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絕美女子扶着豎琴從煙塵中走出,卻不染凡塵。
女子留有一頭爽利的黑色短髮,額前和耳邊的髮絲都被攏到腦後,用一枚銀色小戒束住,臉上螓首蛾眉,光潔的額頭之上繪有一朵紅色的曼陀羅華花標記。
上身內着白色長袖綢衫,接近衣袖口的地方繡有一朵妖豔的紅花,外穿一件無袖的紅色緊身衣,胸口處繡有一隻展翅的紅色雀鳥。
細腰上束緊一條寬帶,下身一件紅色的波折褲裙。
女子在衆人面前站定,眼睛緊閉,薄脣輕抿,膚色異常蒼白,卻不顯柔弱之感,因那束起的短髮,反而有一絲颯爽之意。
她手裡的豎琴琴身卻是用石材所制,上面雕刻着花草等浮雕,細看之下,可見浮雕精緻生動。
衆人看着這個從宮殿裡走出的女子,反應各異,目光先是在女子絕美的臉龐之上停駐片刻,隨即掠過那罕見的石質豎琴,最後落在女子胸前懸掛的寶石吊墜。
繩結穿過一個小巧精緻的藍色寶珠,下面串聯着一個猶如鳥頭古圖騰的銀質鎖頭,接連着一個刻有古文的菱形銀框,一顆湛藍的藍寶石鑲在銀框裡。
看到這吊墜的外觀,衆人腦海裡皆是冒出斯妲姬的眼淚這個名字…
鳥頭古圖騰般的鎖頭,菱形的銀框,藍色的寶石,這三個跟斯妲姬的眼淚有關的特徵,只要有心去尋找,即使不用參照古籍記載的描述,也能在網上找到。
爲什麼斯妲姬的眼淚會在這裡,又爲什麼會在這個女子的身上,這裡明明是一處古時遺蹟。
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先令羅一行人推翻了此處是斯妲姬陵墓的認知,可當這個女子戴着斯妲姬的眼淚出現之後,斷定這裡是古時遺蹟的念頭又動搖了。
那特殊的石質豎琴、那有着獨特風格的服飾,以及那爍目迷人的寶石吊墜,讓前段時間記住了很多資料的羅感受到一絲寒意。
這緊閉着雙眸的女子,並不是現代人…聯想到更多的細節,得到的結果讓那一絲寒意叢生。
假如這裡是斯妲姬陵墓,假如入口只有一處,那麼,甬道里以及階梯上那羣被聲音稍震就會化爲骨灰的骸骨驗證了一件事。
那就是,數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裡,他們是第一批來客,那麼這個從倒塌宮殿裡走出來的女子…是誰?
不管是誰,不僅羅,便是黎叔他們,也各自得出了一個結論。
死人。
一個不知道死去多少年,屍體卻保存得如此完美的死人,甚至能夠走動,能夠手扶沉重的石質豎琴,能夠彈奏曲子,能夠使用念!
拉開距離!
