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霍先生,我平日裡也沒什麼喜好,整日裡都在參加宴會。閒暇的時候也懶得很,就只是看看書賞賞名畫珠寶什麼的。”
聽起來的確是個千金大小姐的日常。沈寧霜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約一羣小姐妹喝喝下午茶,逛逛街買買衣服,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掀開了茶杯蓋兒,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沈寧霜輕輕閉上了眼睛,很是享受那股熱氣呼在自己的臉上。
然而聽了這一番話,霍擎琛卻沉默了。他想起藏在二樓閣樓的那個女人,整日裡不是在醫院治病救人,就是悶頭在書房裡研究什麼特殊病例,連陪喬嘟嘟的時間都沒有。簡直比霍擎琛還忙。
由於是醫生的緣故,喬茗成日都在和器官內臟等一系列血腥的東西打招呼,再看看沈寧霜,不是服裝名畫就是寶石,差別甚大。
霍擎琛還想起來有一次喬茗對着自己書房內一副名家畫作說是囫圇之作,氣得霍擎琛飯都吃不下去。
要是真的去問喬茗有什麼興趣愛好,她肯定會說睡一整天的覺,然後一覺醒來躺在牀上數錢。
莫名的,霍擎琛把喬茗這個草根女孩兒和沈寧霜這樣上流人家的女兒想對比,正常來說,喬茗肯定是比不過的。
可是無論霍擎琛多麼嫌棄喬茗,甚至覺得喬茗上不了檯面,可一想到這個女人,他就會揚起嘴角,甚至想要把自己對面這個舉止得體的沈寧霜換成總是和霍擎琛鬧脾氣的喬茗。
“霍先生?”
明顯注意到霍擎琛走神,沈寧霜有些不滿。她此時此刻就坐在霍擎琛的對面,可這個男人的心思卻不在自己身上,這讓沈寧霜覺得有些氣惱和挫敗。
“嗯?”
被沈寧霜喚醒回到現實世界,霍擎琛後知後覺,抱歉的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沈小姐。我只是想到有些公務沒有處理。”
藉口,霍擎琛向來擅長找藉口。他再怎麼愚笨,也不敢在一個女人面前提起另一個女人。
這是個神奇的經驗,無論多麼大度的女人都不會允許自己面前的男人去想另一個女人。簡直是羞辱。更何況,喬茗還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霍擎琛兒子的母親。
“既然霍先生有事情還沒處理好不妨先去處理好了再回來。”
這並不是體貼,任憑霍擎琛再怎麼木訥也知道這是沈寧霜在生氣。他尷尬的笑了笑,繼續解釋。
“抱歉,沈小姐,是我的過失。”
霍擎琛還不至於傻到真的離開,他簡單的道了個歉,希望沈寧霜能夠得饒人處且饒人。
“輕重緩急,我希望霍先生能分的清。”
無論霍擎琛說的是真是假,沈寧霜都不會輕易原諒。這是明目張膽的對沈寧霜的輕視,她不能接受。在沈寧霜的認知裡,只有一個男人給予女人足夠的尊重,他才能夠看清楚這個女人的重要性。
可是沈寧霜不知道的是,尊重不是要其他人給的,而是靠自己得到的。除非哪一天沈寧霜不是憑藉着沈似來女兒這一身分能夠堂堂正正站在霍擎琛面前,她才能夠得到霍擎琛真實意義上的尊重。
聽了沈寧霜的話,霍擎琛也不再說話了,整個場面變得尷尬起來。
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沈寧霜才稍微有些後悔自己的出言不遜。可她並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過錯,如果不是霍擎琛的失禮,她又怎麼可能會說出那麼不近人情的話?
