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 甩不掉的女人
“過去的80年裡，中國電影從無到有，從稚嫩到成熟，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定軍山》到《火燒紅蓮寺》；從《一江春水向東流》到《黃土地》，幾代電影人共同書寫着中國電影的歷史……
過去的80年裡，由於戰爭和政治的干擾，中國電影也經理了很多波折。十年內戰、抗日戰爭……使得中國電影電影的發展一度停止，而今迎來偉大的改革開放，中國電影重新煥發光彩……”
文化部電影局的局長站在主席臺上，發表着慷慨激昂的開幕詞，康劍飛作爲香港特邀嘉賓，與國內電影廠的廠長們一起坐在第一排稍靠邊的位置，中間幾個全是文化部領導。
今天的中國電影80週年慶典，主辦方還邀請了邵一夫和鄒聞懷，但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北上，只有康劍飛跑來漏了個臉。
鄒聞懷是顧及到臺灣的電影市場，而邵一夫則是年紀大了，沒那個精力來回折騰。反正邵一夫今年向內地捐款不少，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來不來參加這勞什子的慶典都一樣。
“獲得第五屆金雞獎最佳剪輯的是——周定文《高山下的花環》。”
“獲得第五屆金雞獎最佳錄音的是——馮德耀、苗振宇《雷雨》。”
“獲得第五屆金雞獎最佳音樂的是——許由夫《人生》。”
“……”
在一番慶祝歌舞之後，金雞獎終於開始發獎了。
一個個獎項頒下來，康劍飛只負責拍巴掌，反正沒有他什麼事兒。雖然香港電影也屬於中國電影，但卻不能參與金雞獎的角逐，康劍飛今天純粹是來做看客。
當然，由於他是唯一賞臉來參加頒獎禮的香港電影人（銀都機構不算）。所以主辦方還給康劍飛安排了一個頒獎嘉賓的身份。
開頭幾個獎項的獲獎人康劍飛都沒聽說過，不過很快他就聽到了主持人喊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獲得第五屆金雞獎最佳攝影的是——張一謀《黃土地》！”
30多歲的張一謀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朝四面鞠了幾個躬才走上臺。發表着激動的獲獎感言：“感謝金雞獎，感謝各位領導。感謝陳凱哥導演，感謝……”
感謝完一圈後，張一謀再度向臺下鞠躬，才侷促地從臺上走下。
此時的老謀子雖然已經30多歲，但進入電影圈也就3年時間，十足地一個新人後輩。即便是憑《黃土地》在國外獲了攝影獎，但張一謀回國還得點頭哈腰地表現出謙遜。
相比而言。《黃土地》的陳凱哥就要厲害許多，雖然他比張一謀還年輕，但架不住人家的老爸是電影界泰斗啊。
後面的頒獎已經沒什麼看頭，《黃土地》這部電影雖然在國外大放異彩。但也就拿到一個最佳攝影，之後的獲獎者康劍飛一個都沒聽說過。
話說回來，雖然此時的金雞獎內定情況嚴重，但整體上還算是過得去。再過十多年，金雞獎盡下些雙黃蛋、三黃蛋。有時頒出的最佳影片都沒幾個人聽說過，那才叫做是臭名昭著。
“有請國際大導演、來自香港的愛國華僑康劍飛先生，宣佈最佳女主角獲獎者並頒獎！”
在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中，康劍飛信步走上臺，他也懶得開玩笑逗樂。直接拆開信封宣佈道：“獲得最佳女主角的是李玲《黃山來的姑娘》。”
