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深處，峽谷之中，一片歡騰氣象。
所有的人都在爲勝利而慶祝。
女人們端來了堆滿食物的盤子和竹筒，盤子裡面裝的是大塊的肉，整隻的雞，整條的魚，還有蔬菜、竹筍、菌菇之類的東西，竹筒裡面裝的是噴香的米飯。
那邊剛剛打完，勝利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這裡，留下的人立刻動了起來，爲慶祝做準備。
爲了慶祝，她們把壓箱底的東西都翻了出來，如果要說還缺了什麼的話，就只缺酒了。
喝酒誤事，這邊雖然佔得了一絲先機，但是實力畢竟有限，還沒到高枕無憂的時候，所以謝小玉不許衆人喝酒。
在最頂層的竹樓之上，謝小玉他們也在慶祝。
幾位大巫盤坐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吃着東西，在另外一個角落裡面，洛文清、李道玄、肖寒這些人聚成一團，他們在看錄下來的影像。
這次行動對付的是官府，謝小玉沒帶其他人，甚至連綺羅都留了下來，漢人裡面只有蘇明成參與行動，反正這傢伙已經算半個苗人了。
洛文清看得很仔細，不過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畢竟這次不是和異族戰鬥，而是人族內部自相殘殺，和他感受相同的還有姜涵韻。
當然也有人毫不在意，肖寒、李道玄、法磬他們幾個就一臉淡然。
“很厲害，你搞出來的這種戰陣，比神道大軍要厲害得多。“李道玄一邊看，一邊讚道。
“可惜，殺的全都是自己人，而不是那些異族。“姜涵韻輕嘆了一聲，她不是故意煞風景，只是性格使然。
“今後這樣的殺戮會更多，這個世界會變成修羅場。“洛文清的神情越發憂鬱，他想得更深。
這套戰法確實不錯，一旦推廣開來，人族的實力肯定會大增，也更有把握應對這場大劫。
但是等到大劫過後，如果人族仍舊存在，那麼下一個時代，各大門派之間的攻伐肯定會異常慘烈。因爲這套戰法也可以用來攻破護山大陣。
正是因爲有護山大陣，大門派才能屹立不倒。
只要有護山大陣，只要豢養大批的僕役，足以讓任何強敵鎩羽而歸。
古往今來，只有神皇視這些護山大陣若無物，他麾下的神道大軍無堅不摧，無攻不破。幸好神道大軍沒那麼容易組建，而且神道本身有致命的弱點。
但是現在，護山大陣已經失去了意義。這就如同城池失去了城牆，農莊失去了藩籬，變得毫不設防。
“那倒未必，只會變得更好。“謝小玉猜到了洛文清的想法，他早就這麼想過，還特意推演了一下，最後得到的結果是，大家都有給對方致命一擊的能力，反倒會比現在更加剋制。
“你這麼認爲？“洛文清奇道。
“不就是護山大陣沒用了嗎？“謝小玉點出了關鍵。
他的話如同投在湖面上的石子，頓時激起了一片漣漪，旁邊的人全都轉過頭來，他們中有人已經想到了，不過更多的人聽到這話，才猛然醒悟。
“你認爲這是好事？“洛文清板着臉問。
謝小玉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散修混得悽慘？爲什麼中小門派永無出頭之日？“
說着，他偷眼看了看肖寒和青嵐。
肖寒雖然一臉平靜，但是眼神之中多了一絲異色，青嵐則身體一抖。
這兩個人都有切身之痛。
肖寒還好些，他成名極早，有人試圖打壓他和他的師門的時候，他已經得到了一些高人的賞識，打壓他的人沒能得逞。
青嵐就沒那麼幸運了，當初她去闖天門，是有原因的。
剛剛認識謝小玉他們的時候，她看上去嘻嘻哈哈，從來沒有心事，實際上心中的悽苦只有自己明白。
洛文清一時語塞，他當然明白癥結在哪裡？
道門大派都是自己管自己，門中弟子作奸犯科，有的時候根本就不處罰，即便處罰，也只會把板子高高舉起，然後輕輕落下。所以大門派出身的弟子，確實有很多人目空一切，肆無忌憚。
之所以會這樣，確實和護山大陣有關。
因爲有護山大陣，大門派固若金湯，這樣一來，即便惹下滔天的禍事，激起天下人的公憤，只要往門派裡面一躲，護山大陣開啓，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當初謝小玉和法磬在九曜派觀看石碑，參悟天變玄機，卻被人中途打斷，壞了機緣，壞人機緣是大罪，但是做下此事的人卻沒受到任何懲罰，這就是最好的例子。“看看佛門。“謝小玉繼續說道：“佛門在這一點上，比道門好得多，佛門講究衆生平等，沒有僕役，也就沒有堅不可摧的大陣，門下弟子作奸犯科的話，很少有佛寺會拼命包庇。也因爲沒有大陣，大寺院如果懈怠，可能就此沒落，小寺院如果進取，可能成爲禪林大宗。佛門能夠興旺，並非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