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這樣成天到晚說別人是傻逼的,纔是真正的傻逼!你以爲你很高尚是嗎?!”我現在的情緒本來就已經很激動了,哪裡還經得起他這樣激我。
“我可從來沒有以爲我自己很高尚,我一直都很下賤,你看我現在不管是吃飯還是住宿,全都是依靠別人的幫助,所以呢,我之所以會出現在你面前,想要一步一步的把你帶回正途,也就是爲了回報這個社會。”老乞丐說。
我心裡冷笑着,沒有說話。
道不同不相爲謀,跟這種人講再多的話也是沒用的,我想。
歷時整整二十分鐘零三十五秒,尖叫聲總算是平息了下來,我的心情卻更加緊張了。
李伯從裡面走了出來,滿身是血,對我說:“對不起啊,方明,你最好是要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難道她已經...”
“雨晴...很有可能活不了了,她受傷實在是太嚴重了,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傷心。”
“我不管!無論如何,你也得把她救好啊,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還不行嗎?”
“要是你跪一會我就會有用的話,我肯定叫你一直跪在這,但是這是無用的呀,方明,你這個人就是執着心太強。”李伯說。
我心裡更痛了,都怪我當初沒有好好珍惜她...
“嗯...”一聲非常輕微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我們三個人都愣住了,雨晴還活着?我們馬上衝了進去,只見雨晴微微的張着眼睛,好像還在做最後的反抗。
李伯摸了摸雨晴的脈搏,精神一震,馬上對我說道:“可能真的還有些機會,方明,老乞丐,你們兩個去幫我把保鮮膜和中草藥找出來,我有用,另外再端來一盆熱水,越燙越好。”
我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對於救治雨晴究竟有什麼作用,不過他既然這麼說了,我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中的原理,反正按照他說的做就是了。
跟老乞丐兩人湊齊了這些東西之後,李伯將一盆剛剛燒開的水直接澆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整個身體都淋溼了。
按理說,這麼燙的水一定會把人的皮膚都給燙起泡的,但是我看見熱水澆在她皮膚上之後,反而散發出了一陣暗紫色的寒氣,連我這個正在旁邊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寒冷。
“她身上寒氣太重了,連我特製的這種井水都沒辦法一下子驅散,真是麻煩啊,老乞丐,你再多燒點水來,越快越好。”李伯說。
“好的,我現在就去。”他說。
老乞丐走了之後,李伯讓我把那些中草藥全都放在一起搗碎,我也照做了,至於李伯,他一直都在摸着雨晴的脈搏。
又是幾盆熱水倒在雨晴的身上,牀鋪都溼的像是個爛泥塘,我又按照李伯的指示,從衣櫃裡面拿出了新的牀單換上,可是每次澆上熱水,她身上都會冒出一陣寒氣,那種寒氣一點也沒有減弱,李伯實在沒辦法,只好讓老乞丐準備了一個大桶,直接給雨晴來了個泡澡,還把我搗爛的中草藥也一起倒了進去,桶的下面放置火柴,點燃起來。
“這到底是泡澡還是煮肉啊...”老乞丐忍不住說道。
“讓你在這裡廢話了嗎?還不把嘴巴給我閉上。”李伯很不高興的斥責他。
我本來也想問這個問題的,但是看見他的徒弟老乞丐都被罵了,我還是不吭聲的好,現在雨晴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上了,我要是把他給惹怒了,雨晴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來,幫個忙擡一下。”老乞丐說。
我們一人抓着雨晴的腳,一人抓着雨晴的肩膀,把意識還不大清晰的她丟了進去,只見還在冒泡的水一下子沒有了聲音,過了沒多久,上面結起了一層浮冰,她自己的臉上也掛着一層霜。
“看不出來雨晴這麼厲害,身體都能當冰箱使了,改天這冰箱也借我用用唄。”老乞丐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閉嘴。”我跟李伯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好好好,我閉嘴還不行嗎?要不要我再添些柴火?”老乞丐自討了個沒趣,無精打采的問道。
“好,繼續添柴。”李伯說。
大桶下面的火柴燒得噼噼啪啪的響,桶裡面的水卻絲毫不受影響,一層浮冰結得越來越厚,整個水面都被冰凍上了,不過雨晴看起來好像稍微有了些意識,不安的動來動去。
“好熱啊...是不是有人在用火燒我?燙死我了。”她很小聲的說。
“雨晴,你現在全身都是冰塊,還會覺得燙嗎?”我詫異道。
“每個人對於溫度的感知是不同的,你覺得冷的東西,別人可能還會覺得太燙,而且雨晴體質本身就偏寒,所以對於熱氣的敏感程度也很高,你先別跟她說話,讓她再緩緩神,等到她恢復了,你們有多少話都能說。”李伯說道。
雨晴依然不停的嘟囔着,我沒再搭理她,李伯讓老乞丐繼續搗藥,老乞丐便卯足了勁在一旁搗藥。
那層浮冰總算是漸漸散了,李伯讓我試一下水的溫度,我伸出一根指頭,試探了一下,水還是非常冰。
“到這種程度也就差不多了,把她給撈起來吧,老乞丐,你的藥好了嗎?”李伯說。
“已經好了,現在給她敷上嗎?”
