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變強,去搶別人的;要麼死去。”冷翼凡平靜地說。
“三少……”
穆向晚雖然生活清貧,但她家逃難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存款。即使她過着城市下等人的生活,但也算是吃穿不愁了。她簡直無法相信那樣強勢、高貴的冷翼凡居然會有着這樣的經歷。
“很可怕嗎?”冷翼凡笑了:“爲了生存,剛出生的嬰兒都成了美食,人吃人也不稀奇。可是我喜歡那兒——那是一個絕對公平,用實力說話的世界。適者生存本來就是這個社會的法則。”
“吃、吃嬰兒?”
穆向晚不可置信地看着冷翼凡,以爲他在開玩笑。”
“那回去吧。”
冷翼凡站起身,和穆向晚一起離開教堂。黃昏中微風拂面,教堂的鐘聲是那麼神聖、悠遠,而穆向晚的臉白的就好像紙一樣。冷翼凡看着漸漸落山的夕陽,問:“向晚,你相信有神嗎?”
“啊?其實我是不信的。”
“哦?爲什麼?”
“神靈只是爲了寄託人的某種希冀吧。如果真的有神的話,父親就不會死,母親也不會生病,家裡還和以前一樣……呵,在教堂前說這些真是大逆不道。三少呢?”
“我不信神,但是信仰力量。呵,如果真有什麼東西安排着命運的話,那隻能佛擋殺佛,神阻殺神了。”
他們說着,經過草地,草地上的白鴿受了驚訝撲哧撲哧飛走,在空中留下了飄落的羽毛。穆向晚伸手接住羽毛,看着冷翼凡,心中一震。她終於知道她其實沒有任何立場恨冷翼凡——從開始到現在,所有的路都是她自己選的,這世界沒有不付出就有回報的好事。算起來,冷翼凡已經救了她兩次,不管怎麼樣也扯平了吧……
“三少,我不恨你。”穆向晚輕聲說。
“呵。”
冷翼凡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摟住了穆向晚。穆向晚的臉貼着冷翼凡的胸口,聞着他襯衫清爽的肥皂味,突然覺得心裡很平靜。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不遠處,王雪晴呆若木雞地站着,已經把手掐出血痕來。她的眼中滿是殺意,而冷翼凡淡漠地掃了王雪晴一眼,眼中竟藏着笑意。
從冷家大宅回去後,穆向晚和冷翼凡的關係好了許多,她也可以相對自由地活動。
醫生每天都會來看她,幫她診斷,告訴她懷孕要注意的事項,而福嬸每天都陪着她散步,對她呵護備至。雖然她的腹部現在還顯現不出來,但是胎教什麼的已經開始了,每天都有專人對着她腹部放音樂,讓穆向晚哭笑不得。她簡直無法想象肚子里居然有一個小生命——她和三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啊……不知道長得會像誰?要是男孩的話,估計長得像她,但是女孩會更加像三少一點吧。三少女裝會是什麼樣子?
穆向晚腦海中默默想象着冷翼凡扎辮子的樣子,突然輕笑出聲。福嬸見狀也笑着說:“穆小姐想什麼那麼高興?能不能說來給我聽聽?”
“沒什麼。”穆向晚臉一紅,然後轉移了話題:“對了福嬸,那個雪晴到底是什麼身份?”
“穆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了解下三少的事情。”
穆向晚半真半假地說着,福嬸果然上當。她一邊給穆向晚削蘋果一邊說:“雪晴小姐是老爺子結拜兄弟的獨生女。老爺子的兄弟是爲了救他而死,老爺子在兄弟面前發誓好好照顧雪晴小姐,對她視若己出,簡直比寵愛自己的孩子還要寵愛雪晴小姐。大家都說雪晴小姐以後肯定也會繼承一部分冷家的家業,甚至能影響老爺子的決定,因爲老爺子早就把她當成自家人了。”
“那雪晴真是香餑餑了。”
“穆小姐不喜歡她?”
“誰說的?”
