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那到底怪在哪裡？
很久沒見過外人，說明以前見過？
羅眼裡閃過一抹驚色，制止布魯娜想要伸出觸鬚爲他們二人搭建交流通道的舉動。
布魯娜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晃了晃，疑惑不已，也就沒有下一步的舉動。
“你是逐族族長？”羅問。
族長點頭。
“你會通用語。”羅說。
族長再次點頭。
第一句話是疑惑語氣，第二句話是肯定的語氣。
最後，羅繼續問道：“怪在哪裡？”
族長思忖了片刻，回道：“不怕死。”
布魯娜看着族長和羅在無礙交流，感到很欣慰，她一直在奇怪兩個明明很相似的物種，爲什麼語言上會不通呢？
族長接觸過從六大陸過來的人類。
羅這般肯定，然後他沒有繼續問，動了一下手上的碗，微笑道：“涼了會不好吃，嚐嚐。”
族長深深看了眼羅，笑了幾聲，然後接過碗，嘴巴一張，手掌一動，在羅驚訝的注視下，將滿滿一碗的肉片甩進去嘴巴里。
很豪放的吃法。
也不知道族長用了什麼技法，即使嘴巴里塞滿了肉，依舊說得出清晰的話。
他緬懷道：“有個人跟我說過，肉要大口吃，而且要配一種水來喝，他請我喝過，妙不可言。”
畢竟是未改善過的通用語，而且族長說得並不好，羅勉強能聽懂。
他擡手，從黑貓空間取出一小壺從林聶那裡要來的猴兒酒，打開蓋子，濃郁的酒香溢出來，順着族長的話問道：“是這種水？”
族長怔怔看着那巴掌大的蘆壺，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
他想說，那忘了是多久以前喝過的水，沒有眼前這壺香，即使還沒用舌頭去品嚐，也能猜到會是更好的水。
嗯，那是酒，可在族長的認知裡是水，也是隻存在於久遠記憶中的東西。
實際上，逐族在此處生存，不需要補充水源，因爲他們有五十顆左右的星石，可以讓他們體內一直維持足量的水分，而地底世界裡有很多溪湖，只不過離此處尚遠。
由於鬚髮茂密，羅看不到族長的神情，但他近距離下感受到族長複雜的心情，然後他將蘆壺遞過去。
“謝謝。”
族長道謝，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蘆壺，而是從厚重的衣物裡掏出一個長達一尺的條形石盒，慎重的放在身邊，然後接過蘆壺，飲了一小口。
涼，非常涼，可說透心涼。
逐族體質趨向熱源，烈酒下肚也是冰涼，何況於猴兒酒。
可是，正是這種涼，對逐族而言纔是別緻的感受。
難不成，盛夏之際還想吹暖氣？
族長眼睛眯起，順着從喉間滾落到腸胃的清涼，沉迷其中，回味無窮。
他飲了一口，沒有再飲第二口，而是招手叫來幾名逐族人，讓他們去將窟頂的星石盡數摘下來，再去找一個夠大的石盆。
他吩咐時，用的是逐族的語言，所以羅沒聽懂，只是疑惑族長明明那麼享受，卻能忍住不喝第二口。
很快，逐族人拆下了所有散發着微光的星石，也送來了一個澡盆大的石盆。
那星石，光芒微弱，可細看之下，卻映襯出一種璀璨星光般的錯覺，只因無數點星芒編織成了一片星河，但光點微弱不可視。
比司吉豁然起身，眼眸內也跟着露出璀璨星光，內心裡泛起無盡喜愛，不過卻沒有妄動。
羅眼角餘光注意到比司吉的動作，在族長將星石放入石盆前，說道：“可以讓我看看那發光的石頭嗎？”
族長手裡的動作一頓，目光很快掠過比司吉，然後落在羅的身上，從中挑出一顆遞過去，說道：“送你。”
“謝謝。”羅坦然接過星石，他會爲逐族帶來許多恩惠，自然可以毫無壓力收下星石。
觸碰到星石的那一刻，白煙字體卻只給出了一個名稱：復星石。
星石入手冰涼，有鵪鶉蛋那般大，透明的材質形似水晶，湊到眼前一看，可見璀璨星河，只是因爲光芒微弱，顯得不是那麼明顯。
羅將星石遞給比司吉，後者接過，頓時愛不釋手的撫摸起來，那像極了一顆將銀河裝在裡面的寶石。
族長也沒在意，將星石輕柔的放入石盆內，然後將蘆壺裡的酒倒進去。
並不多的酒液連盆底都沒有鋪滿，可當酒液碰到星石時，石盆內徒然間映出璀璨星河，甚至在窟頂上倒映出無數星光。
逐族不需要光，也不會厭惡光。
但是，復星石的存在並不是裝飾品，它有着一種奇特用處，比如，它能讓盆內的猴兒酒變多起來。
逐族擁有五十三顆復星石，不過他們基本用不到復星石，因爲他們這一族對水的需求度很低很低，相反，他們更需要一種產自於地心附近的逐火石。
像這種奇異礦石，在黑暗大陸有很多，而人類目前所知曉的一種礦石名爲無人石，只要將串珠大小的一顆沉入水中，一天就能放出兩萬千瓦的電力。
很久很久以前，逐族的根是在地心附近的，只不過他們敗給了生態圈裡的爭奪戰，敗退而出，然後苟活在石窟裡。
如果逐族有交易系統的話，那他們情願用五十顆復星石換來一顆逐火石，不過現在嘛，就算能換，族長也不會去換。
他看着盆底的星河，彷彿便要沉迷進去，一時之間有點呆住。
他見過兩次外人，加上這次，便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的時候，應該是在四百多年前了，是一隊半死不殘的百來人隊伍，第二次差不多是在一百五十年前，是一個獨行者。
兩次接觸裡，他學會了含糊的通用語，也從兩批外人那裡得到一些贈品，只不過如今還留存下來的只有這條形石盒裡的東西，是那名獨行者送的。
沒記錯的話，那名獨行者將石盒裡的東西稱爲【希望】。
盆中映出的星光，是雛形星河。
黑暗大陸基本看不到星辰大海，更別說是地底。
逐族人，乃至布魯娜，皆是靜靜看着頭頂之上的星光。
“那就是羅所說的銀河嗎？”
布魯娜晃了晃觸鬚，在心裡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