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墨轉過頭,一瞬不瞬的盯着秦落煙,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兒什麼。秦落煙被他看得有些頭皮發麻,悻悻的笑了笑,又道:“怎麼,我說錯話了?”
“不,只是覺得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傅子墨嘴角帶着笑意,眼神裡越發的欣賞起她來,“有時候我覺得你也很狡猾,有時候又覺得你非常的聰明,畢竟會製作武器,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的事,以前,我甚至以爲你太過善良,現在看來,你似乎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無害。”
秦落煙吐了吐舌,“知道我不善良,似乎你還挺高興?”男人們不都喜歡那種白蓮花,最好是能溫柔得流水那種麼?
“你覺得我身邊需要善良的人嗎?”傅子墨輕哼了一聲,他本身就是極其暗黑的一個存在,他就像一個魔王,他不需要純潔的仙女來解救,他需要的,是一個能站在他身邊可以理解他的人。
白蓮花?那是書生一般的男人才會喜歡的,不是他傅子墨。
秦落煙老實的搖了搖頭,的確,傅子墨的身邊不需要善良的女人,“那你剛纔笑我做什麼?到底是我哪裡說得不對?”
“雲小櫻總有一天得死,但絕對不是現在。”傅子墨臉上的笑容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的意味,不過似乎他也不願意在秦落煙面前表現最邪惡的一面,所以他很快又將那猙獰收了起來,“上次雲小櫻將我騙入山谷中的時候,雲家就發生了重大的變故,表面上看似乎是雲小櫻的小姨,也就是谷主的妹妹發動了襲擊爭奪權力。其實,一切不過是演戲給我看而已。”
“演戲給你看,你是說雲小櫻從一開始接觸你就是有目的的?”秦落煙咋舌,越發覺得人心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測,原來從一開始,很多事情就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至少,傅子墨表面上對雲小櫻的縱容,不是因爲對雲小櫻或者是雲小櫻的姐姐,而是因爲雲小櫻身上的目的。
將計就計,傅子墨竟然隱忍了一年多的時間。
“當初我進入山谷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只是我摸不清她們到底想做什麼,所以一直不動聲色而已。不過雲小櫻倒是算沉得住氣的,直到這時候開動手,不,也許,現在也不是她動手的最佳時機,我曾猜想,當我體內的毒快要無法控制的時候,她纔會動手,畢竟,那個時候,無能反抗的實力也會大大減小,更不容易出意外。”
傅子墨輕輕笑了,伸手摸了摸秦落煙的臉,“應該是你的出現刺激了雲小櫻,所以讓她提前動手,如今我還沒有虛弱到最厲害的地步,所以纔給了我清醒過來的機會。”
“呃……這麼說的話,我算不算你的恩人?”秦落煙順杆子往上爬,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傅子墨一怔,像是很少看見她如此動人的模樣,忍不住就傾身上前一口咬在了她的紅脣上,他咬了一會兒,睜開眼一看,竟然發現秦落煙還傻愣愣的瞪大了眼睛,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你是高興得殺掉了嗎?”
“呃……”嘴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秦落煙的臉頰也露出了紅潤的顏色,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纔回過神來,“你這人,說話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傅子墨又一次吻了過來,不過這一次,他不如剛纔那般霸道,反而以輕輕地,溫柔的動作疼愛着她。
許久之後,他終於放開了她的脣,笑道:“怎麼突然就你?你是我的女人,我想親就親,這個答案你還滿意?”
秦落煙衝他翻了個白眼,心中卻美滋滋的,可是想起雲小櫻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是怕打草驚蛇了嗎?雲小櫻不能殺,那該怎麼辦。”
“你一個女人擔心這些做什麼,我會處理好這些事。”傅子墨笑了笑,鬆開她站起身,然後牽起她的手往外走,秦落煙正想問要去哪裡,只聽傅子墨道:“趁現在天黑沒黑,我帶你去取些東西。”
那時候,秦落煙完全不知道,傅子墨說的帶她去取些東西,是什麼意思。
當她莫名其妙的跟着他進了皇宮,又茫然的跟着他進入了國庫,到最後,他指着國庫裡的東西對她道:“你隨便挑一些喜歡的,過幾日就拿這些東西嫁入王府吧。”
要不是一旁的太監和侍衛有十幾人,而傅子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顧忌任何人,她會以爲他是在和她開玩笑。
這是國庫啊,不是他王府的小倉庫,只要他王爺同意了,隨便撿幾樣就拿走。這裡是國庫,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屬於南越國整個國家的,哪怕這個國家是君主制度,國家的一切就是君主的一切,可是,讓她在這裡來挑假裝,是不是太誇張了一些?
