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沒想到呢。“老人喃喃自語着。
“被你們一說，連我都心動了。“天蛇老人也在一旁嘻嘻哈哈地說道，他之所以沒有成家，沒建立侗寨，就是因爲怕麻煩，在南疆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不一直盯着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家侗寨就被別人給滅了。但是建立世家就不同了，完全可以扔着不管，讓後輩自己去經營。
一旁的謝小玉更加明白，敦昆的話同樣也是說給他聽的，瑪夷姆表這個態，就意味着她會一直跟他走到底，絕對不會搞風搞雨。
“現在你可以說，打算什麼時候打龍王寨了吧？“敦昆再一次問道。
“那邊已經有什麼消息嗎？“謝小玉不答反問，他這邊在練兵，同時也讓幾位大巫收集龍王寨那邊的消息。
“阿克塞現在和漢人走得很近，幾天前剛剛傳來一個消息，他和巴度安鬧翻了。“敦昆說道，負責收集情報的是瑪夷姆，他只是轉達罷了。
“這怎麼可能？“天蛇在旁邊叫了起來，他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
旁邊的莫倫老人也一樣，他現在一門心思在這邊，同樣不知道那邊的消息。
“巴度安是誰？“謝小玉問道，他對苗疆有名的大巫都有些瞭解，至少說得出名字，但是他沒聽過巴度安這個人。
“那是鐵枝寨的大巫，老傢伙和阿克塞是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以前是阿克塞的鐵桿盟友，不過四十年前走火坐僵，據說胸口以下都已經變成石頭了，不過這個老傢伙仍舊幫了阿克塞不少忙，沒想到兩個人居然也會翻臉。“莫倫老人感到有些茫然。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龍王寨想投靠漢家朝廷，肯定要有所表示，當人走狗，就必須有走狗的摸樣，巴度安就有些不太聰明瞭，而且身體僵硬之後，他沒可能四處走動，根本不知道現在的形勢，還想倚老賣老，阿克塞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敦昆現在就是一個傳話筒，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瑪夷姆的猜測。
“還有幾個寨子跟着龍王寨？“謝小玉問道。
“只有兩個，本來還有不少，不過自從換了一個征討使，情況就完全變了，原來那個姓常的人用的是懷柔的手法，新來的這個人明顯沒有本事，一味飛揚跋扈，爲人又貪婪，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把各個寨子當奴隸支使。“敦昆怒聲罵道。
“噢？“謝小玉有些意外，朝廷並非沒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怎麼可能派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謝小玉前前後後和不少當官的打過交代，第一個就是在天寶州的時候，守北望城的那位陳都護，之後是總督衙門的一些官員，這些做官的人給他的印象是目空一切，不把下面的人當人看，但是他們的腦子絕對不錯，手段也很高明。
“那個人索要了些什麼？“他又問道。
“挖山，每個寨子都要抽調五百人出來，乾的活就是在山裡挖掘坑洞和隧道，說是將來藏人之用，還大肆索要草藥，俗話說，皇帝不差餓兵，他如果給足了糧食，各個寨子看在能夠填飽肚子的份上，倒也跟他幹了，可他根本不讓人吃飽，也不讓人種地，明顯就是用糧食來卡大家的脖子。“越說，敦昆就越感到惱怒，畢竟他也是苗人，當初聽到這些的時候，他也感同身受。
謝小玉卻已經明白了，朝廷這是要趕盡殺絕。
“我就不明白，阿克塞雖然腦子不靈，也應該聽說過一句話，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遲早有一天輪到他倒黴。“敦昆咬牙說道。
“你能保證這不是在演戲？“謝小玉寧肯謹慎一些。
“演戲？你的意思是苦肉計？“敦昆越來越自信，腦子也越來越好用。他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不會，除了。除了羅老，苗疆沒人有這麼深的心機，也沒人能夠演得這麼像。“
敦昆說到羅老，顯然不太恭敬。
謝小玉一想，也確實如此。
瑪夷姆的城府在苗人之中已經算是很深的了，卻也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更做不到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鐵枝寨還有其他大巫嗎？“謝小玉問道。
對面三位大巫不由自主地心底發寒，他們已經猜到謝小玉的打算了。
“沒有，絕對沒有哪座苗寨能夠擁有兩位大巫，就算有這樣的人，也會分出去，另外組建一個侗寨。“敦昆給謝小玉解釋着南疆的風俗。
“也不是完全沒有，除非一個很老，原本就時日無多，年輕的那個會等一段時間，反正老的一走，整個寨子就是他的。“莫倫在一旁插嘴。
“那也未必，都成大巫了，誰還想在別人下面？肯定先分出去再說，等到老的一走，兩邊重新合併。“敦昆立刻表示反對，他也算年輕人，最明白年輕人的心思。
謝小玉看到越扯越遠，連忙阻止道：“既然這樣，你們有沒有把握幹掉巴度安，卻又不讓任何人知道是誰幹的？“
雖然早就猜到謝小玉打這個主意，那三位大巫仍舊感覺心情沉重。
“你打算嫁禍給誰？“敦昆問道。
“不嫁禍給任何人，只是讓他們互相猜忌罷了，其他大巫肯定會認爲是阿克塞或者朝廷乾的，而那兩邊則會對方。“謝小玉說着自己的打算。
“你就確信，阿克塞不會和朝廷通氣？“莫倫老人問道。
“不會，就算會，也沒用。“謝小玉非常清楚人性的弱點。
換成原來那位征討使，或許會和阿克塞開誠佈公，然後兩個人賭咒發誓，再歃血爲盟，事情未必沒有轉機，但是現在這位征討使顯然不把苗人放在眼裡，別說開誠佈公談一次，恐怕他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讓人提防龍王寨。
三位大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莫倫老人無奈地說道：“我跑一趟吧，誰讓我的鬼王最適合幹這件事呢？““我跟你一起去，兩個人總能有個照應。“天蛇老人在一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