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正打算離開，那舞臺邊的布幔就被掀開了，一襲紅衣傾城的人兒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身段單薄，妝容妖嬈。可是若認真看的話，就可以透過她的妝容看到一張天生帶着稚氣的臉。
杜宸九突然握緊了拳頭，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炸響，整個人都懵了，一時間忘記了所有的動作……
音樂響起，舞臺上的人開始動了。
觀衆們也紛紛停下了喧譁，安靜地等待着。
誰都知道魔蓮仙子最有名的除了妖媚的身體外，恐怕就是她絕美的舞姿了。
哪怕很多人心底裡瞧不起她南洲下五絕之一的醜名，但是，但凡看過她跳舞的人，無論是誰都承認那八個字非她莫屬。
自稱第二，無人敢比！
新鮮的桃花瓣紛紛洋洋的從空中灑落，她持手以指尖接起一枚，火紅色的脣瓣微微翹起，她揚起了一絲天真的笑容。
寂靜到只有音樂的場中，突然沸騰了。
“哇……”
“魔蓮仙子笑了。天吶，她笑了！我沒眼花吧！”
“我肯定是在做夢，你快掐我一把。”
“以前只覺得她身段兒美舞姿美，模樣也就是一個還不錯而已。可是……這一笑，孃的，老子的魂要被勾走了啊！”
天下人誰不知，魔蓮仙子是個不會笑的人。
可即便她從來不笑，也多的是人願意爲了見她一面，捧着金山銀山送到她的面前求着她，哪怕是見不到她的面也沒關係，聞聞香也是好的。
然而這一刻，傳聞中，是不是天生就不會笑的人，這會兒卻笑了。
明明是妝容妖嬈的臉，笑起來的時候偏偏讓人感覺看到了一個尚未長大的孩子，那樣的清澈而透明！
明明穿着媚豔靡麗的紅衣，寬鬆到似隨時要從她身上掉下來春光外泄，卻沒有人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臉上，在她嘴角的那一絲天真燦爛的笑容上。
明明是身在這人世間最污穢最低下的地方，這一刻的她卻竟
然，叫人生不出齷齪的念頭。
所有的人都控制不住地站了起來，這會兒除了驚豔，他們心裡就一個想法，今天這一千兩沒白花啊！
那些沒有趕來的人，肯定要後悔死了。
她動了，手似魚兒戲水般在空中柔如無骨的遊動，然她指尖那一枚花瓣卻無論她怎麼動也不會飄落。
因爲，無論姿勢怎麼高難度，手掌是舉高還是彎曲還是扭動，她指尖的平衡度依然輕鬆在握。
而她的視線，永遠只在指尖那一枚桃紅上。
帶着夢幻般的笑，她輕啓紅脣，清脆冰冷的聲音此刻卻變得柔軟而妖憨。似豆寇初發的少女，與還沒有說開，卻已互相有意的心上人嬉語笑鬧，帶着淡淡的害羞與矜持，夾雜着稚嫩的勇敢與絕決。
她輕聲唱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她唱歌了，她唱歌了耶！好像這也是她第一次唱歌哦！”
“唱得真好聽！”
“可惜了，真不像青樓女子，不知道外面那些傳言都怎麼傳的。”
“切，什麼像不像的，她本來就是……”
這次依然有不少人喧譁，但大家的聲音都很小，生怕漏聽了那歌聲似的。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她怎麼唱這樣的歌啊！這不是待嫁少女唱的嗎？”
“哈哈，也許她這一次收山，就真的是準備要去嫁人了呢！”
“嫁給誰呀？名聞天下的第一妓女，誰敢娶？不怕綠帽子戴太多，把屋頂都戳穿了，哈哈……”
臺下，仍然有嗡嗡的議論聲。
常逛青樓的能有幾個是好的？他們雖然一開始被她天真到近乎透明的笑容驚豔了，但是很快男人的劣根性就出來了。
這樣的歌也就是能讓姑娘家感同身受，男人來青樓，是注重的還是女人的身子。
於是一些人的議論也就越來越過火，還有人開始起鬨呼喊，說這個歌不好聽，要她唱
十八摸之類的淫詞豔曲了。
他們起鬨越來越厲害，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但她卻像是什麼也聽不到一樣，迷夢一般沉睡在了自己的記憶裡，歌聲軟脆：“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杜宸九趴在屋頂上，完全空白，停止了運轉的頭腦因爲她的歌聲終於再次的運轉起來。
他記得這首歌，他記得這支舞。
當年，十四歲的她就是用了這樣一首歌舞，勇敢而矜持地向他表達的思慕。
那時候她臉上沒有妝容，那時候她身上是一襲嫩芽初發的軟綠，那時候她始終望着的不是那一枚桃花而是他……
她跳的是當年那一模一樣的舞，只是少了那時的緊張與青澀，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完美，找不到任何暇疵。
他還記得這曲舞蹈的最後一個姿勢，是她不停的旋轉着，到了他面前想要轉着倒在他懷裡。結果卻不小心踩中了一個小石子，差點兒跌落一臉泥巴。
其實若是她真的要倒在他身上，他是不會管她，會直接退開的。
但是看到她摔倒的那一瞬間，卻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了她……
此時，舞臺上的舞已經到了最後一個部分，而她正在旋轉着旋轉着往旁邊倒去。然後，舞臺上明明什麼都沒有，她卻仍然似踩中了什麼，重重摔落。
杜宸九心中大驚，他本能地想要跳下去接住他。但因爲當時不想被人發現，他纔拿開了一片瓦，現在他要想急趕下去接住她，就必須得把這些瓦都打碎。
但她就在下面，那些瓦片若落下去的話，會砸到……
如果是以前，他實力全盛的時候，當然能保證就算是這樣也不會傷到她。但現在不行，他如今才一魂兩魄。
而且今天昏倒過，來的路上也差點兒昏倒，這會兒他自己都感覺到了虛弱。
於是，也就是一個猶豫的瞬間，她已經摔倒，重重落地。以一個狼狽的姿勢迎躺了下來，然後她眼睛無神地直望着屋頂，也就是他所在的方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