“傅、傅子墨,真的讓我在這裡挑?”這也太土豪了吧,她想起了那些偶像劇裡的霸道總裁,總是大手一揮,在奢侈品店裡替女豬腳買東西,誇張的對服務員說除了這件不要,其他的都給包起來。
她在現代的時候是沒有機會經歷這種土豪的時刻,沒想到穿越到了古代,老天爺竟然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
“這還是你第一次說話結巴。”傅子墨越發覺得她此時的樣子好笑,伸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女人,你怎麼能如此貪財呢,錢財是身外物,你是不是太過於看重了一些?”
秦落煙拍開他的手,帶着一些撒嬌的意味嬌叱道:“如果錢財是身外物,那王爺當初忍辱負重成爲人上人又是爲了什麼?錢財,不也是實力的一種麼?”
她的話,倒是讓傅子墨忍不住輕笑出聲,“對,這纔是我鐘意的女人,如果你真的裝出一副是錢財爲糞土的樣子,我倒是覺得真噁心了。”
見她一直站着沒動,傅子墨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率先來到了一個裝珠寶裡的箱子前,隨手撈起幾串瑪瑙項鍊,“看看這些喜歡嗎?”
那瑪瑙成色極好,每一顆都晶瑩剔透,彷彿能從裡面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倒影來,這樣的瑪瑙可不是市面上的劣質瑪瑙,她曾經在珠寶鋪看過,拇指大小的一顆就要幾十輛銀子,這麼好幾串,也是上萬兩的價格吧。
她有些不敢下手,看了看周圍嚴肅面癱的皇宮侍衛,她怕一會兒她只要動了這裡的一樣東西,就沒有命從這裡走出去。
“喜歡倒是喜歡,就是不敢拿。”秦落煙實話實說,一張臉憋得有些泛紅。
傅子墨怔了怔,隨即就笑了起來,“就你這點兒膽子,怎麼敢和本王一直叫囂?”他搖了搖頭,隨手指了幾個箱子對旁邊的太監總管吩咐道:“這幾箱子都送到王府裡去。”
那老太監臉上依舊是諂媚的笑,不過眼神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膽戰心驚來,那一箱子的價值,是他這個奴才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財富了,也只有武宣王纔出手如此大方。
秦落煙看着那老太監指揮了侍衛開始搬箱子,她這才反應過來,這件事真的,她如今真的土豪的國庫裡挑選嫁妝。
“你跟我來,我知道他藏了什麼好東西。”傅子墨這麼說的時候,又拉着秦落煙往前走去,一直來到一個紫檀木架子上,架子上擺放着一些擺件,每一樣看起來都流光四溢價值不菲。
“你要給我那件送子觀音?”秦落煙擡頭,一眼就看見了正前方一個玉雕的菩薩像。
傅子墨搖了搖頭,嘆道:“就這幾樣,還能算他藏的好東西?”傅子墨的話剛說完,就見他動了幾樣架子上的東西,然後一旁的石門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一個房間來。
秦落煙屁顛顛的跟了進去,立刻瞪大了眼睛再也捨不得閉上,這房間不大,可是裡面放置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秦落煙以前在博物館都看不見的東西,一顆籃球大小的夜明珠都被遺棄在了房間最角落的地方,可想而知其他東西的價值。
“這裡的東西可比外面的好太多了,不過就他那小氣的樣子,估計也捨不得給你太多,你就隨意那拿兩件就好。”傅子墨站在她一旁簡單的介紹着。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一刻,秦落煙深刻的體會到了一種來自貪慾的衝動,她恨不得不顧一切抱起這裡任何一件東西就跑,哪怕是一件,都給她活幾輩子的了。
房間雖小,可還是被分割成了好幾個片區,每個片區上方掛着簡易的牌子,秦落煙一路看過去,最後還是停在了藥材那個架子前。
見她盯着架子上的藥材看,傅子墨週二皺眉頭,“雖然這些藥材很珍貴,不過卻並不容易保存,有些藥材過一段時間如果沒有使用,就會成了廢物。你確定你去看看哪些價值高,而且永遠不會變成廢物的東西?”
