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說這番話的時候,羅伯特一直盯着他的臉。
捕捉到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連最細微的變化都沒有放過,確認他這次沒有撒謊,羅伯特這才滿意。
“你剛纔撒謊了…”
赫伯特僵住身體,又道歉,“對、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羅伯特說,“下次你敢撒謊,我就懲罰你。”
“是。”
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倒是沒有出事,很和諧。晚上休息的時候,羅伯特在想一個問題,他下午滿屋子裡找爸爸的時候,爸爸到底去哪兒了?
第二天是週六,不用上學,瀟夢要去學習烘焙,赫伯特無事可做,就自己在家看電視。羅伯特今天也休息,他吃了早餐,就進了健身房。赫伯特聽到了健身室關門的聲音,他回頭看了一眼,就又繼續看電視。
大概在中午的時候,羅伯特纔出來吃飯。
赫伯特注意到,在健身室呆了一個上午的羅伯特,竟然沒有出汗。他皺了皺眉頭,覺得不太對勁。
下午,他去睡了午覺,醒來,直接跑下樓,想要喝杯水。
他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了幾口,忽然聽到了一絲輕微的動靜,從健身房裡傳出來。赫伯特一愣,他放下杯子,朝健身房走去。他推開門,走進健身房,卻發現健身房裡沒有一個人。
那剛纔是什麼東西在這屋子裡弄出了聲音?
赫伯特轉身準備離開,一回頭,就聽到身後又響了一聲。他猛地轉身,看見地上的一塊板子朝上翹了起來,下面,露出一雙綠色的雙眸,盯着他一動不動,顯得詭異。
赫伯特呆呆地看着那雙眼睛,愣了愣。
他猛地轉身,拔腿就往屋外跑。
赫伯特一口氣跑到出房子,又跑到半山腰上,才停了下來。他一屁股坐在半山腰的水泥路板上,忍不住壓抑着驚恐去回憶剛纔看到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太熟悉,是他的父親。
他們家的房子地下,竟然還有一間地下室,父親在地下室裡做什麼?
赫伯特越想,背後越涼。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背,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片冷冷汗漬。
赫伯特在那裡坐了很久都不敢動。
他現在有些不敢回家。
赫伯特低着頭,看着地上的幾隻螞蟻爬來爬去,只要他擡起一隻腳踩下去,就能將這些螞蟻紛紛給踩死。他盯着那些螞蟻,心中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淒涼感來,在他這裡,螞蟻們都是卑微的,就像他在羅伯特面前一樣。
“你是誰家的?”
一道嬌滴滴的女童音,在赫伯特的身後響起。
赫伯特驚愕回頭,看到一個小女孩,肌膚白皙,小臉生得又萌又可愛,一頭金色的長髮披着,左側編了一條小辮子,左耳朵戴着一枚紅色的寶石耳釘。赫伯特盯着這個美麗的小女孩,竟有些害羞。
“你、你好啊。”他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話。
女孩嬌俏一笑,也說,“你好,我是茱莉亞。”小女孩朝他伸出來一隻手,那手也白乎乎的,看着並沒有多少肉。這其實是一個有些消瘦的姑娘,跟赫伯特自己一樣瘦。
“赫伯特。”赫伯特跟她握了手,很快就收了回來。
茱莉亞走到赫伯特之前坐的位置坐下,赫伯特猶豫了一下,也在原位坐了下來。兩個人挨着坐,都沒有說話,過了片刻,赫伯特率先開口了。他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你,茱莉亞。”
“你是剛搬過來的麼?”
茱莉亞搖搖頭,將北風吹亂的髮絲攏到耳後,弄好後,她才朝赫伯特抿脣一笑,解釋道,“我家在紐約,我是過來這邊度假的。”
赫伯特很納悶,就問,“你們放學了?”
茱莉亞又說,“我們是請家教老師授課,不去學校。”
能請家教老師授課,那一定很有錢。
赫伯特眼前一亮,嘆道,“你是住在別墅裡的人!”他指向身後那棟一層式的海景豪華別墅,問茱莉亞,“我猜對了麼?”
茱莉亞嗯了聲,說,“對了。我和我妹妹,都住在那裡。”
“你還有個妹妹?”
“嗯。”
茱莉亞笑得有些溫柔,她說,“我妹妹還在睡午覺,改天有機會,你們可以認識一下。她叫克麗絲,長得很漂亮。”
“哇喔。”
赫伯特第一次跟來自大城市的孩子做朋友,還挺緊張。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茱莉亞故意不提那些聽起來遙遠難懂的事,專挑赫伯特能理解的一些東西,跟他交談。因此,赫伯特並未察覺出兩人之間有距離感,他心想:大城市的孩子原來也很好相處嘛。
茱莉亞陪他聊了一會兒,就低頭看了眼腕錶,她小臉一正,說,“我得回家了。”
“這麼着急?”
茱莉亞站起身,最後跟他說了句,“很高興認識你,赫伯特。”然後就走了。
赫伯特盯着那姑娘走遠了,這才鼓足了勇氣,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走到家門口,赫伯特心跳突然變快了起來。他不敢進門,怕遇見羅伯特。瀟夢提着一個小籃子回來,籃子裡是她做的烘焙餅乾。
見赫伯特站在門外,一副躊躇難安的樣子,瀟夢特別驚訝,就問他,“赫伯特,你站門口做什麼?不進去麼?”
赫伯特嚇了一跳。
還沒來得及回答,這時,大門忽然從裡面推開。
赫伯特下意識地繃緊了身軀。
羅伯特的從屋內走了出來,他跟瀟夢打了個照面,等瀟夢進屋了,羅伯特這纔看向赫伯特。赫伯特起初一直低着頭,見爹地始終看着自己,不打算離開,赫伯特只好擡起頭來,硬着頭皮輕輕地喚了一聲,“爹地。”
“赫伯特。”羅伯特的臉上噙着一抹溫柔的笑容,他問他,“你爲什麼不進去?”
赫伯特眼珠子在轉,一邊轉,他一邊說,“我在想一些事情,走了神,就忘了進屋。”
“是麼?”
羅伯特意味深長地說,“我還以爲赫伯特是看見了什麼,有些怕我呢。”
“沒有!我什麼也沒看見!”赫伯特這話一出,他自己也知道這話有問題,當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