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夜老屋(6)
我把鍾放下來,趕快打電話給紀顏,但電話接不通。如果我的推測正確,紀顏去杭州找王斐問老屋的事無疑是自拖羅網。他或許擅長處理靈異事件,但這次他面對的可是活生生的人。
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電話已經聯繫不上了。我必須儘快也趕去杭州。一來去找哪個幻象中出現穿着制服的人,二來看來還來的及通知紀顏麼
門已經鎖死了,我可不會紀顏那一套。我得自己想把辦法出去。
屋子的後面是密封的,別說門,連天窗都沒有。我心想,或許二樓的隔層或許可以找到出口。但找不到梯子我是上不去的。
折騰這麼久我感覺有些困了,我回到了二樓的房間。這裡只有唯一的一張牀,我也只好將就的睡覺了。紀顏最少也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到杭州,只要我在天亮前出去還是來的及通知他的。牀談不上乾淨,但還是可以睡人。我仰臥在牀上。雖然很困,但卻總也睡不着。
我的上方就是那個破洞,到底裡面有什麼。日記裡說那少年的母親買了副跳棋。難道放上面去了?
想着想着似乎進入了很迷離的狀態。額頭上忽然感覺被上面的什麼東西砸到了,很疼,但沒看清是什麼。我望向破洞,黑呼呼的。我幾乎感覺裡面要有什麼東西伸出來一樣。但什麼也沒有。
“啪”又掉下來了。這次我躲開了。掉下的東西似乎不是彈珠,比彈珠小,而且掉在地上的聲音也不一樣,悶悶的。
第三次掉下來的時候我用手抓住了。很硬,但看不清楚是什麼。不到萬不得以我不想在用手機等了。正巧還能看的見一點月光。我把手裡的東西攤開湊過去看。
白色的,或者說是灰白色的。不規則的形狀。不過我還是看出來了。
是牙齒,人的牙齒,準確的說是是一顆磨牙,上面甚至還能看見一些血跡。
“啪”又一個掉下來了。
我沿着牆壁慢慢挪過去,看見牙齒如下雨一樣紛紛落了下來。從那個洞。地上到處都是牙齒,我粗略估計了下大概有二十來顆。
那個黑洞如同人嘴一般。房間一下又安靜了。我只聽的見自己的呼吸聲。
不,我還聽見了一個呼吸聲。很混重,就在那個黑洞裡面。我想我知道誰在裡面。但我不知道該怎樣上去。我看了看旁邊的桌子和牀。忽然想到把牀斜靠在桌面上,另一頭靠在洞試試。
想法是好的,但做起來卻沒那麼簡單。雖然說是單人牀,但要把它整個翻過來還是很困難,何況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牀挪開後,我又看見了那雙解放鞋,不過這次是一隻,孤零零地在牆角。我沒心情注意它了。
桌面有點滑,放了幾次都失敗了。不過最後還是搭上去了。我休息了下,從桌面上爬向牀頭的一端,那裡有抓欄,可以固定身體。
好在我還是抓住了,不過爬上洞的那一下腳向下用了牀也踩踏了。現在真成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了。
隔曾只有一米多高,我儘量貓着爬行着前進。爬了一會兒,我感到手在前面摸到了什麼。比較長而且很僵硬。
因該是條腿。前面好象半躺着一個人。我顫抖着拿出手機照亮了前面。
那個我見過幾次的少年就在我面前。我的臉幾乎離他只一米多點。他靠在後面的雜物箱子上,穿着我在樓梯時見過的那件軍綠色高領外套,不過已經撕扯的有些爛了。兩腿分開着,一隻腳光着,另一隻腳穿着一隻解放鞋,雙手搭拉在兩邊。還是那張年輕的臉。但幾乎被打的不成人形了。左邊的眼睛腫的已經看不見了,右眼緊閉着,黑瘦的嚇人,深深凹陷的眼窩彷彿沒有眼珠一樣。高聳的顴骨有很多傷口,鼻子也歪了。但最令我全身發冷的是他的嘴。
他的嘴被什麼東西塞的鼓了起來,右邊有明顯硬物砸擊的傷痕。我小心的用手碰了碰他的嘴巴,一個彈珠骨碌骨碌掉了出來,砸在地板上,又跳幾下,接着滾了下去。然後又有幾顆掉了出來,還夾雜着幾個破碎的牙齒。
難道他是在活着的時候被人把彈珠塞進嘴裡然後在用東西砸他的臉?太殘忍了,那是非常痛苦的刑法。但令我不解的是如果他是那個少年,他最少因該死了將近二十幾年了,爲什麼,爲什麼沒有腐爛呢?