秦落煙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是一抹溫柔的笑,卻依舊沒有移動腳步,而是拿起架子上的幾種藥材來,其中一棵是巴掌大的果子,已經乾癟發黃,看樣子很不起眼,可是掛在果子上的牌子卻說明了它的珍貴。
“蒙血果。”秦落煙記得周先生以前曾經說過,蒙血果是西域傳過來的,似乎對於蠱毒有一定的作用,是用來解蠱毒最好的聖藥之一。
傅子墨湊過來看了一眼,眼神越發溫柔了一些,“你覺得這東西對本王有幫助?”
“聽說它能解蠱毒,你試過嗎?”秦落煙拿着蒙血果愛不釋手,這果子抓在手中就有一種暖烘烘的感覺,還真是像熱血沸騰一般。
傅子墨淡淡的笑了,點了點頭,“試過,不過只吃了指甲蓋一點兒,就導致我毒發的頻率加快了一倍。”
秦落煙想想,覺得也是,就傅子墨出入國庫都這般閒庭信步的模樣,這裡的東西他一定都有所瞭解,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些藥材哪些是對他有用的。
可是,她還是不想就此放過。什麼貴重的東西能和身體健康相比呢?
她想了想,還是從架子上取了那顆蒙血果,又拿了幾樣能解百毒之類的藥材。取完之後,她揚了揚手中戰利品,道:“好了。”
傅子墨的眉頭緊緊的擰着,“本王有沒有告訴過你,本王不需要心軟善良的女人,你不用爲了不好意思或是不好意思而抹不開面子去拿你真正喜歡的東西。”
“你怎麼就能知道我不是真心喜歡這些的了?”秦落煙衝他翻了個白眼,然後拿着東西就走出了小密室,只是,心底卻對傅子墨再一次佩服得無與倫比。
的確,先前傅子墨已經搬走了好幾個大箱子,裡面的價值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這小密室裡的財富她又何必去拿,沒有哪個人會完全不介意的,哪怕皇帝榮寵着傅子墨,可是這被寵的人也總得有分寸纔好,否則一旦失去聖心,就不是這些財富能換回來的。
只是,這些話,她不必說。傅子墨已然懂了。
看着她的背影,傅子墨的目光變得深邃了起來,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心頭有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往上升起,她臉色一白,趕緊一咬牙運功將那血腥之味逼了下去。
還有兩天要舉行大婚的時候,秦天城帶着陳氏和他其他幾個子嗣一起來到了武宣王府,他們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說秦落煙是秦家的人,這出嫁自然要從秦家裡走,所以,他們是來接秦落煙回家的。
傅子墨在大廳裡接見了這一羣自稱是秦落煙家人的人,他坐在主位上,目光有些幽暗,直直的盯着秦天城的方向,“秦將軍說落煙是您的女兒,可有證據?不瞞你說,自從秦落煙被聖上賜婚以來,每日就總有那麼幾個人向來攀親戚,說什麼是秦落煙的表叔啊、姨娘啊什麼的,最後經本王的人一查,都是些坑蒙拐騙的。秦將軍別介意,本王是對事不對人。”
“哪、哪裡,本官瞭解,瞭解。”秦天城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如坐鍼氈般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他也在朝多年爲官,又怎麼會聽不懂傅子墨的話外之音,只是這件事對於秦天城來說太過重要,所以哪怕傅子墨再不給他面子,他也的忍。
自從秦落煙的身份曝光以來,這幾日他在朝中就一直受到多反面的打壓,這其中的緣由不用問也知道,必定是和傅子墨有關的,怪就怪那不爭氣的秦欣兒,竟然在皇宮裡鬧了那麼一出。
他是男人,倒不認爲傅子墨就真的是愛慘了秦落煙,畢竟,女人們,都是用來消遣的,更何況是落煙那種從小就讓男人有慾望的女人,不過在皇宮裡,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秦欣兒這事做得就掃了傅子墨的面子,傅子墨報復打壓,也是理所應當的。
在秦天城看來,傅子墨如此維護秦落煙,不過是爲了維護自己武宣王的顏面而已。
正當秦天城無所適從,坐在主位的傅子墨卻有些等不及了,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椅背,慵懶的道:“秦將軍要是拿不出證據就請回吧,這兩日要準備大婚,本王也有些乏了。”
準備大婚這件事,哪裡用得着他親自動手,乏了,也不過是推脫之詞,秦天城一聽,立刻就急了,趕緊戳了戳手,道:“王爺,秦家的每一個人都在官府有冊子記載的,只要調取戶籍文書就能知道我秦天城真的四女兒就叫秦落煙。”
“不過一個名字,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怎麼能證明她就是你女兒呢。再說了,當初她遇到本王的時候,可是和你秦府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這麼長的時間了,現在纔想起這個女兒來,你讓本王如何幸福?”傅子墨冷哼,面色沉了下去,拍着椅背就站了起來,“金木!送客,以後這種無關緊要的人不要放進王府來!”
