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這手法看着血腥兇殘,其實對羊來說所受的痛苦最小,而且更能保證羊‘肉’的品質,果然是高手。”沒好氣地瞪了某人一眼,史孟麟說道。
看着不遠處動作相當利索的身影,柳隨風不由皺眉說道:“不對啊,師兄,我看‘門’主做的也未必是烤全羊吧?”
“哦?你爲什麼會這麼說?”有些玩味兒的史孟麟笑道。
“這還不簡單,看‘門’主的洗剝之法,選取食材應該只是取羊身上的一部分。我猜,多半是用前後‘腿’上的‘肉’吧?”柳隨風說是這麼說,但語氣依舊很不確定。
“哈哈……看不出來啊,隨風,你在吃上面還真是有一定的天賦,這都能看得出來,你說得確實沒錯。”早就看出不同來的史孟麟笑着說道。
果然不出這兩人的預料,秦曉偉取‘肉’的地方確實很講究。只不過,他也不是在固定的部位取,而是在動刀之前,都會用三指細細壓過才用心慢慢剖切。
看着那每一刀下去都是全神貫注的身影,還有下刀的部位不離上腦、裡脊、米隆、子蓋四處,柳隨風一時不明白就裡,便虛心向一旁的師兄請教起來。
原本就想收之爲徒,現在又成了師兄弟,史孟麟自然也不會藏‘私’,笑着說道:“師弟,觀‘門’主所取之羊,應該以上腦、裡脊、米隆、子蓋這四個地方,‘肉’質最是鮮嫩細緻。”
“只不過,每一隻牲畜,在成長期間所吃的草、奔跑的地方甚至是喝過的水都不一樣,而一個烤‘肉’高手,手裡的刀可不能只跟着經驗走。”
“必須用自己的手指、刀鋒還有‘精’神去細細感知,然後才能確定究竟需要一刀下去幾分長,又是幾分深。哈哈,其實這道理就跟‘摸’‘女’人一樣。”
“曾經的我只需要用手指這麼一‘摸’,黑的、白的、胖的、瘦的、美的、醜的基本上就心中瞭然了,這殺羊取材,某種程度上也同樣是這個理兒。”
雖然這道理講得很粗俗但卻生動,讓從未想過還有如此技藝的柳隨風一時見獵心喜之下,竟然就在自己身旁某人的大‘腿’上演練起來。
“臭小子,要試找別人試去,我可不是玻璃,不好那一口!”被佔了便宜的史孟麟又好氣又好笑地飛起一腳將對方給踹開,說道。
一旁的秦曉偉身爲空間之主,自然不可能感覺不到這兩位的小動作。好在,他也沒打算隱瞞所以一邊指着羊身上各個部位給柳隨風細細講解起來。
甚至還不忘指點着羊身上的部位,讓對方親自用手指頭去感受這‘肉’質中非常微妙的彈‘性’以及不同部位那細微的差別。
眼瞅着這就開始學上了,柳隨風自然心‘花’怒放,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努力地將這普通人想學都學不到的寶貴經驗全數記憶下來。
他蹲在一旁,一邊手上偷偷模擬着秦曉偉看似大開大合實則遊刃有餘的神奇刀法,一邊嘴裡唸唸有詞,在一旁的史孟麟看來,很有種神神叨叨的感覺。
刻意放慢了速度的秦曉偉好一會兒才取足了所需要的分量,接着根不同的部位分‘門’別類地攤在羊皮上,飛快的將這些‘肉’條筋膜給剔了乾淨。
然後用小銀刀利索地將這些‘肉’給切成兩寸見方、三分厚薄的‘肉’片。別看他切‘肉’之時,既沒有砧板又沒有乘手的傢伙,片切間的動作好像也馬馬虎虎。
可等那些‘肉’片被片好之後,卻全是一‘色’大小、一樣的厚薄!看着柳胡風那鄭重的神情,同樣暗暗讚歎的史孟麟不忘輕笑打趣道:
“怎麼樣,師弟,這下你該明白‘門’主的廚藝有多高了吧?不說那揮灑自如的手法,光是刀章功夫換成普通人練上一百年,也不一定能達到這樣的層度!”