呼吸聲!又是那種呼吸聲。我這次是確實感覺到了,就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但我只能感覺的到呼吸,看不見東西。
“誰?到底誰在這裡?”我把手機四處亂射,這裡只有一些箱子和破舊的口袋。
我又爬到入口,下面依舊什麼都沒有。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不,如果說二十多年沒有腐爛的話,難道說?
後面有東西。
我的背後彷彿有什麼靠了過來,我低着頭,看見腋下一雙慘白的手伸了過來,然後緊緊的箍住了我的腰。我頓時感到一陣窒息,力氣很大,我幾乎快被勒斷了。
“抱着你,真暖。”耳後響起一句含糊不清的話語,幾乎不像是人的聲音,低沉而空洞,有帶着嬰兒呀呀學語的感覺。
“別走了,陪陪我。”這一句離我耳朵更近了。我甚至感覺到了那帶着寒意從口中呼出來的氣。我頓時全身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腰上的手力氣更大了,我快喘不過氣了。
沒回頭看,我怕我看了會接受不了會暈過去,如果我暈了就全完了。我使勁想扳開他的手指。小指,小指的力氣最小,我用盡全力氣,結果卡撒一聲,他的小指被我掰斷了,如一截木頭一樣掉在地板上。
但他似乎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更家用力,如同電視裡的蟒蛇一樣,反抗會令他憤怒。
我的意識模糊了,手腕泛起了點點紅光。“影晶石。”不管了,試試吧。我脫了下來。但怎麼用呢。
是血吧,每次都看見紀顏使用血。我不能老依靠他,甚至如果我死在這裡紀顏在杭州也很危險。
我用最後的力氣咬開食指,把血擦在影晶石上,果然,它的紅光更耀眼了,如同太陽一般。我轉過身。少年的臉就在我面前。他的嘴巴張開了,裡面都是彈珠,右眼無生氣的盯着我。
“如果你希望我給你報仇,你就放開我吧!”我說完猛的把影晶石向他的右眼砸去。他怪叫了一聲,把我扔了下去。下來的時候頭正好砸在下面的桌子上,我馬上昏厥了過去。
也不知道昏了多久。但醒過來我知道我安全了,因爲我已經在老屋外的地面上。外面的空氣很不錯,特別是你如果重獲自由的話。
我摸摸身上,沒少那個零件,手機也在,那照片也在。不過日記不在了。影晶石也不見了,不過不打緊,紀顏說了,那高僧還有一打呢。
我看着黑夜裡的老屋,如同一個大張着嘴的怪物。掙扎着站起來。現在這時候想找地方睡到天亮已經不可能了,我乾脆在老屋旁邊找了塊風不大的地方眯一下,到天亮在說。給紀顏的電話依舊打不通,我只好發短信給他,讓他速回,有危險。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人拍醒了。看看四周已經白天了。在看看拍我的人好象有點面熟。
這人快六十歲了,穿着一套淡藍色長袖襯衣,襯衣的扣子都繫到最高一顆了。雖然年紀大但看上去十分硬朗。
“年輕人,怎麼睡在這裡啊,這裡風很大的。”我看了看他,肩上揹着個大旅行袋,上面好象寫着“杭州兒童福利院”我一驚,揉揉眼睛仔細看他,果然,眼睛下面有顆黑痔。是那個幻象中出現過的人。
我一下跳了起來,握着他的手激動地喊道:“我還想去找您呢,沒想到您來了。”他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上下打量我:“我認識你麼?”