“唉,雪晴小姐雖然長得漂亮,但脾氣確實大了點——以前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以後和雪晴小姐在一起的時候您還是多注意——不,還是不要單獨和她在一起的好。”
“福嬸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呵,我哪懂那麼多啊。”福嬸尷尬地笑:“我只知道先生很喜歡穆小姐,穆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對先生很重要,我要盡心盡力伺候好你。”
“三少喜歡我?”穆向晚愣了。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嘴巴發乾,心中懷着某種期待,又懷着某種既定的絕望。愛上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答案了。她懷着絕望的期待,而福嬸說:“先生當然喜歡穆小姐了。先生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但我跟了他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對女人這樣好……除了穆小姐之外,先生之前交往的女伴都沒有進過別墅,更別說和先生同牀共枕了。”
“哦?那真是幸運了。”
穆向晚淡淡地說,但心中涌出一股醋意——這冷翼凡果然不止她一個女人,真是花心大蘿蔔!
不,她有什麼資格吃醋?爲什麼會那麼在意這件事?難不成……真的喜歡他?
穆向晚的心猛地一跳,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她的緊張不安被福嬸誤會了,福嬸急忙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穆小姐,老爺子對你印象怎麼樣?”
“不好。”
“真可惜。怎麼會印象不好呢?”福嬸面露失望。
穆向晚知道福嬸其實是很想她和冷翼凡在一起的,也不點破,只是淡淡看着遠方。福嬸教她怎麼織毛線,她很快就學會了,打算先給自己織條圍巾練練手,然後給寶寶織件毛衣——寶寶出生後她必須離開,也算是給他留個紀念吧。
十個月,最多隻要十個月就能離開這兒,而且還有1000萬的額外報酬。母親的病可
以不用擔心了,只要節省點,下半輩子幾乎吃穿不愁,真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就要離開這兒,就要離開他了呢……
穆向晚想着,毛衣針重重戳到了掌心,很疼。她望着掌心的紅腫,心亂如麻,什麼活兒也幹不下去。她一個人走到了花房,看着自己灑下的薰衣草種子已經發芽,心情終於好了許多。只是,不知道還有沒用機會看到薰衣草開花……
“在想什麼?”
耳後突然傳來熟悉的氣息。穆向晚不用回頭就知道冷翼凡來了。她的心變得很軟很軟,說:“我在想這些薰衣草什麼時候能開花。”
“你喜歡這個?”
“嗯,以前家裡門口就是一片薰衣草。我很喜歡這味道。”
“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你在等待誰的愛?”
“我,我不懂這些。”穆向晚只覺得冷汗直流。
她怎麼能告訴冷翼凡她種薰衣草的時候想的是王品晨。
“你在怕什麼?”
冷翼凡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穆向晚的臉頰,面帶微笑,指尖冰涼。穆向晚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和不安也侵襲全身。她看着冷翼凡的手——漂亮的,幾乎看不出曾經沾染鮮血的手,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冷翼凡卻笑了:“渾身的貓都炸起來了,真像個小貓。你是擔心我對你的學長做些什麼嗎?”
“不、不是。”
“我以爲你很擔心你學長的安慰,還想把他放了讓你開心一點。既然你也無所謂,那就讓他繼續養傷好了。”
“什麼?三少打算放了學長?”
“就看你想不想了。”
冷翼凡的臉上帶着人畜無害的微笑,好像陽光大男孩一樣,但穆向晚遲疑了——她根本猜不透冷翼凡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要是自己回答“是”的話冷翼凡是按照約定放了學長,還是對學長更加暴虐,一時之間猶豫了起來。過了很久,她才一咬牙說:“請三少放了學長。”
“好。”冷翼凡爽快答應:“就當作送你的懷孕禮物吧。”
“多謝三少。”
還是爲了孩子嗎?穆向晚想着,心莫名苦澀了起來,苦澀都大過學長重獲自由的喜悅了。
穆向晚的反常冷翼凡並未放在心上。他看着薰衣草嫩芽,自顧自說:“傳說普羅旺斯的村裡有個少女,和一位來自遠方的青年相愛,已經到了難分難捨的地步。不久後,青年旅人向少女告別離去,少女卻堅持要隨青年離去。就在少女臨走的前一刻,村子裡的老太太給了她一束薰衣草,要她用這束薰衣草來試探青年旅人的真心——傳說薰衣草的香氣能讓不潔之物現形。正當旅人牽起她的手準備遠行時,少女便將藏在大衣裡的薰衣草丟擲在青年的身上,沒想到,青年的身上發出一陣紫色的輕煙之後,就隨著風煙消雲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