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漠南征將軍的女兒,父親在我三歲那年爲國捐軀,從此老王妃便將我留在了宮中。十三歲的時候,我便跟着古閱天,很多年過去了,從他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開始,到現在叱吒風雲的凌王,只有我對他不離不棄。
古閱天的師傅是個中原人,所以他常常不在北漠。每次知道他要回來,我總是提前好幾天準備好他愛吃的東西,忙得忘乎所以。見不到,想念得痛不欲生,見到了,高興得不能自已。我想,也許這就叫愛吧。
十年前,老王妃和古閱天一起去了趟中原,還帶回來一個不知道身份的小女孩。這個女孩是古閱天從河裡救起來的,安靜乖巧,甚是可愛,只是神情有些呆滯,問她一句,她才答一句。聽老王妃說,這女孩丟了一魂一魄。
很快就有探子來報,這個女娃娃的身世倒是讓我吃了一驚。
她叫蘇凌煙,是文國皇帝的九公主,聖眷正濃,我不知道她何以流落到這般田地。不過她除了行動遲緩,眼神無光,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她整日裡總在小聲嘀咕一句話。我細細一聽,好像是在說,夢蠱什麼的。
當時,我還不知道夢蠱是什麼東西。那時我,要比現在的我快活多了吧!我想,古閱天也是一樣吧。
只是我後來的我比他還活得更多了,因爲他的秘密,我都知道,而他自己,並不知道。
古閱天每次回來,都會帶我去草原上騎馬,我們在呼呼的風中大聲的歡笑。那是我這一輩子,最開心的日子,每每回想起來,都會心痛不已。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古閱天對這個五歲的小娃娃那麼上心,還帶着她一起出騎馬。甚至連老王妃都對她特別好,還把師門傳下來的匕首送給了她。我嫉妒得發瘋,卻又不好發作。我不斷地告訴自己,蘇凌煙只是一個小孩子,我沒必要和她計較。
偏偏我又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女人,我賭氣不和他們一起去玩,獨自一個人外出,最後迷了路。就在那個樹林裡,我目睹了一件驚世駭俗的悲劇。
北漠之王和他的王妃,相約在這個僻靜的樹林,兩人顯然都很激動,吵得不可開交。大王質問王妃,爲什麼要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他說,王妃和別人的私通,他要殺了這個孽種。無論王妃如何解釋,他都不聽,還說要回去廢了王妃,誅殺那個孽種。我看到王妃的眼睛變得血紅,他撿起地上的樹枝,便插進了大王的心窩。我瞪大了雙眼,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不知道王妃會武功,更想不到他會殺死自己的愛人。可是她分明用了一根普通的樹枝,就要了北漠之王的命。
王妃失神地盯着大王漸漸冰冷的屍體,突然大笑起來,眼淚卻自顧自得外下落。
“我這都是爲了你一統天下,你怎麼不明白呢?你還怪我,要殺了我的兒子。我告訴你,不可能,除非我死。好了,現在你也死了,沒有什麼天下霸業了,我們就一起去黃泉下面好好過日子吧。”
“夢蠱不只有還魂的功效,還可以啓動上古神樹的法力,一統天下。我們師門三姐妹,不就是爲這個反目的嗎!她們都想擁有這種神力,都想------哈哈哈哈-----”
“一統天下多沒意思啊,但願有來世,我們不要生在帝王家。”
我從來沒有見過老王妃那樣猙獰的面孔,那一刻,我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老王妃拖着大王的屍體回來,交代完一切之後,就自刎了。事情變化得太快,別說古閱天沒反應過來,我到如今還是處於驚愕當中。
無論我們準沒準備好,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國喪之後,遵先王遺訓,古婉卿即位,稱蕪燁女帝,古閱天則封凌王。
從那以後,蘇凌煙也不見了,因爲我偷偷把她送走了。她帶着夢蠱的秘密,實在是個禍害。古閱天沉浸在失去雙親的痛苦之中,沒有功夫理會蘇凌煙,等到他回過神來,蘇凌煙已經真的不見了。
後來,進了凌王府,古閱天對我的態度就冷淡了許多。我瞭解他的喜好,知道他的秘密,可是我卻從來不知道他的心思。
文國公主來和親,女帝把她指給了凌王。他娶了別人,性子沉穩了許多,不像以前那麼衝動急躁了,倒真像個王爺了。
可是我還是懷念,那個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躺在草原上看星星的那個他。
沒想法到,蘇凌煙還會再出現。她像是和古閱天有着剪不斷的聯繫,過了十年,她又被他帶回來了。只是這一次,她已經活蹦亂跳像是找回了一魂一魄。我看她與蘇琴鬥氣鬥法,適時地扇一下風,倒是落得清閒。以前,這個蘇琴總是找我的茬,現在有蘇凌煙在,怕是沒空理我了。我不怕她,只是不想讓王爺覺得我是一個壞女人,然後疏遠我。
事實上,我確實是個壞女人。我愛他已經愛得沒有了自我,我可以爲他捨棄所有,哪怕真正的變成一個壞女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把匕首,我永遠不會忘記,因爲我用它捅了蘇凌煙一刀,還把她丟在沙漠裡,沒想到她還是沒死。
真是造化弄人啊!
她真是個缺心眼的姑娘,到目前爲止竟然還以爲我對她好。我的本意,是弄死她,想要她永遠消失,而她卻想要救我。
好在今天,死的人是我,不是她。我守住了他最愛的人,他會幸福的吧。
暗器上的毒,是滿天星,中毒者眼前都是金星,毒入心脈,迴天無力。我把古閱天的秘密告訴了她,其實是想讓她嚐嚐和我一樣的痛苦。這些年,我守着這個秘密,太累了。現在,換她了,我相信,她會收好這個秘密的。
真好,我看到了古閱天的臉。
他眼裡的焦急與疼惜這個幻覺嗎?他真的很久沒有這樣認真地看着我了,哪怕是幻覺,我也該知足了。
但願來生,我還能找到你。那時我要做個好女人,與你平平淡淡的相愛,不會再有那麼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