即便沈寧霜愛霍擎琛愛到難以自拔,可她還是清楚知道,只有和霍擎琛並肩而立,讓霍擎琛不敢小看自己,沈寧霜才能得到霍擎琛的心。
她不要自己母親一樣卑微到塵埃裡的愛情,沈寧霜更希望自己能夠把霍擎琛緊緊抓在手裡。
覺得自己應該打破僵局,沈寧霜準備主動出手。她環視了會客廳佈局,忽然發現在一個角落的桌子上,擺放着一臺留聲機。
銅製的喇叭,看起來是純手工打造的。電鍍的工藝,色澤溫潤,唱臂是個渦輪模樣,金屬的操作面板,搭配上木雕檯面,顯得十分精緻復古。
“誒?那個是你收藏的?”
眨了眨眼睛,沈寧霜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對於這種留聲機什麼的,沈寧霜很感興趣。
順着沈寧霜的目光看過去,霍擎琛才發現那是一臺留聲機。至於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霍擎琛自己也不記得了。
“那個啊?是裝飾品,倒不是收藏。”
撇撇嘴,霍擎琛有些無奈,這些千金大小姐的注意力怎麼全都在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上。
“那霍先生介意我看一看嗎?”
期盼的眼神直直的望着霍擎琛,沈寧霜的眸子裡亮晶晶的,這一刻霍擎琛忽然覺得面前這個女人儘管是沈似來那個老狐狸的女兒,可說到底也只不過是是個小姑娘而已。
他一時間有些心軟,覺得自己不應該帶着偏見去看沈寧霜。點了點頭,霍擎琛並不介意沈寧霜碰那個留聲機。
“沈小姐既然喜歡,那就請便。”
霍擎琛不再記得剛纔的不愉快,男子漢大丈夫,他纔不會和一個女孩子計較。然而此時此刻的霍擎琛早已經忘記,自己因爲喬茗的一句話,惱得幾天沒搭理喬茗。像極了小孩子,纔不是現在他想的那樣不和女人計較。
得到了霍擎琛的允准,沈寧霜站起身來,原本重疊着的裙面滑落下去,顯得沈寧霜的身材窈窕而修長,很是有女人滋味兒。
她朝着留聲機的方向走過去,臉上的快樂和探究一眼就能看清。
“我可以摸一下嗎?”
小心翼翼的語氣就像是小時候羨慕別人家布娃娃的小女孩兒。
然而霍擎琛並不在意這些,他的思緒又跑到了閣樓裡藏着的那一對母子身上。也不知道喬茗和喬嘟嘟憋在房間裡還能玩些什麼打發時間。
“我說了,沈小姐請便就是。”
英朗的面龐上沒有顯露一絲溫柔,在霍擎琛面前,無論沈寧霜多麼小女人,都是空氣一樣的存在。在一開始的時候,霍擎琛就對沈寧霜不感興趣。
即便是稍微有些好感,現在最多最多也只不過是改變了對於沈寧霜的偏見而已。至於沈寧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霍擎琛不在意。
聽了霍擎琛的話,沈寧霜把手放在了留聲機的上面。她輕輕撫摸着喇叭,連木雕圖案也愛不釋手。
忽然間,沈寧霜發現臺子下面有個鏤空的小架子,裡面擺放着幾張碟片,上面還標註着樂曲名。
隨手挑了一張,竟然是《月圓花好》,沈寧霜很是滿意,她將碟片規規矩矩擺在留聲機上,唱臂搭在碟片上,只聽喇叭裡斷斷續續飄出了音樂。
“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團圓美滿,今朝最。
清淺池塘,鴛鴦戲水。
紅塘翠蓋,並蒂蓮開。
……”
聽着曲子,沈寧霜十分享受,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根食指也搭在臺子上隨着節奏一敲一敲的。
說來也奇怪,沈寧霜從小就喜歡國外的所謂交響曲,大提琴曲,反倒是喜歡這種調調。
聽着這種年代久遠的曲子,沈寧霜總覺得眼前是臨着梧桐大道,兩層磚房,密實厚重的土紅牆體,豎長的玻璃窗,裡面是踩上去會咯吱響的地板,竹質的躺椅,布藝沙發,茶几和角落裡堆滿書,像極了母親還沒離開的小時候。
然而坐在一旁的霍擎琛卻受不了,一張嘴就把沈寧霜的興致給撲滅了。
“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