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聽她唱歌……相信，不僅僅是他，恐怕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第一次聽她唱歌。
除了獨孤永夜，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第一次唱給他聽。
她這人懶，從認識她他就知道。除非必需要做的事，會勉強花費點精力過去，她從不對任何事上心。
彷彿這世上任何的東西，都對她沒有吸引力，只要需要的，沒有想要的。
得到不會開心，失去不會難過。
可是此刻，那懶到連那一點點情緒都懶得花力氣隱藏的女子，卻在廣庭廣衆下傾力歌唱，只爲了跟別的女人爭奪一個男人妻子的身份。
他明明比她先遇到她，明明先遇到……
“生，是爲了證明，愛存在的痕跡。火，燃燒後更偉大的生命。殺，是爲了歌頌，破滅前的壯麗。夜，是狼深邃眼睛，孤獨等待黎明。”
身後，青籬驚異地張大了嘴巴，她從來不知道小姐唱歌竟然這樣動聽。不，應該說，她從來不知道小姐會唱歌。
以前小姐的琴技就很好，但她只彈不唱的。後來，更是隻有偶爾無聊陪鬧鬧玩的時候，纔會稀稀落落地撥兩下琴絃逗他。
這幾年，有那麼多的事要忙，她幾乎都要以爲小姐對琴藝生疏了。
沒想到啊……她還是那麼厲害，果然不愧是她的小姐。
這邊青籬驚喜交加，那邊卻有人的心，痛如刀絞。
獨孤傾歌以爲早在進宮讓母后想辦法，把杜秋賜婚給獨孤永夜時，自己已經做好了應對今天的心理準備。
他知道她出色，也預料到總有一天她會豔冠京華，更清楚她是第一個令自己心動的女人。
可是，他要走的帝王路，所以他告訴自己，不會讓任何人成爲自己的弱點。
因此，同意了子書的建議。
他以爲他
喜歡她，並自信總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方式，將她奪回來。這期間，只要獨孤永夜不能碰她，就算他們再曖昧他也能接受。可是，想到剛剛二人藏在那銀杏樹後，自己那一段無聲猜想的心路歷程……
突然間，就連那九五至尊的位置，都感覺沒什麼吸引力了。
因爲周圍有獨孤永夜的神識守護，杜秋並沒有感覺到四面八方射來的視線，有什麼不同。
其實，她這算是有點作弊了吧！獨孤永夜的神識不僅僅守護了她，不讓那陰物靠近搞破壞。也幫她擋住了其他人的音律影響，讓那些樂聲在她耳邊變得很小。
如此一來，她不用分心去屏敝那些樂音的侵襲，自然可以更加專心地發揮。
“看不見未來和過去，分不清生死的差異。不帶走喜悅或遺憾，離開這裡。破曉和月牙在交替，我穿越過幾個世紀，只爲你。櫻花瓣在飄零，這悲涼的風景，長袖揮不去一生刀光劍影。嘿呀呀……”
第二個收勢的，是蘇御風。
他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望着杜秋。因爲他代表的是千歲城，因此位置十分靠前，幾乎可以說與杜秋跟獨孤永夜正對面了。
這讓他一擡頭就能看到她，那是她是他的女神。
可惜，照亮的卻是別人的生命。
他自也是不甘的，不然今天也不會故意用了小計，險奪了她的畫魁。
他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她對他，不是不在乎的。
可是，在乎又怎麼樣？終究不過是道義使然罷了。
他看炎焰，從前他們爲了秋秋沒少鬥過。到了這會兒才發現，原來也是同病相憐。
又回頭看旁邊的雲少修，這是新添加的難兄難弟？
但是這位難兄難弟，卻並不如他跟炎焰一樣，失意外顯。他仍是一身清爽舒意，任何時候都不會墮了他雲少主的公子之風。
先前，他撥琴時已出了錯，其實早已出局。但他卻並不覺得尷尬
，仍然微微笑着，不緊不慢的優雅弄弦，這會兒杜秋的歌曲一出。他聽了前面半首過後，竟記住了曲譜，琴音當即一換，給她和起音來。
有了他做先例，獨孤舒羽的簫音也跟着一轉，同樣半路轉道，合起了杜秋的曲譜。
炎焰跟蘇御風對視過後，二人同時用自己的樂器配合上了杜秋的曲譜。
姜皓易停了停，也不用再揉合各家的音律了。因爲這首曲不適合加入戰鼓，他垂首，靜靜地聽起杜秋的歌來。
有了雲少修四人的加入，本來因爲只有箏音而略顯單薄的曲子，頓時變得豐滿，更加的完美了。
五種樂器配音，卻無一人喧賓奪主。
除了杜秋的歌以外，場中已經只剩下了玉子澈兄妹二人的琴琵和鳴和羅婉碧的反彈琵琶。
沒有了姜皓易戰鼓的融合，原本可以合起來聽的音律頓時分開了。羅婉碧可以清楚地聽到杜秋的歌和玉子澈兄妹的琴瑟音，同樣，玉子澈兄妹也能聽到其他兩方的。
這樣，就有了鮮明的對比。杜秋成功帶動了其他五人，一人停下四人合的成績，令剩下的兩方都有了壓力，他們再沒了一開始的氣定神閒。
“我是否已經註定，這流離的宿命。我……”
“砰砰！”杜秋正唱到這裡，玉蘭雪手中的瑟弦突然彈斷了兩根，且聲音極大。羅婉碧被驚得舞姿有了一瞬間的僵硬，杜秋卻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唱下去：“……殘破的羽翼，直到你……是你讓我找回自己。生，是爲了證明，愛存在的痕跡。火，燃燒後更偉大的生命。殺，是爲了歌頌，破滅前的壯麗。夜，是狼深邃眼睛，孤獨等待黎明……”
一曲終，杜秋漸漸收聲，輕輕哼唱尾音。
慢慢收回手來，羅婉碧的一曲也完了，她算是唯一一個在杜秋的歌曲下堅持到最後的人。
也算是非常不錯了，但她收尾朝杜秋看過來的時候，高挑的身姿忽然往下一落，身形突然就矮了一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