這是衆人辨清形勢後,第一時間做出的舉動。
他們飛快後退,同時凝視着女子身後激盪起伏的黑色之念,隱約模糊的人形,攀附着絲絲縷縷的寒意。
安童木作爲砸塌宮殿,又引出這女子的罪魁禍首,卻是退得比任何人都要快,這般舉止,與他先前那句底氣十足的話相悖。
他不讓黎叔幾人放棄的意圖,似乎也很明顯,那就是在面對未知敵人前,多拉上幾個人只會有益無害,哪怕是炮灰,都能發揮出一點作用。
這是他的打算,頗爲陰險。
他的身材高壯,看似笨重,卻是以最快的速度先接近那扇關閉的石門,疾奔之間,擡腳踹斷了兩根石柱,隨即揮掌劈在尚未落地的石柱之上。
轟的一聲,兩根石柱斷裂成好幾塊,飛向石門,砸出巨響聲。
石柱的殘損石塊徹底堵住了石門,想要離開殿堂,就得先費時間清理石柱的殘骸。
“安童木,你!”看到這一幕,黎叔頓時勃然一怒,先前想要放棄的幾人,臉色都是變得很難看。
比司吉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安童木,神情較爲淡定,以她的實力,不管那女子有什麼詭異之處,她都能隨時打破牆壁離開殿堂。
然而,以殿堂牆壁的厚度來看,即使黎叔幾人沒有受傷,也沒那能耐可以快速打破牆壁。
意識到安童木的意圖,以及聯想到之後要面對的那個詭異女人,黎叔幾人的臉色凝重得彷彿要滴出水來。
“幹掉那女人,事情就結束了。”
安童木站在石門前,他用出了練,健壯的身體之上,充沛的氣量涌動,散發出威迫力十足的氣場,這纔是他真正的實力。
他認爲自己的實力、身體素質、速度都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強,他可以阻止在場的人離開殿堂,從而逼迫他們去面對那個死人。
假若黎叔他們不願意面對死人,從而採取周旋的方式,他也依舊擁有絕對的優勢,可以活到最後一刻,然後視情況作出選擇。
他的行爲封住了黎叔他們的後路,只留給了黎叔他們兩個選擇,要嘛拖到死,要嘛擊倒死人活下來。
若不是黎叔幾人想要放棄,他不會這麼做,而是會隱藏到最後一刻,期間消極怠工也好,划水也罷,在掃除所有的障礙之前,他不會刻意去害人,也不可能特意去救人。
能活下來,那就算你本事,既然有本事,便有資格享受戰利品。
“陰險。”
羅很快洞悉了安童木的意圖,從安童木掰斷石柱砸塌宮殿,再展現出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快的速度,之後站在門口處所散發出的強大氣場,無疑表明了他的優勢。
羅能夠想到,黎叔幾人自然也能夠想到。
一個獵人盯上了獵物後,會善於利用所有可以利用到的條件,爲此,甚至可以耐心的等待。
“事情變得有意思了,但正好可以試試那小子的能耐。”比司吉閒庭漫步般向後退着,那穿着古時服飾的女人,當真是將情勢推到此等境況的關鍵之人。
比司吉後退的同時,也在觀察着羅的反應,在看到羅十分冷靜後,她的評價又疊上了一分。
冷靜,是很必要的素質,不管是遇事還是在戰鬥裡。
這突發的狀況,令黎叔幾人無法冷靜下來,因爲他們確實被封了後路,而不具備比司吉那隨時可以爲自己製造後路的能力。
與此相反的,卻是羅的冷靜。
有了對比,比司吉纔會感到些許滿意,但她卻不知道,羅之所以這麼冷靜,也是因爲他能夠隨時離開。
實際上,羅儘管認爲安童木的行爲陰險,可他心裡同樣不希望黎叔幾人退怯的,人多便有優勢,這一點,他跟安童木的觀點一致。
但是,羅不會用強制手段來逼迫黎叔幾人,而安童木的舉止令一切木已成舟,那麼他也不會利用上帝之手的能力去破掉安童木的局。
“安童木,你藏得夠深的!”
黎叔咬牙切齒,與阿亞他們幾人聚集在一塊,遠離了詭異女人和阿童木,停在一個位置上,隨即具現化出了自己的【竊機者的手段】
他用出念,可不是爲了對付那個死人。
安童木見狀,卻只是冷冷一笑。
與此同時,那從宮殿走出的女人,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無暇的藍色眼瞳。
並非黑色的氣量在她的眼瞳裡轉動,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芒,異常美麗。
遺憾的是,那藍寶石般的眼眸裡卻顯得空洞無神。
這是一個…已死之人。
留得絕代風華,卻徒生缺憾。
女人睜開眼睛後,素手飛快撥動了琴絃,一陣從高到低的滑音迴盪在整個殿堂裡。
音之七律。
塑形,滑音。
黑色氣場涌動間,如煙般分出七個由黑色的念所組成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