“嗯,對,要確保每一個角落都敷上。”李伯說。
我跟老乞丐兩個人把雨晴從冰水裡撈了起來,全身上下都裹上中草藥,連臉上都不放過,蒙着黑乎乎的草藥,然後再包裹上保鮮膜,這樣藥效就能慢慢的滲透進皮膚裡。
等到雨晴被保鮮膜包得像個木乃伊似的安放在牀上,又把她的洗澡水倒了,再把房間給整理清楚,我跟老乞丐兩個人也累得氣喘吁吁了。
“好久沒做這樣的體力活了。”老乞丐說。
“我也已經很久沒做體力活了,上班的時候主要靠嘴皮子來賺錢,肌肉都退化的差不多了。”我說。
“這麼巧啊,我也是靠嘴皮子來賺錢的。”老乞丐說。
“你那也叫靠嘴皮子賺錢,是靠厚臉皮賺錢纔對吧?”我說。
“哈哈哈!”然後乞丐一點都沒有生氣,還大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不是一直都看對方很不順眼嗎?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李伯問。
“這個...”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人在這裡聊天會吵到雨晴的,先出去吧。”李伯說。
“那雨晴什麼時候纔會好起來啊?”我說。
“我們已經把該做的全都做了,能不能好起來,現在要憑她的意志,如果她能挺過這一關的話,明天中午之前就會甦醒,不過她挺不過,就只能像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不出半個月就會斷氣。”李伯說。
“那會活下來的概率會有多少?”老乞丐問。
“很難講,按我猜測的話生死各佔一半吧,我在這裡守着,一旦雨情醒來,我會馬上把你們一起叫進來的。”他坐在屏風的後面對我們說道。
這是我們最後的努力了,我由衷的希望雨晴可以活下來。
看着她面目全非的臉,和因爲裹上中草藥而略顯臃腫的身體,我在心裡默默發誓,如果她能夠活下來的話,我就跟陳琳分手,跟她好好的在一起,不管陳琳怎麼看待我,別人都怎麼說,我那些都不重要。
雨晴爲了能夠跟我在一起,受了那麼多的苦,隱忍過那麼多年,如果我再拒絕她的話,那我就是個禽獸,她既然有勇氣爲我做出那麼大的犧牲,我也必定要給予她相應的回報,不然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所以雨晴,你一定要撐住啊!爲了我們以後美好的幸福的生活!想到這裡,我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方明?方明?”老乞丐在我的肩上拍了兩下。
“啊?怎麼了嗎?”
“你在想什麼呀?想得那麼出神。”老乞丐問。
“沒什麼,我們出去吧。”我說。
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距離李伯所說的中午12點還有九個小時,這九個小時是決定雨晴生和死的關鍵,忙活了大半夜之後,我覺得很累,但是我心情又很亢奮,一點都睡不着覺。
這裡沒有網絡,手機就像一個擺設似的,除了能看時間,什麼都不能做,李伯家又沒有電視,連本可以打發時間的小說都沒有,我在本就不大的大廳裡面轉來轉去,又在院子裡走了幾十圈,走得腿都酸了,再看看時間,還有九個小時。
家輝沒有跟過來,他在外面等着那個所謂的女鬼,我有時也會側着耳朵聽一下外面的動靜,但是什麼異常的動靜都沒聽到,只有偶爾的鳥叫聲和蟲鳴聲。
“哎...”我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在老乞丐的身邊坐下。
“方明,你知道你走了幾步嗎?”他看起來也十分有精神。
“我想不會有人無聊到會去數自己的步數吧?至少我是不會這樣。”我說。
“你走了5632步。”老乞丐說。
“謝謝你這麼無聊,還這麼關心我。”我說。
“我本來就很無聊啊,反正還要等上那麼久,不如我們來聊聊天,想聽我說個故事嗎?”
“不如講講你上次沒有講完的那個故事吧,我想聽聽結局是什麼。”我說。
“好啊,我正好也想跟你說說那個故事,雖然是個悲劇,不過對你來說也許會有參考意義。”老乞丐說,他喝了一口茶,我有預感,他講的這個故事的下半段一定也很曲折離奇。
“你先別說,等一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該不會又要教育我吧?”
每次聽他講那些大道理,我都覺得耳朵隱隱作痛。
“你真聰明,我就是想趁機教育教育你,平時我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面轉悠,你跟家輝待在一起隨時都要處理各種緊急的事務,我們也很少能碰面,我想今天是個好機會。”
“那你還是別講了吧,免得我的心情變得更不好。”我說。
“哦,那你就繼續走着吧,我來幫你數不數,不然你也可以去外面幫幫家輝的忙。”老乞丐說。
“嗯……”我又有些猶豫起來。
再走幾圈?我腿都酸了,一點都不想走了,去幫家輝的忙我就更不想了,一旦踏出這個門,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還不知道呢,我只想守着雨晴,在雨晴醒來的第一時間向她表白。
“算了,反正也沒事幹,你還是說給我聽吧。”我說。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是個耳朵閒不住的人。”老乞丐又笑了起來。
在漫長的,無聊的等待之中,老乞丐說起了那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