20多歲的李玲走上臺，康劍飛將金雞獎盃放到她手裡，握手的時候順便打量了一下這位金雞獎影后。穿着很樸素，髮型看樣子是特別做過，但在康劍飛眼裡卻覺得老土，與未來的錐子臉女星不同，現在的審美觀念是流行方臉美女，因爲這樣顯得更有正氣。
康劍飛把臺上的位置讓出來，這位方臉影后開始了她的獲獎感言，接着是各自下臺回座位，一切都按部就班沒有任何懸念。
當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頒完之後，一獎沒拿的陳凱哥忍不住嘆息起來。《黃土地》能在國外連獲大獎，卻只能在國內拿到一個最佳攝影，陳凱哥心裡沒點怨氣是不可能的。但即便他老爸是內地電影圈的老前輩，但這個獎既然已經頒下來，那就沒有更改的可能。
非但如此，上個月舉行的大衆電影百花獎，陳凱哥的《黃土地》也是沒有拿到重要獎項。
其實說到底，還是陳凱哥太年輕了，大陸文藝界論資排輩很重要，幾個重要獎項必然要頒給德高望重的導演及其作品，30出頭的陳凱哥就只能乾瞪眼。
“陳導，下次你一定行的。”劉小慶開口安慰道。
這女人是如今內地第一女影星，自然會被主辦方邀請來參加頒獎禮，不過她的級別還不能與康劍飛一起坐最前排，只能跟陳凱哥等人湊一塊兒。
陳凱哥清楚裡面的道道，他想拿最佳導演起碼還得混個三五年，此時只能苦笑道：“但願吧，《黃土地》能順利在中國上映，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說起來好笑，在國外拿了大獎的《黃土地》，卻在國內差點沒通過電影審查。去年七月份《黃土地》就拿去送審，但對於此時的國人來說，影片的政治和道德尺度太大了，反反覆覆討論幾個月才終於勉強通過審覈。
不過《黃土地》上映之後，電影界對這部片子爭論極大，如今還有一批專家說《黃土地》實在抹黑中國形象，這也是《黃土地》不能在國內拿大獎的原因之一。
陳凱哥年紀輕輕就在電影圈強勢崛起，而且背後還有一個人脈很廣的老爸，劉小慶自然要好好巴結，她刻意恭維道：“聽說陳導的電影馬上就要在加拿大上映了，這可是其他導演沒法比的。”
“運氣罷了，正好加拿大的電影發行商看對了眼。”陳凱哥頗爲得意地說道，能拍出電影拿去北美放映的導演，別說是中國大陸。就算是港臺也沒有幾個。
張一謀坐在旁邊聽着兩人的對話，頗有深意地看了劉小慶一眼，心想：難怪這女人能混得順風順水。幾句話就把心情不好的陳凱哥給哄高興。
陳凱哥看了看上/海牌手錶，說道：“小慶。康先生從香港遠道而來，我們怎也要盡一下地主之誼，你明天把康先生約出來一起吃頓飯吧。”
“好啊，劍飛也很佩服陳導呢，他說你是中國最好的導演之一。”劉小慶爽快地答應下來，還故意親切地稱呼康劍飛的名字。
張一謀果然中招了，問道：“小慶跟康先生很熟？”
張一謀是覺得劉小慶年紀比她小。所以順口就喊出了“小慶”。但這個稱呼卻讓劉小慶反感，她響噹噹的國內年青一代的頭號女影星，名字是隨便讓人叫的？陳凱哥這樣叫可以，畢竟陳凱哥是導演。而且背後還站着個電影老前輩的父親，張一謀你算哪根蔥？
不過劉小慶也不會當衆翻臉，反而笑着答道：“也不算很熟吧，我跟劍飛私底下只是普通朋友。”
張一謀哪想到一句話就把劉小慶給得罪了，他繼續說道：“我剛剛從《蜀山》劇組趕回來。聽說了康先生的很多事蹟，有很多問題想要向他請教。”
陳凱哥跟張一謀的關係不錯，笑道：“那正好一起去
劉小慶不放過絲毫顯示自己跟康劍飛關係親近的機會，她說道：“是啊，正好一起去。劍飛很喜歡跟內地的同行交流。”
陳凱哥問道：“對了，謀子，那個《蜀山》拍得怎麼樣？”
張一謀是《蜀山》的攝影師之一，提起《蜀山》他就激動地說道：“很厲害，人家的許多拍法跟我們很不一樣，有些攝影設備我見都沒見過，還從美國請來了專業的特效團隊，每次攝影前都要跟導演和特效商量，就是爲了方便做後期。”
