,即使躲在那後面的長官再怎麼看重你。”
那張溫和的年輕臉龐,仍然保持着友善的笑容,但是平淡的語氣中,卻透着一股極其張狂的氣焰,似乎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裡。
他指了指牆面上的單向玻璃,嘲弄的笑意不斷擴大,“知道我爲什麼會配合你們嗎?因爲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我是一個犯下過無數罪行的惡棍,可是你能把我送進監獄嗎?”
肖恩瞥見了這位年輕特工攥緊的拳頭,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毫不反抗的輕鬆模樣。
“我現在不太想說話,如果可以的話,麻煩給我送一杯咖啡,不要加糖。”
怒氣積蓄到頂點的沃德,差點要揮動拳頭的時候,有人拉開了門,科爾森和他的老師加勒特站在陰影裡。
迎上肖恩戲謔的笑意,沃德抿緊了脣線,拿走桌上的文件,轉身離去。
“記得我的咖啡,特工先生。”年輕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