柳隨風也不生氣,只是默默地看着秦曉偉那雙纖長細膩的手掌,好一會兒才微笑道:“師兄,你剛剛不是說了師弟我很有天賦嗎?”
“再說了,大不了別人練一年,我練三年好了。只要肯‘花’功夫,再難的事情也做得成,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可不想錯過了。”
眼瞅着自己這師弟剛剛還‘挺’‘激’動的情緒,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平靜下來,光是這樣的養氣功夫到是讓史孟麟暗暗點頭不已。
到是一旁的秦曉偉,笑着說道:“隨風說得沒錯,這手藝只要肯下功夫就肯定能學成,只不過你可得好好努力才行。”
“否則人家二三十年才能學好,你‘花’上三倍的時間,就是八九十年,嘖嘖嘖,到時候就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嚐到你的手藝嘍,那多可惜啊。”
眼瞅着‘門’主說得風趣,一旁的史孟麟也不由板着臉孔一副遺憾的樣子點頭附和着,好像真在惋惜吃不到柳隨風的烤‘肉’,惹得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等切好了‘肉’,秦曉偉也不急着醃漬或是直接烤。而將每一塊厚‘肉’片,他都先拿在手裡細細觀察,用手指按壓感知,然後才手腕轉支地下了‘花’刀。
等四五十塊‘肉’下完‘花’刀之後,一旁細心的柳隨風發現,對方居然用了二十來種不同的刀法,那輕鬆寫意的姿態實在是讓他歎爲觀止。
在接下來的醃製階段秦曉偉的手法也是一樣的讓人眼‘花’繚‘亂’,醬油、蝦油、香油、醋,又或是丁香、‘花’椒、薑汁、‘奶’皮,分量和品種分‘門’別類。
眼前滿是飛旋‘肉’片的柳隨風,努力定了定神,心下不由暗讚道:“‘門’主就是‘門’主,這手法可是相當高明,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有這樣的廚藝就好了。”
一邊醃製‘肉’塊的秦曉偉一邊說道:“要說這烤‘肉’,最高明的調味其實只用鹽就足夠,只不過,那樣一來料理起來也最費功夫。”
“考慮到時間問題,先馬馬虎虎地醃製一下,烤得就能快點,雖然難免有些美中不足,但也算得上是別一番滋味。”
原本正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門’主的柳隨風,聽着這話之後頓時有種絕倒的感覺。敢情剛剛那讓自己敬佩萬分的手法,還只是馬馬虎虎啊!
而這時,秦曉偉手上不停,飛快地去一旁的柴火堆出了一個塔型的‘精’巧柴堆,又在塔心處放了一些水果,美其名曰增加一些鮮果香氣。
這會兒的柳隨風也不知道自己這位‘門’主說得到底是真還是假,看來這位年紀不大但喜歡開玩笑,很有種遊戲人生的灑脫。
只不過,等秦曉偉從一旁的箱子裡拿出那一些圓形的石片時,這臉上的神情明顯比之前要嚴肅的多了,看得一旁二人也不由跟着肅穆起來。
這一大堆的石片,全都黑油發亮,根本看不出是屬於什麼石質。也不知是經過人工打磨還是天然形成,幾乎每一塊都一樣大小厚薄。
接下來秦曉偉將這些黑石片圍着柴堆擺了個圈,一連碼了三層這麼高。他在碼石片的時候,動作雖然輕之又輕,不過手上卻是又快又穩。
黑亮的石片按照一定角度堆好之後居然給人非常穩當的感覺一點搖動的意思也沒有,光是這一點,別說柳隨風了,就連史孟麟也自問無法做到。
等黑亮石片擺到離地有六七公分的時候,秦曉偉這才仔細地將之前醃好的厚‘肉’片一塊塊地攤在這圍好的石圈之上。
