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一隻沒入狼羣的羊,孤獨,無望。
她突然想着了什麼,連忙道:“鳳鳩,你記得半月玉佩嗎,兩塊,我們合上,便能找到彼此,之前玉佩被人奪走了,不知爲何落入李微手中。
哦對了,還有,你在人間爲我置了一處宅子,就在九城院那邊。
還有我行兵打仗前夕,只是說一句想喝桂花蜜,你卻不遠千里跑去替我取來。我以爲我死了,但我真的……”
她說着說着,便毫無氣力地頓下了。
因爲,他的眼神,不像看着她的眼神,而是看着這一具皮囊,看着外殼中的人,醜陋得,就像一隻蛆蟲,在糞坑裡使勁掙扎。
他長眉微挑,淺淺的鳳眸有着深邃無邊的笑意,就像是站在井上的人,居高臨下,看着無助的自己。
而站在井底的人,永遠只能仰望着井上邊的人。
他沒有別的表情,只是笑,是一種看破一切的笑容:“說啊,繼續……我倒想知道,究竟還有什麼,是你李大小姐無法探知的。”
“你怎會這樣想!”青唯慍怒,她攥緊鳳鳩的衣衫,又狠惡又痛楚道,“我怎會是那種人。鳳鳩,你對他人的信任呢,只要你給一點,信我,相信我。
不要偏頗看事,你一定會明白!”
“明白?”他面上露出笑容,像暗夜裡綻放的血色薔薇,“信任這種東西,給你……不配。”
看似在笑,可他已經步入深淵。
“鳳鳩。”她微怒地顫抖,喚着他的名字幾乎要落下淚來,她攥緊他的衣袂,似懇求道。“我真的是青唯,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井底的人,是孤獨的。
如果他人不施以援手,如果他人選擇漠視。
如果他人遠離而去。
她不知曉,自己是否能承受這種痛楚,遙遠,而又綿長。
“哦?”
他不着痕跡地拍落她的手,就像拂去衣襬上的噁心毛蟲一般輕易,然後擡起眸來笑道,“唯兒是被你們兄妹害死的,這一筆仇恨永生永世刻在本尊骨子裡。
即是如此,李小姐還覺得這遊戲,很有意思?”
“我……”
他連忙說道:“李微,當初把你認作青唯不過是個意外,你難道真以爲本尊喜歡你?”
“如若能夠殺了你,如若殺了你唯兒能活過來……”他看着她,目光如同刀子一刀刀地馳聘在她身上,劃出血絲,“那本尊定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他聲音很冷,很輕,就像一把刀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聲響。
磕碰在石岸上,墜落入海里。
沒有迴音。
萬劫不復。
他鬆了手,拿過一旁侍女遞來的棉布與水盆,輕緩而又優雅地擦拭着雙手,彷彿觸碰李微是一件多麼讓他噁心之事。
而那侍女神態似乎見怪不怪了,只是低垂着頭,面上是被刀子亂化過的痕跡,尤爲不堪入目。
注意到青唯的目光,鳳鳩將棉絹緩慢地放至盆沿上,冷不丁地瞧了青唯一眼,笑意更濃:“你知道你與她的差距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