陳凱哥眼睛一亮，問道：“就是《星球大戰》那種特效？”
張一謀搖頭說：“不知道，反正應該差不多吧。”
兩人聊着《蜀山》拍攝的事情，劉小慶聽得半懂不懂，也就懶得再去插嘴，只盯着臺上的歌手，想要頒獎禮快點結束。
康劍飛比劉小慶更無聊，臺上誰得獎他根本不關心，因爲那些電影他絕大部分別說看，連名字都沒聽過。而那些歌舞表演也提不起康劍飛的興致，兩個多鐘頭坐下來，康劍飛早就後悔來這麼一趟。
眼看着頒獎禮正式結束，結果他又被拉去參加宴席，好在這次一起吃喝的都是文化部和電影局官員，還有內地幾個大廠廠長和電影學院的校長，這讓康劍飛勉強打起了精神應付。
“康先生，來乾了這一杯，感謝你親自前來參加金雞獎頒獎禮！”
“小康同志，你的電影拍得很好看，以後再接再厲，喝！”
“小康海量，再來一杯！”
“……”
1985年，內地經濟快速發展，同時官員們也愈發大手大腳起來，比如這次聚餐就比上次高了不少檔次。
當然，那些官員也不怕查，就算查起來，還有個接待愛國華僑的幌子。
酒桌之上，中戲和北電的兩位副校長，藉着酒興非要邀請康劍飛到他們學校演講。康劍飛一推脫他們就稱兄呼弟地說不仗義，最後只得勉強答應了下來。
酒席散場時已經晚上十點多，等這些傢伙一個個東倒西歪地離開，康劍飛才從洗手間洗把臉出來。
“劍飛，原來你還在啊，”劉小慶突然出現在過道里，笑盈盈地說道，“剛纔沒看到你，還以爲你已經下去了。”
“你怎麼還沒走？”康劍飛上次睡了劉小慶幾天後，就寫了一張支票給她，準備財貨兩清各走各道，哪想到這女人又粘了上來。
劉小慶走過去親熱地挽着康劍飛的手臂，用撒嬌的語氣說：“當然是等你啦，上次回香港後，你連電話也不打一個回來，我打給你又一直沒人接。”
有人接纔有鬼了，康劍飛隨便寫的號碼給她，沒想到劉小慶居然還當真了。
康劍飛不想跟這個女人糾纏不清，他推開劉小慶的手說：“劉小姐，這裡是飯店，被人看到了不好。”
如此明顯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劉小慶好像是完全沒感覺到一樣，再次親熱地摟着康劍飛的臂彎說：“人家都不怕，你怕什麼？”
康劍飛對這女人無語了，總不能直接一腳踹開吧，只能任由她跟着。
從飯店出門上車，康劍飛剛剛拉開車門，劉小慶已經從另一邊鑽了進去，搞得康劍飛哭笑不得。
這輛紅旗車是電影局的，本來還安排了司機，不過此時是張得功在負責開車。
“老闆，回賓館嗎？”張得功下意識地用粵語問。
康劍飛看看倚在他身上的劉小慶，無奈地說道：“回去吧。”
劉小慶聽張得功說粵語，知道司機是康劍飛的人，而且以爲他是香港人，立馬變得更加主動和肆無忌憚。
康劍飛本沒什麼心思跟劉小慶糾纏，車子沒開多遠就感覺一隻小手探到他的襠部，如此露骨的挑逗迅速就讓康劍飛有了反應。
張得功一眼就把劉小慶認出來，劉小慶出道時張得功還在當兵，當時是軍隊組織看的電影《小花》，不少士兵都把劉小慶奉爲女神。
張得功也不例外，曾經迷過劉小慶一陣子，開車的時候還想着等會兒找劉小慶要個簽名。開到半路上，他忍不住朝車內後視鏡看去，結果只瞟了一眼就讓張得功經典，差點手一抖撞路邊圍欄上。
只見後座上劉小慶趴着身子，腦袋在康劍飛的腰腿間一起一伏，最後被康劍飛猛地按住頭不得動彈。
“咳咳咳……”劉小慶一陣帶着喘息的咳嗽，然後在康劍飛的命令下全部吞下去，再繼續埋頭清理着穢物。
開車的張得功心情格外複雜，青年時的偶像就在他面前崩塌，心中充滿了對劉小慶的鄙視。
劉小慶照着化妝鏡把臉擦乾淨，然後挨着康劍飛的肩膀說：“劍飛，陳凱哥導演明天想請你吃頓飯。”
剛爽完一把的康劍飛舒服地閉着眼睛，說道：“明天沒空，要去學校做演講。”