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做的,我們不知道殺手的來歷,單靠兇器找來源也不容易,匕首不一定是京城的工匠做的,府裡沒有強大的資源可以這麼大海撈針,還是要藉助外力,並且外力一定會主動上門。”
“這麼肯定?”
“那當然,只要明天開始派丫頭們上門去向預約了茶室的客人們退賠預約費,那些千金小姐們自然而然會替我們把消息傳入宮中,不論是誰知道了婢子受傷的經過,都只會聯想到一件事。”
“哼,過年時你立下的功勞,幕後者如今想做成一件劫財殺人的假案子,可你沒死,還被你搶到了兇器,立刻暴露了幕後主使的真實意圖,案件性質變成了確鑿無疑的殺人滅口。”
“有些事當事人不說,就借別人的口來說,只要消息進了宮,東宮自然有反應,太子和太子妃想必也會聯想到一件事。”
“太子孺人的自殺謝罪有疑點。”顧昀的思路跟白蔻想得一樣。
“這麼有趣的案中案,您要好好跟進進展,以後寫策論也有素材。”白蔻輕擡右手放在顧昀的背上輕拍了兩三下。
“好,我們就把這案子鬧大來,把那些藏在水底的魑魅魍魎都趕到太陽底下曬一曬,看看都是什麼模樣。”
“現在這事牽連大了,您一個人作不了主,還是先跟大老爺商議一下爲好,但是接下來這一個月茶室的生意受損是既定事實,把壞事變好事纔是現在應做的。”
“行了,歇着吧,別動腦筋了,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既然是我們主動退賠費用,那些千金小姐們肯定要問原因,正好就把你受傷這事說出去,我們沒有騙人,我們句句屬實,至於別人要怎麼議論,我這個焦頭爛額的東家已經是顧不上了。”
“別忘了您明天在府學裡跟朋友們抱怨幾句。”
“你就不能不想事,讓腦子停一停麼?”
“什麼都不能做,很無聊啊。”
“這幾天就當放假,好好休息休息,早上也不用早起了,睡個懶覺。”
“那您的飲食怎麼辦?”白蔻輕推顧昀,與他面對面說話,廚娘纔是她的本職,這得問清楚。
“你手下丫頭們不會做飯?你寫出菜單來讓她們做,要是做得我滿意,以後你也輕鬆了,一舉兩得不是正好?”顧昀擡手輕刮白蔻鼻子,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白蔻笑彎了眉眼,連連點頭。
“重傷就做個重傷的樣子,這幾天就在院裡歇着。”顧昀摸摸白蔻腦袋,“我現在去己誠堂,叫丫頭們做好晚飯等我回來吃。”
“兇器不帶過去麼?就在那兒。”
白蔻指了指臥室方向,顧昀走過去就看到了窗臺前桌子上放着的小皮包,一把鋒利的匕首完全貫通地紮在上面,刃尖上隱約還有幾絲血跡。
顧昀也不拔刀,就提着皮包帶子開門走了,沿遊廊直接開角門右拐就下夾道,片刻工夫就到了己誠堂,國公爺也才下衙到家不久,剛更衣完畢,正聽夫人講今日白蔻遭遇的禍事。
國公爺還在思索的時候,龐媽媽在臥室外面稟報少爺來了,接着顧昀就被迎進了父母的臥室。
“爹,娘,看。”顧昀說着,先移開父親的茶具,把皮包擱在了小圓桌上。
看到匕首貫穿了小皮包,大夫人當即面色一沉,國公爺觀察了一番,刀柄是防滑的,刀尖色澤暗啞不反光,這根本不是隨便一家鐵匠鋪花幾貫錢就能買到的匕首,這隻能是特殊定製品。
“白蔻居然搶下了這麼重要的物證?”國公爺挑了挑眉。
“是啊,不然的話也不會傷成這樣。”顧昀點頭應道。
“好了,把匕首拔下來吧,雖然肯定沒有記號,但能做出這種品質的匕首,有這手藝的工匠不會太多。”
“若有,也不是大街上隨便就遇得到的。”大夫人插了一句嘴。
顧昀笑了笑,左手扶包,右手握着刀柄,用力拔了一下,刀子紋絲不動。
“插得這麼緊?包裡有什麼?”國公爺感到奇怪。
“沒什麼東西,白蔻的記事本和她的錢袋。”
顧昀試了幾次,一次比一次力大,國公爺和夫人都情不自禁地起身退後,免得兒子用力過猛,刀子脫手飛出。
被父母這反應弄得有些鬱悶的顧昀,憋着一口氣再次用力,噗哧一聲,終於把匕首拔了出來,好在握緊了沒有脫手。
“難怪白蔻能搶下這麼重要的物證,居然插得這麼緊,當時場面又已經混亂了,兇手只好放棄糾纏逃之夭夭。”
顧昀把匕首給父親查看,他則打開皮包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記事本和錢袋都被紮了一個對穿的窟窿,錢袋裡還有一塊小碎銀都被這匕首的刀尖給剖開了一半,一家三口皆都以爲是這塊碎銀卡住了刀刃才難以拔出。
“這是專用來殺人的利器,若沒有這皮包的阻擋,白蔻實實在在捱了這一刀,現在屍身都冰冷了。”國公爺掂了掂匕首的重量,放回桌上時說道。
“倘若讓兇手得了手,白蔻的死因就是小偷行竊謀財害命,現在她沒死,幕後主使就該雞飛狗跳了。”顧昀把東西裝回皮包擱到桌旁,將茶具推回桌子中間。
“唉,原本皇孫這事已經塵埃落定了,又來這麼一出,這不擺明了是說當初那個留下遺書自殺謝罪的太子孺人死因有問題麼,只要有心人刻意引導一下輿論,白蔻遭暗殺的事就會被抹掉,轉而變成太子逼迫孺人認罪自殺。”國公爺重新坐下。
“只要手段得當,暗殺白蔻這事都能栽贓在東宮頭上,從而給世人營造一種太子失德的假象,打擊他的威信,指責他仗着嫡子身份無法無天,時間一長,次數一多,民衆對太子的愛戴和支持自然而然就下降了,接下來只需等着太子犯錯就可以瘋狂打擊了。”大夫人對奪嫡的常用手段也是心中有數。
“只可惜還不知道真正的幕後主使到底是誰,但既然時隔將近半年還能暗殺白蔻,那肯定就是當初皇孫遇襲的幕後黑手,那個自殺謝罪的太子孺人說不定就是他們的幫兇,畢竟買通皇孫身邊內侍只能是東宮的人乾的。”
顧昀給父母和自己倒了三杯茶,說了說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