每一塊圓石片上剛好分到一塊厚‘肉’片,大小尺寸居然剛剛好。一層碼完之後,接着又在‘肉’垛上壓上一圈石塊。
一層‘肉’、一層石,如此重複多次之後,整整齊齊的被碼放起來,居然形成了一個相當漂亮的黑‘色’圓塔,而且還很是穩固。
每一圈的石塊都微微向內收進,雖然角度各有不同,但每一塊石片距離柴堆的尺寸幾乎完全‘吻’合,最讓人驚訝的是,上‘門’居然還留有一個‘精’巧的風‘門’位置。
如此的手法,讓旁邊的柳隨風與史孟麟兩人不由自住地禁迸住呼吸,生恐稍不留神自己的氣兒出大了,那‘精’美的黑‘色’石塔就會全塌了下來。
等石塔碼好之後,自我感覺相當滿意的秦曉偉打了個響指,柴火垛裡頓時就燃燒起來,等火勢漸漸大了起來之後,這片山坡上原本回‘蕩’着的清幽音樂,頓時一變,響起一陣蒼涼古樸的草原歌聲來。
雖然因爲語言的不同聽不懂這歌詞裡說得是什麼,但那雄渾的氣魄卻依舊讓柳隨風與史孟麟兩人聽得入‘迷’,禁不住跟着打起節拍來。
一時之間,這一處山坡彷彿被歌聲帶入了到了蒼茫草原奔馬飛雲之中,包括秦曉偉在內的三人,心間彷彿頓時變得曠廣起來。
特意處理過的柴木本來就是乾透的,火頭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躥了起來,從石塔中間風‘門’與石縫中噴吐而出,噼噼叭叭發出陣陣脆響,一股輕煙飄搖而起。
慢慢的,就見最上一層的石縫間滲出淺褐‘色’的‘肉’汁,順着圓石片的間隙一直向下潤浸過去。頓時,一股沁人心脾的淺淺暗香,便繚繞在三人鼻端了。
這難得的機會柳隨風自然不會放過,當下湊到近前仔細觀察起來,這才發現自己這位‘門’主的手藝果然是讓人歎爲觀止的妙。
等第一層的‘肉’汁剛剛沿着黑石的間隙浸潤到第二層‘肉’間的功夫,第二層羊‘肉’才恰巧受熱到一定的溫度,也開始向下滲出‘肉’汁來。
在回‘蕩’在這處山坡上的歌聲中,‘肉’汁沿着石塔一層層遞次向下浸潤,那些個通體黝黑的石片,頓時就彷彿鍍上了一層褐金‘色’十分注目。
原本幽遠清靈的香氣也隨着這一層層的浸潤逐漸變得豐滿而濃厚起來,勾得人心神搖曳着,彷彿火苗一般升騰漸高,越來越‘誘’‘惑’。
當褐金‘色’的‘肉’汁剛剛浸潤到最底下那層的石間時,正好那不知來處的歌聲也到了最熱烈的階段,越來越高的音調彷彿鷹啼一般直入雲端。
等到歌聲由最高驟然而下隨後戛然而止的時候,原本一直閉着眼睛跟着節奏晃着腦袋的秦曉偉,瞬間站起身,一腳就朝那散發着濃香的石塔踢了過去。
這讓柳隨風與史孟麟徒然間提心吊膽的一腳,卻妙到毫巔的只是踢去了黑石塔中的某一塊,隨後這石塔就在二人瞠目結舌的視線中緩緩朝內坍塌起來。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剛剛好將石塔中間的那堆火頭給壓來,羊‘肉’在石縫間中‘露’出一點端倪,一圈圈地被由明火轉爲暗爲的木炭炙烤着,發出陣陣吱吱輕響,一時間空氣中‘肉’脂濃香撲面而來。
“哈哈,大功告成!”一腳踹完的秦曉偉,笑着從一旁拿出瓶酒給三人都倒上,然後才揮揮手將第一層的圓石給挪開,至於上面的羊‘肉’也被直接丟棄。
“吃這種烤‘肉’可不能用什麼餐具,每人一把刀子就好,來,都別客氣,嚐嚐這‘肉’怎麼樣。”一人遞了把餐刀,秦曉偉笑道。
到底是外行,接過刀子的柳隨風雖然美食當前,可來回比劃了好幾下卻頗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好不容易纔叉起一塊來,迎着撲鼻的濃香放進了嘴裡。
由於石塊的重壓,這‘肉’塊雖然並沒有醃漬太久,但味道卻已經直入其髓,沁人心脾的濃香緩緩滲透於每一分質感當中。