金木一聽,立刻應了聲,衝兩名侍衛使了使眼色,就要去驅趕秦天城,秦天城着急,可一旁的陳氏比他還要着急,立刻就撤了他的手臂,嚷嚷道:“王爺,我們有證據,有證據!”
秦天城一聽,恨不得立刻捂住她的嘴,低吼道:“你一個婦道人家,亂說什麼!”
被他這麼一吼,陳氏立刻就哭了起來,委屈的道:“老爺,欣兒如今還被關在天牢裡呢,我哪裡敢胡說,可是她就是你的女兒,我們怎麼沒證據?她的胸口上有個拇指大小的傷口,當初可是您親手拿劍刺傷留下的呢!”
“閉嘴!”秦天城氣得滿臉通紅,這武宣王如此刁難他們不過是爲了出一口氣而已,這刁難過後,氣順了,事情也就成了,哪裡是真的要他們找什麼證據?秦落煙是秦府四千金的事,已經傳遍了鳳棲城大街小巷,這已經成了一個不爭的事實。
這種消息,沒有武宣王的允許,誰敢亂傳?又怎麼可能穿得出去?既然武宣王默許了,那就是說,秦落煙一定會從將軍府出嫁的,只是這出氣的過程卻是不能少的。
可是這陳氏目光短淺的,竟然說出了秦落煙被他刺傷這件事來,不是火上澆油,將錯處送到武宣王的面前嗎?
果然,傅子墨一聽,瞳孔立刻瑟縮了一下,秦落煙胸口有個拇指大小的傷口他當然是見過的,只是當初她問的時候,她隨意的就帶了過去。
沒想到那傷口竟然是秦天城刺的,這親爹,當得倒是相當的好啊!
“金木,還愣着做什麼?”傅子墨冷哼一聲,轉身就離去。
金木見他一走,趕緊招呼了侍衛們將秦天城一行人趕了出去。
王府的大門外,秦天城一巴掌甩在了陳氏的臉上,“事情都被你搞砸了!陳氏,往日我覺得你還挺懂事,怎麼如今變成了這幅不顧大局的模樣?”
秦天城說完,自顧自的上了馬車就走了,留下陳氏傻愣愣的一個人在武宣王府門口。其他人見秦天城走,猶豫了一番之後只得跟着走了,在陳氏和秦天城之間,秦府的人都會選擇秦天城。
王府大門內,一抹纖悉的身影正往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夫人,王爺今天算是替夫人出了一口氣了吧。”青竹站在秦落煙的身旁,臉上有些羨慕,“這麼多年來,青竹還從未見過王爺爲了任何人如此上心過。”
秦落煙沒有回過神,只是一步步的往大門外走了過去,當她來到陳氏的身旁時,她不自覺的笑了,笑聲清脆悅耳,惹得一旁的陳氏轉頭看了過來。
“怎麼樣,被自己看做天一樣的男人嫌棄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無助、委屈、絕望?”秦落煙站在她的身邊,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已經走得很遠的那幾輛馬車。
陳氏轉過頭,惡狠狠的盯着她,“你、你真是個……”
“毒婦?”秦落煙仰頭就笑了,“這些不都是跟你學的嗎?如今我無依無靠,能憑藉的只有武宣王這座大靠山,就好像當初你靠着秦天城打壓我們其他庶子庶女一般,我做的,不過是將這些還給你而已。而且,我比你善良多了,至少我還沒有買兇殺你,要了你的命!”
“你敢?”陳氏咬牙切齒。
秦落煙聳聳肩,“有什麼不敢的?我這毒婦的名頭都佔了,做點兒人如其名的事,不是很正常?對了,你們不用白費心思了,秦欣兒不會這麼容易就給放出來的,畢竟,她當時是真的想殺我,就這麼放過她,我可不甘心。”
她一提秦欣兒的事,陳氏立刻就慌了手腳,剛纔的跋扈囂張立刻不見,扯着秦落煙道“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的女兒,你說,你倒是說啊。”
“放過?你們三方四次的想要我的命,現在要我像個雷峰一眼的放過你們?”秦落煙冷笑,“那不好意思,我是做不到了。不過……你要真想救秦欣兒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明路,一個人,只要瘋了,所做的事情就能得到原諒了。不過我可不喜歡裝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