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顯之眼睛一亮，因爲她絕對肯定的回答而歡喜不已。杜秋問道：“那你知道給無憂下毒的那個人是誰嗎？”
衛顯之搖頭：“我問了，他也不肯說。”
“他，你是說皇上？你跟他很熟？”
“是皇上讓我來東宮陪伴無憂的。”衛顯之說道，“我娘去死後，我在家裡過得很不好。七歲那年被庶弟的奴才打傷扔進枯井裡，有一個戴着斗笠的人救了我。後來，我們又見了幾次，我猜那時他是在考察我的心性。”
“一直到兩年後，他才幫我查清了我孃的死因，還幫我寫了狀紙遞給御史臺，由皇后親審了案情，替我娘正名。那人唯一要我做的，就是陪着無憂長大，讓他不要那麼孤獨。”
“他每三個月都會來見我一回，每次都戴着幕笠。映月殿是皇上親自令人建的，他還讓人傳口諭給無憂，沒有他的允許，不許搬出映月殿。那裡面的圖你都見過了，別人都以爲皇上想用這個刺激無憂，讓無憂過得更加痛苦煎熬。”
“可是那個戴着幕笠的人，卻讓我告訴無憂，不要把那些圖當成刺激，而應該把它當成磨礪。否則人生有那麼長，他又中了那種毒，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對他使用美人計，可能隨時都會要了他的命。只有見識得多了，把人倫綱常看成了吃飯喝水一樣尋常，將來長大了，才能夠儘量不被人算計，忍耐起來也不至於太痛苦。”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那個戴着幕笠的人是誰，甚至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見過他的臉。可是，他就是皇上，我肯定我沒有猜錯。他身形與聲音，跟無憂都有些相似的。”
“的確，皇上的身形跟聲音，都跟無憂很像。他們最像的，是模樣，幾乎有九成相似。”杜秋點頭，有些無奈。
獨孤漠然明明就很關心這個兒子，爲了他沒少操心。無憂心裡也不是沒有他這個父親的，分明是可以解釋的，他們偏偏不肯互相溝通。真不明白，這一老一少怎麼就都那麼擰，那麼彆扭。
要不說，是親生父子呢！
衛顯之眼眶紅紅地說道：“是啊！因爲長得像皇上，無憂不樂意，所以將自己的臉畫成那樣，還傳出惡名嚇得人不敢認真去看他的臉。明知道外人都在傳他身世不詳，也不肯解釋，甚至似乎還在故意引導別人，讓別人以爲他跟皇上沒有親子關係。可是無憂沒發現，皇上突然停止護展疆土，正是他七歲中媚絕子那一年。皇上突然廢除選秀，從此不再納妃，是他十二歲開始往自己臉上上妝那一年。”
天知道，他有多羨慕無憂有這樣一個好爹。雖然是九五至尊，高高在上，可是對孩子，他當真是費足了心。
哪裡像他爹，整個就一渣！
杜秋被他說得，心裡也跟着酸澀起來。她說道：“他們倆就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明明都關心對方，卻都似乎對對方有心結。恐怕只有同時勸開他們兩人，讓他們開誠佈公，坐在一塊兒把話都說清楚，纔有可能解開這個結。不然，就算勸住了一個，另一個不配合也是沒有用的。”
更何況，她現在還一個都沒有勸成功。
衛顯之說道：“嫁衣是皇上親自讓人準備的，無憂是他第一個成家的孩子。但他卻拒絕用他準備的禮服，皇上心裡，這會兒一定很失望很難過吧！”
杜秋心潮翻涌，沒法回答他這個話，轉而問道：“你還有別的事嗎？”
他來有一會兒，無憂應該快回來了。
衛顯之道：“皇上對你印象很好，解開他們父子心結的任務，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能完成了。我就是想拜託你，請你費費心。”
杜秋笑着說道：“這本來也是我的家事，就算你不拜託，我也會努力的。你放心吧！”
“說的也是！”衛顯之笑了，他笑着說道：“剛剛來的時候，感覺心裡難受極了，像被石頭壓住了一樣。無憂不准我提皇上，東宮的人大多也對皇上有想法。皇上對無憂的好，我一直只能藏在心裡，憋得難受。現在跟你說了這些，
心裡突然就輕鬆了，舒服了。”
“舒服了就快走。”杜秋說道，“我聽到無憂往這邊來了。”
“真的？”衛顯之笑臉一僵，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了。
他出了院子，青籬轉回來守在門邊，抹着眼淚哭得唏裡嘩啦的。
杜秋失笑：“你這是怎麼了？”
“皇上真好，真是一個好爹。哪裡像我爹，就一塊爛渣渣。”她在院門守着，衛顯之說的話，都聽到了。
杜秋說道：“你爹不好，你還有我啊！有無憂有鬧鬧有玄靈……”
“等等等等，有你跟鬧鬧寶貝是真的。太子殿下也能勉強算，但這跟姓項的那個臭混蛋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青籬瞪着一雙小兔眼，不服地望着杜秋，不哭了。
“這個……”杜秋正愁着應該怎麼敲醒這個少根筋的丫頭，就聽到院外，有人高聲喊道：“刺客，抓刺客！”
話音一落，頭頂上頓時無數黑影飛掠而去。
沒歇一秒，對面的方向又有人大喊道：“救火，失火了，快來人吶！”
“小姐，你快退回去，關上窗子。”青籬立即退後，撥出身後的鞭子，舉目四顧，如臨大敵。
杜秋當然沒有退回屋裡關門窗，她掀起裙襬從窗子裡翻出。
“小姐，你怎麼出來了？”青籬驚訝地瞪大眼睛，“今兒是你的大喜……”
“省省吧！我又不是那少女懷春，只知坐等情郎的小姑娘，我去看看情況。”
東宮又是刺客又是失火的，她能坐得住纔怪。
杜秋說着，優雅地飛身上了屋頂，舉目眺望，並散開神識朝事發地點延伸而去。
然而有人喊失火，她卻並沒有看到火。有人喊刺客，還是沒有看到打鬥。
卻在此時，只聽院子裡，青籬短暫的驚呼了一聲，軟倒在了地上。
在她身邊多了兩個人影，一個一身黑衣戴着面紗的女人，一個穿着青衫勁裝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