再加上上層不同醃漬手法的‘肉’汁順着縫隙慢慢潤浸入,在慢火輕炙的熱力作用下,兩種滋味相互‘交’融,滋味實在讓人不由沉醉其中。
那種鮮美豐腴絕妙滋味,也算是吃貨的柳隨風自問從未體會過。秦曉偉烤的羊‘肉’,手法之妙、火候之‘精’,不羶不柴、柔嫩滑美,汁水醇厚。
只是這第一口下去,柳隨風就完全被這道烤羊‘肉’給徹底征服了。而一旁的史孟麟此時也是目瞪口呆、呆如木‘雞’。
與外行的柳隨風不同,不管是剛剛的料理手法還是眼下嘴裡翻騰洶涌的味道,對於同爲廚師的他來說,更是能體會到其中的震撼。
看着都愣在那裡的兩人,秦曉偉也不招呼,很是逍遙的一口‘肉’一口酒,沒一會兒的功夫,這層‘肉’就給他消滅了近一半。
等到發現不對的柳隨風他們回過神來,迫不及待地剛準備下刀時,秦曉偉卻伸手攔阻道:“第二層的‘肉’已經過了火候,這會兒應該吃第三層了。”
說完,無視了兩人懊悔與可惜眼神的他,壓根一點暴殄天物的自覺也沒有,直接將第二層的‘肉’與石塊全都挪走,‘露’出第三層中那金黃‘色’的羊‘肉’來。
由於石塔與柴火垛之間的距離恰到好處,所以第三層羊‘肉’的火候果然出秦曉偉所說的正是時候,熱烈的濃香讓人不禁拍手叫絕。
吃了上一回的虧,不管是柳隨風還是史孟麟這次可都不敢再愣神了,二話不說就各自搶了一塊羊‘肉’塞入自己的口中,生怕再錯過。
可這口羊‘肉’剛一入口,那瞬間在味蕾上爆發出來的美妙滋味頓時又將二人有種眩暈的錯覺,這第三層的滋味竟然完全不同於前。
由於有着第一層和第二層‘肉’汁的浸潤,這第三層的羊‘肉’滋味不但更上一層樓,而且那種層層疊疊、相融‘交’錯的變幻感覺,已經無法用語言去描述。
大碗酒、大口‘肉’,圍坐在石塔邊的三人吃得舒服喝得痛快,而秦曉偉每每揭開石塊的時間也絕對不會差錯分毫,一切就像呼吸般輕鬆自在。
隨着三人就這麼一層一層的吃下去,雖然每一層難免都會有所‘浪’費,但不管是柳隨風還是史孟麟這會兒卻覺得,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爲很好!很給力!
層層不同且每一層的味道又都超出其上的美妙,讓這二人只是在短短的功夫,居然有種彷彿用盡了平生味覺的震撼。
特別是還處於會吃不會‘弄’階段的柳隨風,在烈酒的作用之下已經有些薰然‘欲’醉的他,要不是有人附上,估計早不顧形象地撲上去‘舔’那些個石頭了。
“呼……不來這裡,怎麼能想像得到這世間居然還會有如此的美妙滋味,還有這酒也烈得讓人爽快,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啊!”
長吐了一口氣的史孟麟,擦乾淨手上的污漬,站起身來朝秦曉偉彎腰致意,面上雖然已經恢復了平靜,可心中的感慨萬千卻是怎麼也按耐不住。
“呵呵……只要你們覺得好吃就行,做爲一個廚師,這不就是最大的獎賞嗎?”秦曉偉笑着說完,伸手指了指上週,又道:
“不說外面的世界那麼大,好吃的東西多了去,就算是我這個小世界裡,今天這烤‘肉’也不算什麼稀奇。以後有空,我再讓你們嚐嚐自己最好的手藝。到時候,非叫你們連自己的舌頭都吞嘍!”
之前柳隨風與史孟麟加入仙味宗時,這心中或多或少難免會有些不甘,可此時的二人,除了慶幸自己當初的明智決定之外,卻再也沒有了這般的想法。
在無意中看到一旁正在水盆裡遊弋着的幾條刀魚之後,雖然已經心服口服,但內心深處一種莫名的衝動,卻讓史孟麟幾乎按耐不住。
於是說道:“剛剛看到‘門’主神乎其技的烤‘肉’手段,弟子一時之間心癢難耐,也想一試身手,不知道‘門’主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