“不不,當然不認識,但您一定認識後面這房子吧?”我轉過身指了指老屋。他看了看,點了點頭,又說:“我在杭州聽說這裡出了事,這房子的主人就委託我過來看看。”
我拉着老伯,“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我可不想在呆在這附近。”兩人隨即往前走,找到一處賣早點的小攤坐了下來。我經過昨晚的事之後餓壞了,叫了一桌吃的。
“您也吃點吧。”我拿了碗剛出來的藕粉給他。這是附近比較普遍的小吃,我在來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沒機會。這個東西看上去一點熱氣都沒有,但要攪開來吃,裡面溫度很高。
老伯推脫了下,不過還是吃了,令我驚訝的是,他一口接着一口,全然無視那麼高的溫度。
“老伯你不怕燙啊。”我呆呆的望着他。他看了我一下,笑着說:“吃習慣了一樣的。”
“我還沒問您貴姓呢。”
“哦,您叫我張伯就可以了。”張伯忽然壓低聲音靠近我說:“好象聽說房子裡死了個人是吧?”
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了他,並且把那照片小心的拿出來給他看。張伯神情異樣的看着照片。剛想伸手來拿,我縮了回來。
“這照片很重要,其實我想找您也是要確定這事,而且如果我的推理正確的話,恐怕我要告訴您一個非常驚人的秘密,原來……”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身後突然傳過一個聲音,聽着就讓人發涼,雖然非常富有磁性但讓人覺得很不祥。轉身一看,一個身材高大,穿着白色西裝和白色長褲的男人站在我身後。他張着一張英俊的臉,但非常慘白。帶着一副茶綠色的眼鏡。高挺的鼻樑下面薄如蟬翼的嘴脣挑釁的笑着。一頭銀色的白髮,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
“你是誰?”我馬上問他,其實不問也知道來着不善。
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鏡,微笑着說:“忘記自我介紹了,你叫歐陽軒轅是吧,其實我是紀顏的老朋友了。我叫黎正,黎明的黎,正確的正。”
“黎正!”我猛一驚,不是紀顏曾經說的麼,在釘刑時間中的那個隨意玩弄人的性命的傢伙,好象他還是全國的通緝犯呢。
“拜你死黨紀顏所賜,現在我就像一條流亡的死狗,不過我也很快找到了機會來對付你們,王斐先生出高價讓我擺平這件事,呵呵,正好我急需一大筆錢,又能殺了你們,真是一舉兩得。”說着他的左手從口袋中掏了出來,好象握着什麼東西。
我邊後退邊望向旁邊,看形勢不對周圍的人早作鳥獸散了。我只好扶着桌子說:“那個我又不認識你,我也不認識什麼紀顏拉,你一定認錯人了。”說着向後跑去,沒想到被張伯一把抓住,他的力氣好大,我幾乎被他勒住了。
“張伯你幹什麼?放開我!”張伯面無生氣的看着我,眼睛裡一片死氣。我大驚,難道張伯也是他們的人?
“別掙扎了,我會讓你死的舒服點,不過你的靈魂會永遠不能安息,徘徊在常世與現世之間。”他慢慢走過來,口中似乎不停的念着什麼。左手向我靠近。我終於看見了,手上拿着一隻六角形的黑色鐵片之類的。不過看樣子似乎他想把哪個刺進我喉嚨。
我看着那東西都已經觸到我脖子了,腦子裡只想着爲什麼警察或者紀顏咋不像電視裡一樣大喊一聲:“住手!”然後出現在我面前把我救下把壞人繩之於法大家皆大歡喜。但我面前連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